唐潇这才浑身一怔,踉跄的微转过身来,刚想行礼参拜,却被一个响亮的酒嗝阻止。
最终,只能在忘忧的摇头中苦笑一下,随即再次举起手中的酒壶,饮下一大口的烈酒,就算是溢出嘴角的酒液,此时的唐潇,已早已不愿多费力去擦拭。
看的立于唐潇身后不远处的忘忧,心疼、愧疚不已。
“澈弟,这么晚还出宫?”唐潇苦笑道,这样令闻者心疼的沙哑嗓音逸出喉间,浸透着丝丝说不出的无奈与苦涩。
当忘忧还未回答之际,唐潇再次出声:“不对,是皇上,皇上,想不想尝尝微臣刚学会酿制的桃花酒?”这酒,真的很香,很纯……
忘忧也不再推搪,优雅的接过唐潇长臂递到他面前的桃花酒,印上一口,心,莫名的颤抖不已。
而见到忘忧这般饮酒的唐潇,随即痛苦的转过身去,任由迷离的双眸,痴痴的眺望着眼底的萧索桃林,然后才悠悠对身后的忘忧说。
“皇上,明日,过了明日,微臣就再也没有留下这片桃林的理由了,不是吗?原来,原来上天早已有了安排,错过了最美的花开季节,换回的,只有对着这片残败的枯黄桃林遥望、空想,但是错过了最爱的人,换回的,却是再也不能拼凑完整的心啊。”
身后的忘忧,现在只是静静的听着,并未出声插话,心底,对唐潇的愧疚,越发的炙烈了……
微风轻拂起他们彼此的黑亮长发,轻柔至极,忘忧却发现,这样和煦的威风,真的是无法带走或拂去一丝萦绕在唐潇身体周遭的忧愁与哀伤,反倒平添了几许苍凉,是的,苍凉,而能使人或物变得这般苍凉的,怕是早已荒芜的心吧?
良久……
时间仿佛早已被静止了一般,唐潇这才再次转过身来,那眼中的沉痛与孤寂,早已被掩藏的不见踪迹,微微咧出一个清冷的淡笑,望着身后静候许久的忘忧,淡然的说。
“皇上,不,还是唤你澈弟吧。”
见到忘忧点头后,唐潇捋了捋凌乱飘散的发丝道:“深夜来访,有何要事,就请直说吧。”毕竟,宫中还有粉黛佳人相候,不是吗?如果真要有一个人要面对这满溢的孤寂,那个人只有他,永远都不会是最终得到芊芊的忘忧。
“潇哥哥,明天,就是我跟阳儿大婚的日子,我希望潇哥哥你……”忘忧艰难的开口说着。
唐潇将忘忧先前放在不远处石桌上的酒壶,重新执起,再次饮上一大口浓香四溢的桃花美酒,就着淡淡倾洒在他俊容上的银色月光,将一脸不能为人知的悲伤与无奈,全部掩藏起来,徒留一番浑然天成的高傲与尊贵。
看到此般的唐潇,忘忧的心中随即浮现出四个字,毫不破绽,是的,要是他没有亲眼见过他一开始的悲伤与孤寂的话,他一定会相信这般的唐潇,只是他自己自欺欺人下的伪装结果。
那悲伤被掩盖的无影无踪,只有那修长的指尖,悄悄泄露了唐潇他此时的复杂心情吧:“希望我成全?还是希望我明天亲自当场恭贺你们?”
此刻,唐潇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却无比从中透露出丝丝些些的无奈与悲伤,望了望一直静候他回答的忘忧,痛苦的大吼道。
“澈弟,难道我这样的成全还不够?如果这样的退让还是不够的话,那么,请你告诉我,你们到底要我怎么办,才会觉得幸福?”
话毕,唐潇苦笑着摇头,将手中一饮而尽后的空置酒壶,再次放置在了原先的石桌上,瞬间,他感觉内心突然变得空荡无比,再也不想理会这世间纷纷扰扰的他,踉踉跄跄的转身,颤抖着身体,最终还是说出了令他痛不欲生的祝福话语。
“澈弟,这是我最后一次选择退让,祝你,你们,恩爱绵长……”说完这句话后,再也不愿回头的摇晃离开此桃林。
留下了忘忧一人,望着唐潇的孤单背影轻唤:“潇哥哥……”
唐潇听到忘忧愧疚的轻唤,脚步没来由的停顿了下,但是也仅是一瞬间的时间,紧接着抬步离去。
“潇哥哥,清风自皇宫内苑中掳走清妃,现在正被各位御林军追捕,他……”忘忧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唐潇的沙哑嗓音传来。
“澈弟,放了他吧,他也不容易。”毕竟,那种想爱却不能爱的痛苦滋味,他现在可是时刻都在舔尝着,所以,他能为好友冉清风做的,也仅仅是帮他向忘忧求情了。
“这样也好,不是吗?只有这样,芊芊才会独享你那份真爱。”
为这番话,忘忧怔愣当场,他承认,唐潇说的很对,也正因为看事情永远这么客官、透彻的唐潇,才能不负他重托啊,忘忧心想,明天,我将会把欠你的,一并全都还给你……
“为什么潇哥哥不自己去下达这个取消追捕清风的命令?”说到这里,忘忧皎洁的笑了笑,紧接着对上唐潇离去的背影漫无目的的说着。
“以前,我,清风,潇哥哥,我们三人,潇哥哥永远是我们三人中最意气风发的一个,做事谨慎仔细,更在多年前就发下誓言,要为满国天下,营造一个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净土,如今,这天下江山的大任,潇哥哥你还……”
已经走出很远一段距离的唐潇,听着身后忘忧似乎喃喃自语的话后,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
笑了许久,直到他自己的眼眶中笑出无奈的泪后,戛然而止,最终冷冷道。
“澈弟,你就真的这么不愿放过我?还有,若我无心这大好江山,有当如何?”砍头吗?也好,这样的话,今后他就不会活的这么辛苦了吧?
“是这样吗?潇哥哥,到了现今,你又何必这样自欺欺人呢?先不说清风自皇宫内苑中掳走清妃,是死罪这一点,那么,天下的所有黎明百姓呢?也留不住你那颗博大的心?”
忘忧诡异的望了望怔愣远处的唐潇,忘忧心知他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只能靠唐潇自己想清楚了。
不期然的,停下离去脚步的唐潇,在听完忘忧先前的话语后,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怎么都抑制不住的怒气,双拳紧握,转身朝往后狂吼:“好,好啊,真是我的好澈弟啊,很好……”
见到忽然爆发怒气的唐潇,忘忧愧疚的低下了头,苦涩的开口:“潇哥哥,对不起,我,我想给阳儿最自由自在的快乐生活,却又不能对他人放心,所以……”
唐潇未等忘忧说完,就猛然抬了抬沉重的大掌,阻止了忘忧的解释:“皇上,你将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交到微臣手中,微臣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话毕,唐潇再也不愿在此多停留一刻,转过身大步离开,要知道,曾几何时,他也这么对那个佳人说过同样的一番话,可是,却惨遭婉拒,再听到这个美丽的愿望,佳人所爱的对象,却永远都不会是他了。
原来有些错过,就是一生啊……
看着渐行渐远的孤寂背影,忘忧俊颜上悬挂的笑意也逐渐消失贻尽,看着不远处石桌上的空置酒壶,苦涩的摇头叹息着:“潇哥哥,对不起,原谅我用天下子民留住你。”随即,再也说不了一句话的抬头望着月色,心,飞往了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