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蠢猪。”川岛一边骂着,一边狠狠地抽着山本一木的耳光。
一个小队在五分钟内全部玉碎,这可是第六师团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二十三联队,而且还是登陆后的首战。这些足以让川岛暴跳如雷,一口恶气全部发泄在倒霉的山本一木的身上。
“好了。”牛岛满皱着眉头,阻止了川岛的发泄。从米市渡方向传来的炮声不断,虽然都是己方九二步兵炮的炮声,但是也说明了师团长那里强渡米市渡也进展的并不顺利。
既然一路进攻不顺,就需要自己这一路迅速打开缺口。支那军没有炸毁三十号桥让牛岛感到很庆幸,但是只用五分钟就全歼了己方的一个小队,固然其中有自己手下的官兵轻敌的因素,同时防守在对岸桥头堡阵地的支那军的火力绝对不容小觑。这让以前一直在热河一线率部和装备极差的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对峙的牛岛满心中十分震撼。
“川岛君,把炮兵拉上去,无论如何我们在两个小时内毕竟拿下三十号桥。”按照出发前拟订的计划,下午两点前牛岛满率领的二十三联队必须到达松江西关,并且发起进攻。如今已是上午十点了,牛岛满必须要抓紧时间。
“哈伊。”川岛大佐连忙立正应道。
“旅团长,联队长,卑职请求再给卑职一次机会。”这时已经被川岛打得鼻青脸肿的山本一木跨前一步,挺直着胸膛说道。
山本在感激旅团长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悲愤和屈辱。当时支那军隐蔽的实在是太好,站在对岸的他根本就无法发现,而且他采取的行动相对也是小心的,哪知会遭到支那军队如此毁灭性的打击。山本一木在自叹倒霉的同时,必须要洗刷自己的耻辱,否则他将无法在第六师团立足。
“呦西,山本大尉,我希望你能用你的实际行动洗涮你的耻辱,我将命令炮兵支援你的进攻。”牛岛满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在他看来知耻才能后勇,眼前的这个山本大尉还是勇气可嘉。
“哈伊。感谢旅团长阁下,只要卑职活着,就一定能够站到支那军的阵地上。”山本连忙感激的说道。
炮弹不断落到三十号桥西岸的桥头堡阵地上。三十号桥的防御阵地虽然地势优越,但是由于修建比较仓促,远没有此时也正在承受鬼子炮击的米市渡阵地来得坚固。
“呸,呸。”趴在指挥掩体内的一营长一边吐着刚才不小心吃到嘴里的泥土,一边对同样趴在地上躲避鬼子炮火的张正杰大声说道:“团长,要我说呀,咱们把桥炸了算了。看小鬼子怎么样过河。反正旅座就命令咱们守一天,增援部队马上就要上来了。”
正捂着脑袋担心掩体上的泥土砸落下来的张正杰在百忙之中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打了一下一营长的脑袋瓜子,骂道:“你小子傻呀,你也不看看咱们这地形,罗店那会根本无法跟这儿比,这可是个打阻击的好地方。别看他们现在炸的欢,待会他们一定得冲上桥,到时候老子就让要他们好看。再说了旅座的命令是让我们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再炸桥。我说你小子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就没个长进呢。”
“嘿嘿,团长我这不是见您这样趴在地上窝囊吗?行,团座大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干。”一营长摸了摸刚才被张正杰打的地方,嬉皮笑脸地说道。他是张正杰的老部下了,也是当年和张正杰一起从十九路军反正过来的老人。
这次炮击破天荒的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虽然一营占有地形上的优势,但是还是造成了几十号弟兄的伤亡,工事也被破坏的厉害。
打头阵的山本这次也豁出来了,在自己的第一大队组织了一百多人的挺身队作为第一波进攻力量,在十二挺九十二重机枪和十几门掷弹筒的掩护下,向桥上冲过来。
“炮击,然后就是掷弹筒和重机枪掩护,冲锋,小鬼子怎么就会这三板斧。”看着一群头上绑着月经带的鬼子向发了疯一样往桥上冲上来,张正杰撇了撇嘴巴命令道:“命令炮排开火,三发连射后迅速转移阵地,能打掉多少算多少。鬼子冲到桥中央,各火力点开火。”
“咚咚咚。”迫击炮沉闷的炮弹出膛声顿时响起,准确地落在对岸重机枪和掷弹筒的阵地上,第一轮两发炮弹就掀掉了两挺重机枪。
“支那迫击炮,摧毁他们。”二十三联队所属炮兵大队的大队长正愁找不到支那军的炮兵阵地,一看到他们开火,如获至宝连忙大声命令道。
可是未定他们调整炮口,计算诸元,紧接着第二轮炮弹又落下来了,再次敲掉了一挺重机枪和一门掷弹筒。
“加快速度,摧毁他们。”大队长不断大声催促道。好在炮兵们的训练都十分有素,在对方三轮炮击后,很快就锁定了目标。随着指挥官小旗子一挥舞,十二发七十二毫米的高爆弹准确地向设在一片绿油油的玉米地里的迫击炮阵地。
一阵爆炸后,鬼子炮兵大队长并没有听到对方阵地被摧毁弹药殉爆的声音。
而此时山本大队的挺身队嚎叫着已经冲到的三十号铁桥的中央。藏身在地堡火力点中的重机枪手们早就盼望着开火的机会,他们都是经历过战斗的老兵了,一个个显得十分的沉着,盯着桥上的鬼子,拉开了枪机。桥面上有五根柱子,当第一名挥舞着指挥刀的军曹冲过第四根柱子的一刹那,六挺马克沁同时开火。
一百多名鬼子的挺身队此时已经全部冲上了铁桥,整个桥面宽不过五米,总长也不过一百来米,一百多名鬼子集中在二百五十平方米左右空旷的桥面上,面对六挺马克沁重机枪的扫射,而且又是交叉火力,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呼啸着向挺身队卷过来的两张火网,不但打的整座铁桥火星四溅,而且这些挺身队员向多米洛骨牌一样纷纷到底,从重机枪中射出的带有强大动能的子弹,一发往往要穿透数个尸体。
“压制,火力压制。”山本看到自己的挺身队一个个被打成血葫芦倒下,大叫着研制支那军突然冒出来的重机枪火力。支那人太狡猾了,第一次进攻的时候竟然没有暴露他们的重机枪火力点。
但是重新开始压制的重机枪还没开几枪,掷弹筒只发射了一枚试射榴弹,从对岸的玉米地里又飞来两轮迫击炮弹,再次摧毁了一挺九二式和两个掷弹筒。
这下轮到炮兵大队长暴走了,立刻命令向对方炮兵阵地和周边地区进行炮击,一定要摧毁对方的那两门该死的迫击炮。
但是,东岸的各个位置迫击炮排早已设定好了射击诸元,而且在这一片广袤的玉米地里预设了多个阵地。等到日军炮兵大队调整好目标开炮的时候,那两门便于携带的迫击炮早已转移到下一个预设阵地。
不过,鬼子的重机枪和掷弹筒还是压制住了几处火力点,将近有二十个挺身队员冒着枪林弹雨终于冲过了桥,但是当他们刚刚踏上西岸的土地,雨点般的手榴弹纷纷落下。一阵阵猛烈的爆炸过后,桥头已经没有一个活物了。
而此时两门迫击炮和鬼子的十二门九二步兵炮的炮战还在进行,那两门转移迅速跟鬼子的整个炮兵大队捉迷藏的迫击炮居然还抽空把炮弹直接打在炮兵大队阵地的附近,让鬼子的炮兵大队长吓了一跳的同时,更加暴跳如雷,指挥炮兵不断地往玉米地里发射炮弹。
“蠢货,笨蛋,向支那军的阵地开火。”正当炮兵大队长不断地挥动手中的小旗子命令开炮的时候,突然联队长川岛出现在他的面前,劈头盖脑就是一顿耳光,大声嚎叫道。
三十号桥的激战的枪炮声同样也传到了正在黄浦江北岸静候佳音的谷寿夫的耳中,听着持续不断的炮声,谷寿夫不由皱紧了眉头,看来牛岛满带领的二十三联队同样遇到了支那军的顽强阻击。
“报告,据侦察机侦察,发现有支那军部队正在由青浦向松江增援,规模不小于一个师。”一名参谋拿着一份电文匆匆过来报告道。
谷寿夫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冷气,不少于一个师的增援部队,一旦到达松江,势必增加夺取松江的难度。而且自己目前又受阻于黄浦江。
谷寿夫当下不再犹豫了,咬了咬牙命令道:“命令所有今天已经登陆的部队迅速向松江靠拢,命令牛岛满少将及二十三联队必须要在下午两点以前到达松江西关。同时向军司令部请求海航战术指导,出动飞机轰炸支那增援部队,迟滞其增援松江。”
四十团和四十二团凭借有利的地形暂时挡住了第六师团从南面和西面的进攻。不过沈修文最关心的是增援部队何时到达。据最新的情报,从金山卫一直到平湖白沙湾东司城,日军还在源源不断地登陆,而且已经有另一路日军继昨日攻克衙前、新仓后,今天兵锋直指嘉善和枫泾。
嘉善是连接乍嘉和苏嘉两道国防线的枢纽,而枫泾不但是嘉善的门户,同样也是松江的西大门。一旦第六师团攻击松江不利,如果进攻南线的这一路日军顺利攻克枫泾,面对坚固的国防线和松江在整个淞沪战场的重要战略地位,这路日军极有可能沿沪杭铁路东进,配合第六师团同时进攻松江。
到松江主持军务的右翼兵团副总指挥黄琪翔把自己的指挥部就设在沈修文的旅部,正当黄琪翔和四十三军军长郭汝栋还有刚刚从米市渡前线的沈修文分析松江将要面临的严峻形势,同时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增援部队六十七军的消息时。独立二十旅机要室主任沈鑫童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文匆匆走进来:“报告黄长官,六十七军吴军长来电,六十七军所辖先头增援第一零七师在途中遭到日军飞机持续轰炸,无法行进,原定今天傍晚到达推辞到明天凌晨。”
听到这个消息三人顿时大吃一惊。黄琪翔连忙接过沈鑫童手里的电文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脸色凝重地说道:“看来日军已经察觉到了六十七军增援松江的意图,想利用空军拖住增援部队的步伐。在我们的增援部队到来之前集中兵力拿下松江。”
“小鬼子的飞机嗡嗡的满天飞,咱们部队的行动根本瞒不过他们,今天他们轰炸增援的一零七师,明天这炸弹就该落到我们头上喽。”郭汝栋叹了口气说道。在淞沪战场上,他的部队可是没少受日军飞机的轰炸。
“光复,在六十七军到来之前,你部务必要守住米市渡和西线的外围阵地。不然明天日军兵临城下,加之他们的增援部队源源不断开来。六十七军就是到了也无法展开。”黄琪翔一脸忧色的对沈修文说道。
在六十七军没有到达之前,只能靠独立二十旅独立支撑。沈修文苦笑了一下,在罗店时,他就曾吃过这种药,说是援军中午十二点前到达,结果足足迟到了六个小时,以至于两个团差点打光,还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赔进去。更何况六十七军是刚刚从豫北调来的东北军,面对天上鬼子的飞机,他们可不象当初增援罗店的十四师和六十七师这么拼命。
“米市渡阵地受到明天应该没有问题。西线的四十二团一营目前还把日军挡在沪杭铁路三十号桥东侧,如果实在不行,把桥炸了部队退守李塔汇防线还能支撑。只是黄长官六十七军的增援部队明天凌晨真能赶到吗?”沈修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黄琪翔看着沈修文一脸不信任的表情,一咬牙立刻向暂时调配给松江前线指挥部的沈鑫童命令道:“马上给六十七军吴军长回电,增援先头部队一零七师务必于明日凌晨六时前到达松江,否则军法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