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蝶珏玉(三)
随后,七人周围不约而同的出现色彩各异的浅淡光芒。那些光芒像是牢不可破的防护罩。倏忽,七大使者又将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平日里明澈的瞳孔瞧不见任何色泽。在他们的脑海里,一切都是黑暗无光的。他们的嘴里似乎在默念着什么,那应该是“天蝶七玦”的暗语。七人猛然化为七道闪电,无形中穿透一块圆圆的神玦里面。
那玦就像是一轮皓月,在这之前,谁也不知道它的威力到底有多大。玦身中有些缺缺口口,看起来没有神玉那般漂亮,它是没有经过雕琢的,从破土而出的那一就已经是这样了。
不久,神玦开始散发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芒,那光芒甚是耀眼。七大使者窜入玦中的那些缺口中,蝶玦四周出现七色漩涡,急速飞向他们要对付的恶魔。
七色漩涡就如七柄利剑,不被天地万物所阻碍,冲破天际、冲破云层,越过飞峡关的山顶,直入魔王的心脏。那内功甚至将王从地上托起。
王深知自己不能败下阵来,他双手将内息提升到丹田,凌空而起,迅速穿破七束光芒,神玦上开始透出一丝丝的寒气。
这样的对绝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斜阳快要隐没在西边山头,王是将自身的内功活活逼出来,这狠招确实也令人发指。
玦的七色光芒是雪亮的,但随着“扑哧”的一声,光芒就此消失,鲜血从王的喉咙中破喉而出。
神玦已然不能再控制王,重重的摔落于地。
蝶玦被王的内功震碎,七大使者变回原形,从空而落,内脏已破,摔落在地的他们浑身血迹,胸口已被王的内功震伤,足足留下了一个圆形的窟窿。这时的他们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天蝶七玦”并不能置王于死地,反而被王的内功打败了,这是大家出乎意外的结果。王在受伤后都还能有如此大的威力,不得不让人后怕。
他们七人不过二十来岁,生命却已经走到了尽头,这一刻已经无所谓坚持与屈服了,生命没了,一切都将成为枉费。
蝶谷族长看着狼被不堪的七人心如刀绞,七大使者是他带出山谷的,也是因为他的命令才葬送了他们的生命。这一刻他竟难过的说不出一句话,眼泪从眼角哗啦啦的落下,那泪是晶莹的蓝色,像海,咸咸的。
云姑娘拖着最后一丝气息向韩翎说道,“告诉亦天翔,叫他不要去寻找我的父母,我,我祝福他。”说完,女子气绝而亡。
族长努力的摇着女子,希望将她从睡梦中拉出来,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而剩余的六大使者竟连最后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告知大家就去了,那泪水混杂在血泊中。
族长跪在他们的遗体天,仰首冷睥。前几日,他信心百倍的带领七大使者前往美轮美奂的雪谷去完成宗长交给他们的任务。他连做梦都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的。宗长一定还在等待他们打败魔王后的凯旋而归。
而如今的他只能将七具遗体送回蝶谷。他从来不知道战争的结果竟是如此残酷。这一刻,他比任何人都要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如果不是他当日的提议,眼下的七人说不定还在蝶谷逍遥快活呢。他想帮助云州也应该自己前来,不应该连累七大使者的。
逝者终逝,到头来后悔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血已经流到王的嘴角,他用舌头舔了舔,无奈的下令,“伊军所有将士随我撤退。”
稀稀拉拉的人马开始慌忙撤退。王满脸的杀气已经化为无奈的凝重。柳盈盈跟在王身后,不禁泪水盈眶。毕竟她是亲眼看着姐妹们惨死在飞峡关的。再怎样残忍的人,总会有一抹怜悯之心的。
飞峡关上一时敌将空无,王丢弃的几门火炮与密密麻麻的箭支还静静地躺在朝霞下的哀草丛中。王的战袍已经撕裂,战袍内是很瘦弱的身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原来是可以打败的。
瑟瑟寒风剧烈的猛刮,刺入骨髓的疼痛使王几乎昏厥。此时,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砍柴生涯中,总是寄人篱下,没有一点尊严可言。但是,王终究在死而复生之后尝到了比寄人篱下更痛的痛楚,那便是失败。他输的一塌糊涂,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缠绕着他身去的每个部位。他终于体会到了亦天翔曾经经历过的煎熬。但失败后,唯一没有变的是他的欲望。他是王,不会因此一次的失败就会有所收敛,此后的他会更加的疯狂,直到失去一切理智与良知。
王撤退后,大师提出乘胜追击,将王彻底毁灭的提议,“他现在如此不堪,只要我们追去,一定能将王制服的。就这样放了他,我实在是不甘心。他杀了那么多人,难道就不应该一命抵一命吗?你们说如何?”
赵将军反驳道,“不可。那不就成了乘人之危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又与他有什么不同呢?凭我们的实力一定能光明磊落的解决他。何必急这一时。我像,如果换成亦天翔,他也不会同意你们这样做的。乘胜追击固然为上策,但上策之中却又失气度,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大师很不服气,“将军这是哪门子的歪理。难道你这样放虎归山就叫做气度?笑话!你知道放他回倾城的严重后果吗?他会继续残害百姓,继续让其它女子成为他的奴隶。我们好不容易让他败下阵来,你们真舍得放掉一个恶魔?”
韩翎接着说,“大师、将军,你们都别争了。二位说的都有道理。但我个人还是赞同将军所说的。如果,我们今日乘人之危取了一个人的姓名,我们就成了千古憎恨的小人。我不敢称自己是什么君子,但小人之举不可为。无论那个人是多么的卑鄙、多么的无耻。我们要打败他一定要光明正大,那样才有意义。他可以任意耍手段谋害我们,可我们却不能违背良心去对付他。亦天翔的个性我很了解,我想如果是他,他也不会同意大师这样做的。战阵可以放弃,但人性决不能放弃。”
大师叹息道,“你们这群人真是太傻了。哪有人这样的。臭小子,你说。”
秦皓迟疑片刻后,拍拍大师的肩膀,“算了。回去吧。王惨败,他要卷土重来也还需要一些时日,待大军休息几日,我们再率兵攻去就行了。”
大师气急败坏,“连你也否决我?你们要明白,我们对付的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一定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要如此痛快的歼灭他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时机了。你们可都要给我想清楚。放弃也没什么可难的,我可以放弃。”
七大使者的血渗入神玦,神玦稀释到那滚烫的鲜血立刻化为一只血蝶。这只世间唯一的血蝶,纹路异常清晰,那血凝固在蝴蝶的每一寸肌肤。血蝶振翅穿破云层飞入蓝玉,死死的镶嵌在玉身中。飞入玉身的一霎那,血蝶柔软的骨架开始满天脱落,只有那蝴蝶状的血液嵌在玉中。
天蝶玦灰飞烟灭,此时,玦的神力已经与云州的蓝玉合二为一了。那泪中血将启动蓝玉的功力,蓝玉的玉身上开始显现出一行清晰的字,而且那些文字弯弯曲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它单单就是几个符号呢。
族长站起身,指着玉上的字说,“那是蝶文。只不过这些蝶文很久远,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形成了。这几个字我都有些不太清楚,你们等等,我翻翻册子大概就会知道了。”
族长从怀里取出一本略显陈旧的册子,那册子好像还使用什么特殊材料编织而成的,字体看上去都是绿光闪闪的。族长一丝不苟的查找着那些连他都不认识的古老文字,书页哗哗落下,费了不少时间,他终于使有些眉目了。
“我知道了。那几个字是:七月初七,倾城南山:神灵界,带玉前去方可除害。”
一时半会儿大家也猜不透那几个字的意思,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执后。云军终于决定放弃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
天际中的悸动开始退却,飞峡关上的欢呼声震耳欲聋。黄昏即将到来,天空再次呈现一种寂寥而沉重的灰色。飞峡关的线条明了,没有任何的变化,虽然多了些零星的血红,但青绿仍然夹杂在其中。风吹动崖下密林发出的哗哗声。
韩翎的眸子宛如远山,袅袅地直入青山深处,矫光凌厉的剑势还浮现在将士们的脑中。高耸的雪谷之上远远的就泛出幽幽蓝光。云里、雾里飘动着红绸的身影,那血光犹如钻石般璀璨。蓝玉优雅的身姿淋漓的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胜利的呼声就像瘟疫一般传播。枫叶萧萧而落,这是一场旷世的胜利。溪流叮叮咚咚地流出,飞峡关像穿越了草原、森林、荒漠后的一个永不干枯和失色的奇迹。
一股甘冽的泉流从雪山奔涌直下,草木便也蓬蓬勃勃的延续自己原有的翠绿。雪雾时而迷离,时而清晰,轰轰烈烈的生命已经复苏,带着上苍的恩典描绘出一幅震惊世人的画卷。
不可遏制的溃败使王不知所措,马蹄踏着荒原的枯草与干渴的土地法除单调且令人后怕的声音。夜风渐大,体力透支的伊军似乎要与那些折断的兵器一起在实践飞逝中任凭大地的风化……云军开始带着昏睡的伊人们向云州方向前去。
听着骏马咴咴地嘶鸣,撕破了云州暗红而寂静的苍穹。此刻,天空一片干警,无云无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