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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至尊客栈(二)

第十一章   至尊客栈(二)

强烈的痛苦急速蔓延开来,几乎要把他的经脉化为粉末,他身子灵活的一跃,歪歪斜斜的破窗而出,逃出客栈那一刻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

幸存的将士指着窗望踉跄奔跑的男子问,“首领,还追吗?”

“不用了,他中了蛇毒和我的暗魂术,已经没有了生还的机会,他是逃不回云州的。中了我暗魂术的人最多只能活一个时辰,恐怕连给他收尸的人都没噢。”

那双眼睛再次笑了起来,诡异而浓黑。至尊客栈里顿时笑声连连,那群孩子毕竟很久没如此开心的笑过了,他们总算是没辜负王的一番厚望。

族长匍匐在雪地中,冰冷的雪几乎将他的身躯湮没,剧烈的悲怒在他心中起伏,浪潮般轮回。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他要撑到最后一刻,他肩负着整个蝶谷的重任,所以他不能就那样倒在纯白的雪中。

在苍茫的雪谷,他瞧见了那匹等待他的骏马,瞬地收剑,翻身掠上马背。他在满天大雪中策马狂奔,眺望去,巍峨的飞峡关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那山峰似乎在光中晃动,一切都是那般的虚渺。

冰冷而急促的呼吸几乎要将他的血液冻结,他知道自己中的暗魂术,是那强大而惊人的求生力量才使他奔跑在生命的旅途中,山颠之上承载了他所有的希望,那里有最好的医师,他要回到云州,活着,活着,活着……骏马不一会儿就到了雪谷的半山腰,但因连夜奔波,精疲力竭又身中剧毒,马儿在狂奔中双膝一屈,将族长狠狠从马背上甩了下去。

他摔落在地,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化为朵朵血莲展开。雪哗啦啦的落到他的身躯上,苍白的脸颊上已经堆积了一层薄雪。他已经体力透支,内心的渴望使他再次站了起来,他拄着手中的剑一步步的爬向山颠,身后已经铺成了一条血路,经脉、内脏仿若全部被冻结,逆风呼啸,他急促的喘着气,寸步难行,血染红了黑袍,逐渐变为了墨绿色。

在雪谷中,他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无数的回忆如同眼前乱飞的雪一样,断断续续的浮现,“不能放弃,妹妹还在等我回去。她的生日快到了,我得活着回去给她过生日。父母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让她承受更大的痛苦。”

想着妹妹,他的步伐开始变得尤其得快,他跑着,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坚持着,眸子中的山峰不再是空幻的虚影,他快成功了,即将成为暗魂术下的一个奇迹,任何妖术在信念面前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笔直、鲜红的血路渗透在柔软的积雪,开始蔓延,那血谷真得快变为名副其实的血谷了,血腥味儿随着血的渗透而变得极其浓烈,味道甚是诱人,激发了雪鸟的兴趣,翩翩向血地飞来,振翅之时卷起层层血色的雪。雪风四起,那些纷飞的雪扬扬洒洒在天与地,显得是那么孤寂,硕大的雪谷仿佛只有它们和那个命在旦夕的男人存在。满身是血的男人被雪包裹,艰难前行。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执著的坚持,如同曾经的岑岚在坚守执著一样。生命即将毁灭,他却有着惊人的意念让它永存。

此时的他已经能体会到亦天翔失去云姑娘、岑岚失去雪掣时的心情了,那种痛甚至找不到一个词语去形容。他必须活着,因为他不会让他的亲人感受到那种无言的痛。

飞峡关,飞峡关是终于到了。瞧见关隘上晃晃悠悠的人,他倒下了。他撑到了最后,如果最后的结果是死亡,那么他也会无怨无悔,至少他没有因为剧痛而屈服。

此时,雪飒正好在飞峡关。骤然,他看到了那个满身是血而且颇为熟悉的男人,心中一阵剧痛,那不就是蝶谷族长么?他遇到了什么事儿,居然一夜之间变得如此不堪,又是谁伤了他?

雪飒策马出关,一手将族长扶上马背,然后挥鞭,策马奔腾,卷起层层雪雾与尘埃,暖阳正在向他们铺展开去,余光下的蓝发在随风而舞,为身后的血路留下了一抹纯蓝。只见他右手挥鞭,左手按入族长的后背,试图将真气送入他的体内,以拖延剧毒蔓延的时间,股股暖流渗入冰冷的体内,族长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却还有鲜血透出,滑落而下。

他终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与他相识不过几日的逍遥阁阁主身上,他绝对绝对的相信他,所以他开始沉沉的睡去。

雪飒将族长背进大殿,大声呼喊着,“萧姑娘,萧姑娘,快,快,族长不行了。”

大家都被雪飒的呼喊给惊动,亦天翔第一个从内堂跑出来,看见雪飒背上的男子,着实的吓了一跳,“雪飒,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飞峡关遇上族长的,他好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战,又中了毒,我将真气输入他的体内才使游弋在他体内的剧毒停止侵蚀,萧医师呢?”

“我在这儿,快将他扶到床上。”萧彤边走边说,手里还提着药箱。

族长被抬到床上,萧通立即为他诊脉。过去了半盏茶的时间,萧彤终于开口说话了,神色带有几分严峻,“他中了蛇毒和暗魂术。”

“暗魂术?那是妖术,还有救么?”

“有,但需要一命抵一命,我们需要将血输入到他的体内,由此毒性就会解除,而救他的人则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雪飒立即应道,“让我去救他,他还有族人要照顾,我们不能让他死去。”

亦天翔骤然反驳,“万万不可,你不是也有族人要照顾吗?还是让我去吧。”

萧彤摆着手,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你们以为谁都可以救他吗?我需要的是一位与他血液相融合的人,如果彼此的血液不融合就会让他病入膏肓,以至于适得其反,非但救不了他的命还有可能害了他,你们知道吗?”

“血液相融合?这机率就太小了,要不我立即去召集云州所有的人,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救他。”

话刚说到这儿,曾经伊人军团的涔姑娘突然站了出来,“我愿意救他。我和族长聊过,无意间的谈话让我知道了他与我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人,既然如此,我与他的血液就很有可能相融合,你们就让我去救他吧。”

萧彤有理有据的回答涔,“不忙,不忙,先让我瞧瞧。”

瞬地,她手中的小刀就在涔的指尖划上了一道小口子。尔后,萧彤将涔和族长的血都滴在了一个水晶瓶中,事实证明,涔的鲜血确实能与族长的血相融合。

不过,所有人都沉默了,毕竟要用一个活生生的人去换取另一个生命,这样的代价也未免太沉重了。

涔是个可怜的姑娘,父母早早双亡,有一个哥哥,但小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寒,哥哥就送给了别家,打那以后,音讯全无。十六岁那年进宫选秀,终于成了倾城皇室的秀女,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可好景不长,中了王的蛊毒,为王所用,没有理智与灵魂。好不容易挣脱了蛊毒又要再次面对死亡,这让大家于心何忍呢?

涔有些焦急,“你们就答应吧。族长不能死,而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人,死不足惜。如果能救族长,我会感到非常快乐的。这是上苍给了我一次赎罪的机会,你们知道吗?我武功又不好,帮不了你们什么忙,还求你们成全。”

“萧姑娘,这是唯一能解毒的方法吗?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

“没有,暗魂术本是无药可治的,这方法也是我师傅临终前告知我的。我们得抓紧时间,族长的脉象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涔姑娘,你将这颗药丸服下,或许对你有用,不过它并不能遏制住蛇毒的毒性,你要有所准备。”

“嗯。”

在场的人都蒙着泪幕,他们被女子的执著深深的打动着。女子心意已绝,没有人再阻拦……萧彤先封住了族长体内的几大要穴,涔的血液逐渐透过细小的金针流出,然后顺同另一根连接族长经脉的管子而沁入到族长的身体里。

女子的血净化着残留在族长五脏六腑的剧毒,而毒血却通过另一根管子沁到女子的体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女子红润的嘴唇就已变得乌黑,族长的气色慢慢变好,活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躯体里面。

黑血与红血在无止境的交替着,一个生命的复苏意味着另一个生命的消逝——没有人可以改变!

萧彤神情呆滞的看着床上的男女,作为一位医者,她无数次的内疚过,妄称“神医”,什么医毒双绝,她也有解不了的毒,她一次次的瞧着那些光彩夺人的双瞳在自己的眼前紧闭,她却制不出什么灵丹妙药让那些应该好好活着的人起死回生。那样的无奈,恐怕只有她自己能诠释,她痛恨“妙手回春”那四个字,因为她觉得再灵的药终究敌不过死神的催促。

曾经,她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将士战死沙场,今天,她又让一个女子的生命去换取另一个生命,她恨透了自己,真是想要用手里的金针立刻插入自己的死穴,然后一了百了,也算是对那些亡魂的弥补。可是,她没有——族长没有渡过危险期,“让他活着”,是她最后的任务。亦天翔也对她说过,生命可贵,她如果就那样了结自己的生命,那么她就失去了所有人的企盼与信任,为了责任,她在自责中活着。

涔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蛇毒入侵,使她的指间变为青紫色,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因为蛇毒巨大的毒性,即使有萧彤的百毒丹为她护体也抵挡不住,毒性蔓延。而她,必死无疑。

族长体内的毒血已经全部清除完了。他开始有了知觉,没了毒性的缠绕,此时的他已经感到了死里逃生后的兴奋。

当人们正在为一个生命复苏而兴奋不已的同时,男子身边的涔已经悄然逝去,冰冷透顶的身躯,唯有那嘴边的笑没有因为呼吸的停止而消逝。

族长睁开了眼睛,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一旁的女子后,他更是惊讶,“云翔,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记得我倒在了雪地中。”

“你中了蛇毒和暗魂术,是涔姑娘救了你。她的血清除了你体内的毒血,她为了救你,血已经流尽,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

怎么可以用她的命来换我的命?这样的破毒方法太凶残了。不会的,不会的,萧医师,你救救她,你瞧,她还有体温,她还没死,快救人啊,听见没有。“

情急之下,雪飒口无遮拦,“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啊,是涔姑娘哀求萧彤的,只有与你血液相融的人才可以救你。算你命好,遇到了涔,她已经死了,你这样有用吗?涔姑娘对我们说,你是堂堂蝶谷族长,你还有没有完成的责任,所以她拼了命的也要救你的性命。所有人都在坚守自己的执著,错与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你唯一能报答她的就是好好活着。”

他起身将女子抱起,骤然女子袖中的一样东西掉在了地上,他一瞧又一次呆住了,“她,她,她是他的妹妹。”

雪飒不解,“你在说什么啊?谁是谁的妹妹?”

他放下女子,拾起那个青竹编织的小人儿,“八年前,我爹在蝶谷外救回一个男子,当时他已奄奄一息,我将大量真气输送给他,才使得他活了过来。后来,我才知道,他比我大三岁,是从一个官人家逃出来的。他说他从小就被父母卖到了一户官人家,而唯一的妹妹就留在了父母身边。官人对他很不好,时常打骂他,将他视为府中的一个下人,他九死一生才逃到了蝶谷外的密林。他无家可归,我爹收留了他,他也成了我的义兄。他一直想找到他的妹妹,他告诉过我唯一可以让他和妹妹相认的就是那小人儿。他有一个,他妹妹身上也有一个,而且竹人儿上刻有他妹妹的乳名:潇儿。你们看,这竹人儿上真的刻有‘潇儿’两字。”

大师叹了叹气,“命啦,这一切都是命。当日,你拼命救了你的义兄,今日,涔姑娘又舍命救你,你们之间也算是谁也不欠谁了。族长你不必太伤心了,涔姑娘走得非常安祥。对了,你的义兄还好么?”

“不知道,王的部下告知我,王已派人围剿了蝶谷。”

“此话怎讲?”

“飞峡关峡的至尊客栈是王的军团所在地,他们用客栈作掩护,以掌握绝密消息。王早就向他们发了追捕我的命令,我中了他们的计,与他们大战一番,身中剧毒,檀木琴也因此弄丢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到了飞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