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忆往昔（三）
我们的童年已逝，父母也随之过世。偌大的房里里就只剩下我们俩兄弟相依为命，空荡荡的剑阁已没了父母的身影。“剑法的最高境界是剑由心生”，这句话是父亲临走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时我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是现在，我懂了。我终于体会到了父亲对我的爱，他的严厉只是为了让我们变得更优秀，逍遥阁在江湖的名声很大，它需要一个优秀的人去掌管他。可惜，父亲已经不在了，一抹酸楚涌上心头，无法自拔。
父母刚去世的时候，我们穿着孝服，躲在府中的暗房。我哭了，你却没有，父亲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想让父亲看见一个懦弱的你。当时你将头埋在掌心，不说一句话，谁的话你都不听，自顾自地沉默，而我则永远像个小孩自顾自地低声哭泣。
你呆呆地看着那些剑阁中的宝剑和父亲生前最喜爱的女儿红，你只是将所有无助都压在自己身上，不想让我知道。你很惶恐，却不愿让我知道你是多么的彷徨。
悲伤过后，你接管了逍遥阁。在这之前你有意将阁主的位置让给我，我并不愿意去承担那一辈子的责任，所以自私的选择了放弃。平常，弟子看见的都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阁主，他们看见的只是你表面的和蔼笑容，而只有我知道那笑容背后的酸楚。
为了完成父亲未完成的事业，从此，两个叫做雪掣和雪飒的男子开始行走江湖，惩奸除恶。之后，我终于明白维护正义的道路是如此的艰难，逍遥阁并不能救天下苍生，我们做的那些事儿到底又算是什么呢？
那些小人常常为难你，而你只有一次次的拼杀。你说过，如果可以，你愿意化为一股力量去感化他们的私欲。这世上终没有如果，所以你只有将父亲曾经拼杀的宝剑一次次绞动在柔软的躯体里，每一次杀人后你都会喝很多的酒。
我见你如此痛苦，就决定帮你去解决那些罪该万死的恶人，但被你阻止，你说不想让我沾染血腥。
我却背地里帮你杀了不少狗官，这件事是你不知道的，我叫弟子们不告诉你的。欺骗你是小弟的不对，但是，我帮你杀一个人，你就可以少杀一个人，那样你就不会再用喝酒的方法去伤害自己了。
在你我的努力下，逍遥阁终于声望高涨，父母最终的遗愿也算达成。这是一条为正义铺下的血路，你、我都无法再回到过去，直到岑岚姐的出现才打开了你禁锢的心。
当时我只知道你救回了一个命在旦夕的女人，并不知道她竟可以打开你多年尘封的心。逍遥阁弟子打听到岑岚姐是魔教中人的时候，我非常生气，因为在我看来，雪掣是不会与魔教有任何瓜葛的。我相信你救她只是一次意外，等她痊愈了后自然会离开逍遥阁。可是，我做梦都不没想到岑岚姐成为你有生之年的红颜知己。
她中了毒而且在应付江湖各派的时候耗尽了真气，要将她救活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儿，你却做到了。你将自己的真气传入她的体内然后为她打通经脉，为她煎药，在你的精心照顾下，她终于康复了。
康复之后，她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离开逍遥阁。当时我并不知道真相，竟以为是她在蛊惑你好让逍遥阁和神灵界结盟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所有逍遥阁弟子都反对你们的交往，甚至想要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赶出逍遥阁。
记得那一夜我睡不着就起身出去走走，无意间看见酒窖的灯还未熄，我就悄悄的摸索到酒窖，结果看见你和岑岚姐在对饮烈酒，令我更诧异的是，她喝酒的神情竟和你如此相像，似乎在你们俩的身上有着相同的无奈与痛楚。你们没说太多的话，只是彼此对饮，如此的沉默就好像只属于你们。
是什么让一个女人竟能喝如此多的酒，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又是什么让她和你有着一样的忧愁？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被一些江湖中人追杀？难道就因为她是神灵界教主的孙女么？我湘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为了你，也为了逍遥阁，我开始亲自调查有关她的一切。
结果还没等我查出个所以然来，她就离开了逍遥阁。临走前仍是静默不语，谁也不知道她那冷漠背后藏的究竟是什么！
没过几天，你就告诉我，你要陪她去找一颗天明珠，你还告诉了我关于她的一切——当我们还在被父母呵护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闯荡江湖了，为了找到唯一的亲人，她跋涉万里，其中的酸楚只有她自己清楚。神灵界虽然是魔教，但做的都是与我们逍遥阁同样的事儿，曾经那么对我们有威胁的狗官也都是死于神灵界门下的。她们专与朝廷作对，维护的却是天下百姓的利益。她们从不愿意将事情的真相向任何一个人提起，只是默默地承受世人的冷嘲和攻击。
你们有着相同的无奈，你被她所感动、所震撼。我开始明白，你爱上了她，我更清楚我哥哥爱上的是非常伟大的一位女子。
所以我决定为你们做些事情。在我苦口婆心的解释下，逍遥阁弟子解除科对神灵界的误解。这两大本来水火不容的门派开始变得友好，彼此之间就像亲人。逍遥阁仍然被世人所追捧，神灵界仍然被一些江湖正义之人视为眼中钉，恨不得将神灵界夷为平地。除了我们，没人知道真相，世人也不需要知道，因为即便他们知道也改变不了早已注定的事儿。
岑岚姐经常带着她最得意地弟子紫灵前来逍遥阁与你对饮。岑岚姐非常照顾我，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有一次，我在酒楼与几几个剑客猜拳，结果我输了，我忘记身上的银子已经花光了。于是，我就和那几个剑客打了起来，他们的剑法来自西城，我棋输一着，不慎被他们所伤。
我跑回逍遥阁，当时阁中弟子都随大哥出阁去了，只有岑岚姐和紫灵。她们都不懂医，情急之下，她就策马带我去求医。当时正逢隆冬时节，外面的天气非常冷，而她深知自己是受不了冷气的，为了我，她却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待我醒来后我才知道她受了寒气，咳嗽很厉害，被紫灵送回了神灵界疗伤。
每次岑岚姐来逍遥阁的时候，我们四个都会相约去湖边小憩，坐在湖边天南地北的畅谈，乐此不疲。岑岚姐也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路出难得的一笑。你换回了她倾国倾城的笑容，而她的出现也打开了你心头的死结，从此之后你便不再独自躲在黑暗的角落，岑岚姐对你的爱诗谁也无法代替的。
在寻找天明珠的路途上，你们经历了生死之险。在生死边缘，你们许下承诺，关于那个承诺的内容我并不知道，我唯一清楚的是，无论是你还是岑岚姐都不会违背那个承诺。
而我似乎也对那个叫做紫灵的女孩产生了好感。她平常在神灵界只会去完成那些任务，根本不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活。每次她来逍遥阁，我就会带她出去玩儿。北海小镇，山清水秀，紫灵和岑岚姐都喜欢我们那里的山水，你这个哥哥总是日理万机，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你不在时候都是我带她们出去散心的，这个，你现在都还不知道吧。嘿嘿！
紫灵的笑总是那样迷人，我特喜欢她的笑容。那个小女孩很纯朴，虽然平常跟着岑岚姐打打杀杀，却一点儿心机都没有。她比我小，我就像你照顾我那样照顾着她。
我是她永远可以肆无忌惮依靠的臂膀。曾有一次，她错杀了一个人，然后就跑来逍遥阁哇哇大哭，她总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自己，我劝了她三天她才恢复了心情。
岑岚姐一如既往的杀人，你也一如既往的杀人，你们为着同一个目标，那就是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太平日子。
哥，你说你很想去云州和灵都，因为那里有你想见的人：亦天翔。你不曾与他相识，但你却深深的被他所折服。你知道么？我正在与亦大哥并肩作战，他确实是很好的一个人，他收留了逍遥阁和神灵界的弟子，所以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好。
说来真是惭愧，我中了忘忧毒后竟然辱骂岑岚姐和紫灵，我还无情的将岑岚姐赶出逍遥阁。如果不是岑岚姐的拼命保护，逍遥阁早死在了那些江湖人的手中。我真得很内疚，非但没有帮你照顾岑岚姐，还用恶毒的话去辱骂她。
哥，当日，你为什么要接受魔王的挑战呢？你明知道那是一个陷阱，可你还是去了。那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青龙剑是一柄魔剑，你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你走了，留下岑岚姐独自一人，让她无数次的杀人又无数次的灌醉自己。我身中奇毒，岑岚姐的痛苦就只有紫灵为她分担。她为了守住唯一的家园，屈服在魔王脚下，成为他的傀儡，被他左右。她的“人间何世”之中蕴藏着怎样的痛，你在天堂能看到么？
她修炼了“断指术”，身体已经变得极其虚弱。“人间何世”护住了她的躯体却不能遮掩住她执著背后的痛楚。
哥，你将银戒交给她的时候，你许诺要一辈子照顾她。而你终为了她失去了生命。
在失去你的几年里，你有听到她低声地哭泣么？你走后，神灵界与逍遥阁都被狞控制，而我却成了他手下的第一杀手，我杀了咱们逍遥阁的弟子，只是为了得到他那肮脏的五十两黄金。我记得，你将逍遥剑法传给我的时候，特地嘱咐我一定要用这套剑法解决那些罪该万死的人，我却用它一次一次的杀死同门师兄弟。
我愧对你、愧对父母更愧对逍遥阁。虽然亦大哥说我的冷酷是因毒导致的，没有人怪罪于我。可我已然无法再原谅自己的过错，我不想让紫另为我担心，所以才故作放开了一切。其实只有我知道，雪飒已经变了，变得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现在啊，我也终于理解了你和岑岚姐的痛苦。你们已经走了，我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杀死狞，就算要用我的命去换，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