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非人非鬼
“看来终究是躲不了。”古道摇摇头，望着自己的的断臂。
“奉劝你们还是一起来吧，要不然这游戏岂不是很无趣？”小鬼一脸懒散地坐在那里，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轻蔑的神色。
“看刀！”昏鸦一个垫步，猛地冲上前去。他的刀法依旧犀利，不用认真看也知道他现在怒火中烧。
在古道眼中，他永远都是这样的鲁莽，仿佛一些事情是可以不用大脑而是直接条件反射就能解决的。
然而，小鬼却很聪明，这一刀还未接近他，他便想清楚了接下来三招如何应对。“瀞海山庄本是暗器的天下，哪里有什么出名的刀法？就算刀法再好，又耐我何？”小鬼说罢，已经连人带椅向后挪了半丈。
然而昏鸦岂是等闲之辈！他左手轻轻的抚了一下地面，整个身体便高高跃起转到了小鬼的身后。背后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死角，因为没有人背后长眼睛。
可是他忘了，小鬼本来就是一个瞎子，正面抑或是背面，早已没有任何分别。
小鬼只是轻轻的抓住了昏鸦的刀，如此轻描淡写，但是他的确将昏鸦连人和刀一起扔了出去。而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仿佛刚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古道看的仔细，刚刚那一招昏鸦用了全力，而小鬼则没用力。
这到底是哪门子功夫！古道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天下还有这样的人吗？小鬼分明是鬼！
“你这又是何苦呢？”小鬼微微笑道，“明知斗不过我，你还偏要铤而走险。昏鸦，你们瀞海山庄做事原来就是这种风格！”
“混账！瀞海山庄岂是你这样的人能够随便评价的！”昏鸦拾起刀，疯狂的向小鬼砍去，他的刀法凌乱，看来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这正是小鬼所希望的事情，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这间屋子充满了有毒无色的烟，只是这烟没有味道，由灯油而散。古道在到达这里之前就察觉到自己的脚步在不断的变慢，而他却不知道，越是动气这毒就越是纠缠。
昏鸦的手开始有些不听使唤，这不是怒气攻心的表现，而是中了毒！
再过一个时辰，他若依旧无法逃离这里，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恐怕他就再也拿不起那把刀了！
小鬼吃了解药，他可以肆意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发生，就像逗蛐蛐般的从容自在。
古道仍没有出手。
昏鸦已经开始出现幻觉，眼前的小鬼突然变成了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了四个，一时之间，他竟不知攻哪一个好。
“你在找我吗？”小鬼道。
昏鸦觉得眼前突然多了好几个人，而这几个人却是同一张脸，他拼命的挥舞着手中刀，然而却不见这堆人中有一个人倒下。
“昏鸦，住手！”古道拼命呼喊着他的名字。只是此时的昏鸦哪里听得进去，他已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神志不清的他现在只想将周围的那些人影一扫而空，手中的刀在狂吼着，他的血在胸口处波涛汹涌着，而他的心却已经被仇恨和愤怒所填满。
“来杀我吧，我就在这里。”小鬼挑衅的话音刚落，昏鸦便扑了上去，而他却不知砍向哪个人好。
“看清楚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这一刀，我赌你砍不到我。”小鬼道。
“少说废话！”昏鸦的刀锋一转，一刀砍了过去。
只是，他这刀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墙壁上。而小鬼依旧完好无损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是跟你说了吗？看清楚再出手！原来你就是这样用刀的。”小鬼道。“机会只有一次，但是很遗憾，你没有把握的住。这回我必须教教你怎样用刀。”说罢，小鬼的脚已经踢向昏鸦。
昏鸦只觉得眼前一顿天旋地转，便失去了知觉。
他刚刚动气太猛，毒已经渗透到五脏六腑，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怎么？这么不禁打啊！”小鬼道，“我还想多玩一会呢！”
“看来接下来，只能我来陪你玩了。”古道苦笑。
“你准备好了吗？”小鬼道。
“还没。”
“为何？”
“我在看我的这条断臂。”
“断臂有何好看的？”
“断臂不好看，只是我不想再多一条而已。”
“不会的，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谢谢。”古道说完，用力一跃，爬到了房梁顶上。
“呵呵，雕虫小技！”小鬼笑道。他的耳朵很灵，能够清楚的听见古道在房梁上的声音，只是，他不想带着椅子飞来飞去的。
因此小鬼选择了原地不动。“看你能搞什么鬼。”
在一只鬼面前搞鬼，是很愚蠢的。
古道觉得自己可以不急着挨打，而是先休息一会。眼下小鬼并没有带着那把破椅子飞上来，他有充足的时间去想如何对付小鬼。
“这么大个房间点这么多蜡烛，可是你又看不见。”说完，古道将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
黑暗立刻笼罩了整间屋子。
小鬼无法听见烛火摇摆的声音，亦无法判断古道的方向。
可是古道也看不见小鬼的位置！这样并不公平。凭古道现在的身手根本无法敌得过小鬼。但是他是偷神！他是天下最古灵精怪的人！
古道翻了个身，落到了地上，接着他的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脚。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以为你不陪我玩了呢！”小鬼道。
“谁说的，现在我可准备好了。”古道奋力还击，然而他两只手的时候都未必能打得过小鬼，何况他现在只剩一只手。
“原来你是准备好挨打了！”小鬼笑道。他太快了，转眼间古道就又重重的挨了三拳，小鬼的拳头就像石头一样，仿佛上面的骨头都打了钢钉般坚硬。
“要想打别人，就要先学会挨打。”古道以为这样安慰自己就不痛了，可是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烧的慌。他打了半天都没有碰到小鬼的身子，甚至就连那把椅子也没有碰到。“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小鬼显得很失望，他刚刚那些招式仅仅是热热身而已。
能撑的过小鬼的热身动作，古道觉得自己幸运非常。黑暗中，他不清楚小鬼是以怎样的表情戏弄他的，但是他就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接触到小鬼身体的机会。
要想让他从椅子上起身，非用这一招不可。
虽然他的专长是偷而不是挨揍。
“啪……”古道的脸上，胸口，不断的承受着小鬼突如其来的打击。
古道发觉小鬼没有用一丝内力，而是使用着最单纯的力量。因为他尚未吐血，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清醒的感觉。
“他为何不用内力打我？难道他不想我死得那么快？这样就有充足的时间陪他玩了。小鬼，你还真是变态！”古道这样想着的时候又被打了好几拳，他觉得自己的脸现在应该胖了许多，胖到瘦马都认不出来他了。
忽然，小鬼停下了挥舞的拳头。
古道却没停下来，他还在不断的挥舞着手臂护着自己肿胀的脸。
“古道，你太让我失望了。”小鬼道。
“你以为偷神很能打吗？”
“不是很能打，但是很耐打。”
“是吗？”古道忽然用尽全力，飞上了房梁。
“你又跑得那么高，”小鬼道，“有本事你就别下来，看看你一个时辰后到底有没有力气折腾！”
“呵呵，根本用不着那么久！”说罢，古道又跳了下来。
突然，小鬼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你可算从那把破椅子上下来了。”古道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
“你！你什么时候将这线缠在我的椅子上的？”
“就在刚刚挨打的时候啊！”古道笑着说。
“不可能。”
“当然可能。而且已经成了事实。”古道说，“怪就怪你太骄傲，你打的那么卖力，怎么能听得见昆虫飞舞的声音呢？”
“虫子？”
“没错，是虫子。专门帮我偷东西的虫子。”
“怎么可能！屋内有毒烟，它怎么能活这么久！”
“因为我把它藏在我的断臂中了！”古道笑着说，“况且你应该明白，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白白的让你这样打！”
“哈哈……”小鬼狂笑不止。
“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你中毒不浅啊！”古道说。
“古道啊古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古道忽然觉得胸口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顿时他飞出去好远。
转眼间，屋子内的灯重新被点亮了。
小鬼不见了踪影，那把破椅子上留着一张残破不堪的纸。
纸上有离开这里的路线以及两颗药丸。
面前的墙壁缓缓打开，里面传出了小鬼的声音“古道，下次你不会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我运气一直都很好。”古道自言自语道，他扶起昏鸦，按照纸条上的提示，缓缓走向出口。
“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胖妇人热情的端上了一桌子的菜。
这家店叫“胡来客栈”。
“这店名怎么有点……”瘦马想问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有点古怪是吗？”李琳狼吞虎咽的吃着菜。
“这名字是谁起的？”枯藤道。
“我！”胖妇人笑呵呵的答道。
“你们为什么选择到这里隐居呢？”
“这才不是隐居！”李琳笑道，“这叫享受！你见过在闹市里隐居的吗？幸好我会易容术，要不然早就被仇家捉到了！”
“死鬼，你小点声！提防隔墙有耳！”
原来李琳的发妻叫做罗之，二人隐居于这里只是为了逃避掉江湖的纷纷扰扰，然而李琳哪里是省油的灯。“这死鬼，永远都闲不住！”罗之狠狠地捏了李琳一把，“没事就重操旧业，你这张老脸也不怕别人认出来！”
“哎呦，娘子，你要是再捏我的脸，保证没人能认出我了。”李琳怪声怪气的说道。
枯藤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两位老顽童似的人，却没注意到身边的瘦马在悄悄落泪。“不知昏鸦和古道怎么样了。”瘦马这样想着，便觉得眼前的饭菜即使再美味也味如嚼蜡。
“怎么？饭菜不合你胃口？”罗之道。
“没，只是我吃不下。”瘦马道。
“不用看也知道你在想一个人。”李琳依旧狼吞虎咽，只是却堵不上他的嘴。
“原来你们不是一对儿啊！”罗之恍然大悟。
枯藤和瘦马相视，无言。
“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啊？”李琳道。
“瀞海山庄。”枯藤道。
“瀞海山庄？去哪里做什么？想买点暗器？”
“不，是怕有人暗箭伤人。”
“唉……四大山庄现在都不行喽，想当年我也去过你们万梅山庄，和令尊枯竹有过一面之缘。还真别说，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像他。”
枯藤笑笑，对于这样的褒扬他早已习惯。
“还未请教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瘦马。”
“你的鞋子呢？”
“我从不穿鞋。”
“为何？”
“这样能更快一点。”
“快一点？”
“没错。”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奇怪啊……”罗之叹了口气，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