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黄雀在后
光泽温柔的大殿上，坐着一个人。
此人面容清秀，端庄威武，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不是皇上。
他是贾王爷。
这是他修建的宫殿。
没人清楚这里到底花费了多少银两搭建，更没有人知道这里是何时建成用来做什么的。因为，修建这里的能工巧匠，都埋在了贾王爷的脚下面。
这点牺牲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养活着十万军队，并且自始至终没有拿过朝廷一分钱。
二十年前，他并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
可是，二十年前的一天，却让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彻底改变。他所爱的人已经不在，于是，他只能爱上权利。
这就意味着，现在的兄长，如今万人之上的皇帝一定得死。
贾王爷很不喜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当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只是，绝大部分的人没有这样的实力。但是现在，贾王爷看着自己身边的霸王枪，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看到种下的种子已经结出果实般的欣喜。
忽然，眼下出现一个人影，晃晃悠悠不慌不忙地走着。那人手中提着什么，贾王爷看不清楚。
不一会，那人走近了，贾王爷定睛一看，这人居然是个太监，他手里拎着的东西居然是皇上的人头！
贾王爷揉了揉双眼，发现那人头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慢慢地，皇帝的眼睛也睁开了，他居然还一直盯着贾王爷看！
“你给我消失！”说罢，贾王爷提起霸王枪，刺向那人头。
“王爷。”一个声音传来。
贾玉缓缓睁开双眼。眸子中看到自己的仆人一脸焦急。
“哦，原来刚刚的是梦。”他坐了起来，敲了敲自己的头，这已经是他这几天来第三次被这种梦纠缠了。年近四十，他不再年轻。
“王爷，您喝口茶吧。”仆人忠心耿耿的表情让他觉得很心安。
毕竟府上的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虽然他在家呆的时间很短，但那份情谊还算真实。
“六子啊，你说我是不是作孽太深？”贾王爷问道。
“王爷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您大富大贵之相，最近可能有些事情让王爷您心烦了，所以您才寝食不安，要不我叫府上的郎中给您看看吧。”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王爷挥了挥手，饮了一口茶说道。
有时候，一个人，寂寞也成享受。
贾玉啊贾玉，纵使你得到再多，你能求的到安稳入眠吗？纵然你抢下了王位，抢下了江山，站在最高处，你是不是还会觉得有一丝寒冷透彻心扉，直达心房？
在这个世上，你可以很穷，穷到没有银两买米买菜养家糊口。
在这个世上，你可以很丑，丑到没人敢看你没有人喜欢和你说话。
在这个世上，你可以很笨，笨到连你自己都不喜欢自己，连自己都想指着自己说，你咋这么笨呢？
但是，你可以没有朋友吗？
再穷的人，只要他想活下去，至少可以用双手开垦属于自己的土地，然后赢得尊重和关心。
再丑的人，瞎子是不会嫌弃他们的，而且有时候丑的人才会给其他人一种安全感。
再笨的人，他们也知道看见马车要避让，看见喜欢的人要记得主动说话，看见不喜欢的人就不理他们。
可是，你活在这世上，没有朋友。就算你富可敌国，就算你长相俊俏，就算你聪明过人。又有何用？你的所有，没有任何释放的余地，你的种种，没人品头论足。
遗臭万年对于小鬼来说，再适合不过，他做了恶人能做的所有。
然而，最可悲的不是小鬼那样声名狼藉的人。
最可悲的人，是贾王爷这样孤独，没有朋友，甚至根本就没有人评价他。
寂寞是生活最大的杀手。它通常杀掉一切希望和信心。
贾王爷的信心在于，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失败了会怎样。
贾府，青龙堂。
堂内无人，所有人都在深阁中。
“混蛋！”潼川一巴掌将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粉碎！“那么多人居然都守不住，还让他们跑了！”
“庄主息怒。老树莫名其妙的背叛了小鬼，带着岚风跑了，始终下落不明。目前小鬼已经返回了无头巷，剩下枯竹枯藤父子还有昏鸦都逃走了。”鼠说道。
“你是不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小鬼没有办好这件事情？”潼川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吓得暗黑四天王连连退后。
“属下该死，请王爷息怒！”鼠被潼川这阵势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求饶起来。
“我们若是现在回山庄必会招惹贾王爷的怀疑，这样一来，恐怕……”龙故意拉长了声音。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几个人的下落，赶在贾王爷发现之前。”蝉说道。
“蝉说得对，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几个人，凤愿做庄主的急先锋，砍下那些人的人头以泄庄主心头只恨。”凤说道。
“我不要他们的人头！”潼川吼道，“我要他们身上的纹身！把他们的皮都给我剥下来！”
“属下遵命！”说罢龙和凤一闪，消失在潼川的面前。
“鼠，你还愣着做什么？”潼川道。他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够感觉的到鼠的气息。
“庄主，属下想先回山庄打点一下，毕竟来得匆忙，有的事情还欠妥当安置。”鼠说道。
“好吧，快去快回，办完事情立刻助龙凤一臂之力！”潼川道。
“属下遵命！”说罢，鼠离开了屋子。
这样一来，最初提议的蝉并没有前往寻找老树的阵营中。
潼川没有多说话。他清楚的很，刚刚去的那些人只不过是想抢功劳而已。
他只是想试试这些人在自己失算以后的衷心程度。
蝉的那些话是他安排的。
只是潼川没有想到，鼠居然没有前去而是借口回了山庄。
他这个时候回山庄绝不是打点什么事情，而是坐山观虎斗，一旦贾王爷出了问题，他第一时间就会举旗反了自己，接着自立山头，没准还会倒打一耙，将这里血洗一番。
他早就听过传闻，暗黑四天王和小鬼暗中有过接触。想不到，今天一点点小事就能将他们的本性暴露无遗。
“哎呀……这年头，忠心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啊！”潼川叹道。
“庄主您又何苦这样说呢？毕竟你没办法要求每个人都始终不变。”蝉说道。
“蝉，你说我变了吗？”潼川问道。
“庄主，蝉这条命是您给的。”蝉说道。
“呵呵，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看着你们慢慢长大，我总是在想，有一天我不在了，这个世界会是怎样的。”潼川道。
“没了您……”蝉顿了顿说，“没了您，也就没有了很多人。”
“蝉，今天你好像很喜欢说话啊。”潼川笑道。
“因为今天我要自由了。”说罢，蝉忽然抽出了刀，抵住了潼川的脖颈。
“呵呵，我早就知道，那个不忠心的人应该是你。”潼川说。
“你早就知道又有何用？”蝉说道。“我做闷葫芦做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可以摆脱你了，王爷答应我让我荣华富贵下半生，并且还会给我个将军做做！”
“蝉，难道我对你不好吗？还是你觉得自己需要另一种刺激？”潼川的话透着一丝无奈。
“您对我很好，但是您能给我的东西很有限。”蝉说道。
“你忘了，你不善于使刀的。”潼川道。
“我的确不擅长，但是杀你这足够了！”蝉说道。
他抬起了刀，顺势向下砍去。刀锋冒着丝丝寒光滑过，一滴血都没露出来。
蝉，死不瞑目。
“给你机会，你没有把握住，这不怪我吧。”潼川说道。“你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了吗？”
话音刚落。龙凤鼠三人走了出来。
“庄主果然好眼光！属下佩服！”鼠率先拍起了马屁。
“呵呵，蝉这人虽生来性格怪异，但是至少在这之前我并没有怀疑过他。只是，他今天有点不对劲，因为他的鞋子上有股松脂的味道。”潼川说。
“松脂？”龙和凤都表示不懂。
“这松脂我闻过，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只有贾王爷的书房里才有。”潼川道。“蝉喜欢将自己吊在房梁上，脚下难免会不干净。”
“庄主英明！”三人和声道。
“看来贾王爷并不信任我们凌云山庄了，他应该知道小鬼已经失败，所以我们现在要回山庄从长计议。”潼川道。
“瑾听庄主差遣！”三人和声道。
“不用回去了！”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是你？”潼川道。
“当然是我。”那人说道。
“你还没死？”潼川道。
“当然，谁让我有我的王牌呢？”
“你接下来想怎样？”潼川道。
“接下来？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想，什么时候贾王爷心情不好了，会不会把我们一起做掉呢？”那人说道。
“我懂了。那我们现在就……”潼川欲擒故纵。
“当然。”那人笑道。
“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样？”鼠忽然问道。
“你当然不必知道。”那人话音刚落，潼川瞬间就到了鼠的身后，一只手穿透了他的胸膛。
鼠的话夭折在喉咙，他拼命地用手抓着潼川的衣服，但是可悲的是，他也只能做这样无谓的挣扎了。
“蝉对我说，你曾经去过无头巷，我本不信，可是你刚刚的话实在太多余了！”潼川道。
鼠应该在死之前听见了潼川的话，他的眼睛充满了惊讶的神色，只是潼川看不到，小鬼也看不到了。鼠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胸口的洞不断地涌出暗红色的血，淌了一地。
“我这张脸全靠罗之的手艺才得以还原，不过，苗疆栗人也太狠了点，挖了我的脸不说，还要我的王牌作抵押！”小鬼道。
“那你是怎么做的呢？”潼川问道。
“我当然把他的脸剥下来装在我的脸上了！”小鬼道。
说罢，二人放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