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7:爱情的阴谋 (4)
珍珍这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对我解释道:“刚才跟你开玩笑的,千万不要在意。紫嫣只是当我讲,她说你和张萍的屋‘门当户对’,要是你们两个谈恋爱,真是天生一对!”
我听了也禁不住大声笑了起来,而张萍则抬起绣腿,扬言要一脚踢死珍珍和紫嫣俩。
我们接着又聊了一阵,紫嫣像是在想什么心事般的,又开始沉默了。后来,她忽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哎呀!没想到在这些一呆就是这长时间,我要回喀了。”
“怎么?”珍珍赶忙问道,“我刚一来你就想走啊?多玩一哈嘛!”
“不玩了。”紫嫣整了整衣裙说,“我真的要回喀了。要不,你们一起到我屋里玩去吧?”
“那哪行?”珍珍连连摆手,“你妈不骂死你才怪!”
“借个胆子我也不敢。”逸华一副投降的架式。
“不要紧的。”紫嫣莞尔一笑,“我妈妈现在不在屋里。”
“算了!”张萍轻轻地推了她一下道,“还是不去为好。”
“既然不肯去,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你们几个慢慢玩吧。”紫嫣说着就走了。
其实,我倒是极想到紫嫣家里去看看,不过,既然珍珍她们都不愿去,我想这也一定是有她们的原因的。紫嫣刚走一会,逸华的姐姐也把他叫了回去,我于是就同珍珍、张萍聊了起来。
“哎!问你们一件事。”我像问路的人一样小心地问她们俩。
“想问么事你就问吧。”她们说。
“紫嫣屋里有几姊妹?”
“她手下还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双胞胎兄弟。”张萍说。
珍珍也接着道:“她们屋里四姊妹都长得蛮漂亮,一个个都是美人胚子。不过,她的性格非常古怪,几乎不和陌生人讲话。她的妈妈也将她看得蛮紧听说这与她妈妈年轻时的一段遭遇有关所以,从来不让她到别人屋里落脚。但我这里却是例外,她妈妈信得过我。”
“她是不是每天都来?”我试探着问。
“要是没什么特别情况,她每天都会来玩一哈,不过时间蛮短。她妈妈是不会等她在外头玩太久的,所以到了一定的时候,她的妹妹就会来喊她回喀。”
“看来,她的妈妈古板得很。”我说,头也不知不觉随着低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这天的天气竟显得极为烦躁,整个上午,我的心里都在惦记着紫嫣。“真是莫名其妙啊!”我喃喃自语道,“昨天,我心中的那个‘她’还不知道身在何方?而今天,‘她’却已经近在眼前了,近得触手可及,却又虚若云烟。‘她’就是紫嫣,一朵纯洁的百合花,一只柔顺惹人爱怜的小鸟!我能捕捉到我一生的幸福吗?”
终于,我出了门朝珍珍家走去。
当我走在柏油路上的时候,看见两旁浓荫密织的柏杨树和远处一望无际的田野,我的心情忽然间变得格外舒畅起来。充裕的阳光非常耀眼,暖暖地照在我身上;遥远的天边泛起片片灿烂的云霞,就像女孩娇羞的脸庞一般妩媚极了。空气是这样清新,透彻心肺,我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今天在珍珍家能不能碰上紫嫣?如今一想到紫嫣,我心里总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和她在一起我就有一种莫名的快乐和朦胧的幸福,感觉她比我的亲妹妹还更亲切一些。然而,我隐约又有些担忧,这使我的内心有时也显得十分苦涩。“我到底在担忧什么呢?”我在心中自问,“是担心她弱不襟风的样子经不起风吹雨打吗?还是担心她的性格古怪会使人难以接近呢?还是……”
难道,我真的爱上她了吗?我了解她什么呢?她看上去是那样的高傲、冷漠,不苟言笑,似乎总想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想:难道这些都是她表面的伪装吗?这一定不会是她的本来面目!不然你听:她的声音是那样柔和,足以融化任何一块冰硬的石头。她一定是善良的,她也会有火辣辣的热情,只是因为她跟我还不算太熟罢了。我想我们的相爱一定会非常浪漫、非常有趣,会有很多双羡慕的眼睛盯着我们说:“你们是世界上最快乐、最幸福的人!”
可是,她会也像我爱她那样的爱我吗?或许,这才是我真正担忧的地方。但在没有得到真正的结果之前,我仍有足够的信心自我回答说:“我想她也会同样爱我的。”
这种猜想使我的内心显得既激动不安,又兴奋不已。我甚至相信,早在前世我们就已相识,今生能重逢正是天降奇缘。
踏进珍珍家的大门,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一张小凳上的逸华。在他对面是一张顺摆着的竹床,朝门外坐着的是珍珍,朝内面坐着的恰是紫嫣:她今天穿一套茄紫色的连衣裙,上面闪着一些星星点点的花草图纹;她的头发朝后面招拢着,扎成一束,头顶上则插着一朵粉红色的小花。
她看到有人进来,便漫不经心地抬头望了一眼,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在扫视我的时候,竟像柔风滑过水面一般,有一种冰凉的美。从她那种淡淡的目光中,我似乎明了了些什么,于是心中的隐忧蓦然加重。“突!”像一个玻璃瓶从半空中落到地面摔碎一样,我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
珍珍和逸华见我来了,都感到十分高兴,相互询问一番后,我就不客气地找个凳子坐下了。紫嫣却像不曾知道我来了似的,在珍珍同我讲话时,她只是静静地一声不响,等珍珍不再讲话时,她才小声地向珍珍问着些什么。逸华偶尔也从中插上一两句话,她总是先看他一眼,然后温文地笑一笑。
此刻,我很想和她说说话,可是我竟不知该从哪儿讲起?我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什么我认为能使她感兴趣的话题,这时,我第一次对我的口才表示了怀疑。我只是简单地问了她几句,她虽然一句句的回答了,但回答得也很简单,这使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谈话有点像是在做算术题。她一直都不看我的人说话,像我的眼睛里藏着两把杀人的利刀似的。我发现,在她面前,我不仅变笨嘴笨舌,而且整个人都在开始萎缩了,越缩越小,如轻飘的鸿毛。难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心里的苦涩冲淡了朦胧的甜蜜!
“呵呵呵!”也许是珍珍又告诉了她一个什么好笑的“秘密”,紫嫣突然难得地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而且声音大得有点出格。
我心想:天下到底有什么事会值得她如此开怀大笑的呢?女孩的心事啊,真是弄不明白。我第一次感到了,在她这样笑的时候,我心里竟很不是滋味。珍珍和逸华也笑了,我没有笑,我沉默着。
“哎!我看刚好有四个人,不如我们搓搓麻将吧?”逸华在笑完之后忽然说。
“好主意!”珍珍乐得拍着双手说,“你们想搓麻将,这太容易了!我屋里麻将、桌子、桌布、椅子样样俱全。只要你们愿意,我马就把它拿出来。”
紫嫣望着珍珍,小声地说:“珍珍,我看还是不要打了吧?我打得不好。”
逸华劝道:“没关系的,我们又不来钱,输赢都无所谓。”
“看来华华哥哥是存心要我难堪!”紫嫣轻轻笑道。
“大方一点吧!”珍珍拍拍她的肩,“不要让人家看扁了。”
紫嫣于是不再推辞,默默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我想到自己竟有机会与珍珍、紫嫣她们同在一桌打牌主要还是因为有紫嫣在场,我的心里就暗暗感到高兴。珍珍此时拿来麻将,“哗啦啦”把它倒在桌子上,我清好东西南北风,逸华掷骰抢庄。珍珍抢到东风,我抢到南风,逸华抢的是西风,紫嫣当然就是北风了,这样,我正好与紫嫣迎面而坐着。我想:难道连老天爷也在帮我?
等大家各自码好自己的麻将后,由珍珍首先掷点子开牌。珍珍把骰子握在手里,轻轻摇了摇,然后一把甩了出去。骰子“当当当”地在桌面上蹦跳了几下,等它停下来时,原来是个8点。照规矩应是紫嫣掷骰了,于是她把骰子捡到手里顿了顿,像撒尿素肥一样猛地抛了出去,结果她掷了个9点,两点相加正好是十七点。
“十七,起隔壁!”珍珍一边在口中念着,一边很熟练地朝我这边拿牌,依次是我、逸华和紫嫣。
也许是我的牌运不佳,第一局牌就起得很不像样:一对白板,一对东风外加一对红中,其余几张牌是条筒万皆有,非但连不成一句话,而且满手还不见一个将。哎!真正倒霉,这一局我完全没有信心想和牌了!看到他们三个又吃又碰,十分活跃,而我抹了半天也只是抹来句把话,其余的牌仍是原封不动的,像要沉睡似的,我的心里不禁很焦急。紫嫣却恰恰相反,她显得非常兴奋,全没了平时的拘谨,白静的脸上又泛起两道迷人的红晕。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那张脸:细长的眉毛,像圆规划出来的一条抛物线;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照得见我的身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溢出眼泪来;鼻子则似用面粉捏出来的模型一般,尖挺得毫不过分,弯曲得恰到好处;红润的小嘴在嘟着时如可亲的樱桃,微笑时会露出两颗含蓄的门牙。真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迷人!若我能就这样默默看着她一生一世,也就心满意足了!
“紫嫣!轮到你打字了!”珍珍的催促声惊扰了我的美梦。
紫嫣凝起两道细眉犹豫了一下,接着从那只娇小的红唇里轻声吐出了两个字:“东风!”然后用她那细嫩的小指将一张“东风”弹到了桌面上。
“碰!”我大喜地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快激动得弹跳起来。
“哎呀,”紫嫣显得很是后悔,她用嘴轻咬着她的小指头说,“我是把一对‘东风’拆开了打的,要是不拆就好了!”
又轮到紫嫣打字了,她抛出了一张“红中”。
“碰!”我高兴地像张飞那样大喊,紫嫣则被我的喊声吓得浑身一抖,那模样十分惹人心疼。我想:事情怎么可能如此巧妙?莫非我跟她真的有缘?
这时,只见紫嫣一边很后悔地拍着后脑勺,一边又显得啼笑皆非地说:“哎呀,划不来划不来!这张‘红中’也是我拆了对打的,我怎么那么笨哪!”
珍珍和逸华都笑道:“你们两人的牌起得真是有意思,都是成双成对的!像我们怎么就起不到那样的牌?一定是你们事先商量好,然后做了手脚的。”
紫嫣一听,脸“刷”地红到了耳根。
碰字之后,我打出一张六条,逸华于是推牌说“和了”。第一圈牌抹下来,逸华与珍珍两人是平分秋色,我跟紫嫣则谁也没有和到牌。想到不幸者并非我一人,心中稍感安慰。但轮到第二圈紫嫣做庄时,她的牌运却特别好,一连串地连挽六庄。我们都吃惊地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师傅,先前完全看走了眼!”
“哼!”紫嫣骄傲地翘着小嘴说,“有道是:真人不露相呢!现在你们都晓得什么叫厉害了吧?”
珍珍白了她一眼道:“别高兴得太早,看谁笑到最后吧!”
就这样,我们一抹就是大半天,因为时间坐久了,大家都感到腰有些酸,于是决定不抹了,并约好晚上再会面。因为我一局都没和,临走珍珍送了我三个名字,她说:“‘书记’是我送你的中国名,‘经常输’是我送你的韩国名,‘根本不赢’是我送你的日本名,以后要记好了。呵呵!”
在我笑不停的时候她又补充道:“告诉你志云,等哈黑了紫嫣还要过来玩的,你可不要忘了带上你的笛子。”
“知道了!”我朝她招着手说。
回来的路上,我的心里并不高兴,我一想到紫嫣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从前,我总对这不在乎,对那不在乎,现在转眼间却突然落了个被别人不在乎,这真让我在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我本指望能在打麻将时露露脸,引起她对我的重视的,可是也许是天不从人愿,直到散场为止,也没有和到一局。但是我忽然心中又想:也许紫嫣对我是非常有好感的。谁知道呢?她越不敢看我就越说明她……我的心里渐渐又宽慰了一些。
晚上的月色美极了,阵阵温暖的气息让人浑身舒坦、松驰。我带着笛子,走在这条最熟悉的石子路上,时时感到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清香,我想也许这是从树林中散发出来的。好久都没下过一场雨了,空中隐隐的有一些浮尘,路面也显得十分干燥,那些浓密的树影投了下来,使它更显得幽深了。
现在大约是八点钟左右,在农村来讲天还不算太晚。沿途看到村子里仍有人还在忙着做饭;有些上年纪的老人则坐在门前,一起愉快地谈天说地;几个疯闹的孩子“嘻嘻哈哈”地斜跑过路面,“当当当”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当声,一辆飞速而来的自行车急刹不住,差点把其中的一个孩子撞倒了。幸亏那骑车的人反映还算灵敏,恰到好处地扭了一下龙头,孩子们当然没事了,他却从车上一下子摔了下来。但他很快就扶起车,朝那跑远的几个孩子骂了两句,继续赶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