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获救,劫后重生 (1)
他的拳头猛地砸在大殿外的楠木圆柱子上,顿时那柱子上便陷下去一个窝,他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自己又总是想起那个背叛自己的人呢?
她是那样的可恶,让他恨她,却是又偷了他的心。
他自己一个人走向御花园,却见云妃在往池子里撒一些花瓣。
她怀了龙裔,于是他便随意封了个妃位给她。
却听到她一边往池子里撒花一边哭哽咽道:“皇后姐姐,您走了一个月了,宫里有规矩不能烧纸钱,我便采了这些花瓣来,希望您一路走的都是香香的!”
他转头便向冷宫附近走去,这个坏女人,这个不知好歹的云妃居然还给她哭丧!
他懒得管她,因为他的心足够乱了。
冷宫依旧是那残败的样子,他推开门走进去。
他没有见过母妃最后一面,但是,他总是想到这里看看,似乎,这是唯一让他温暖的事。
他席地坐在了那树下,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母妃,儿臣终于坐到了这九五之尊的宝座上,可没有人知道,我过得多么辛苦与孤单,就连这个女人也要背叛我!”
他总觉得,没有了这扰人的小东西,日子突然变得那样安静,虽然身旁美女如云,却都像一个个屈从的木偶,只会取悦于他,看得多了,便觉得是那样千篇一律毫无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解,自己会迷恋一个如此背叛他的女人。
这种安静,竟是如宁静湖畔中的一潭死水,让人压抑万分。
他无处发怒,以前即使被那小东西扰的头疼,但是生活却好像涂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哪像如今这般无趣。
他向来都是个果断无比的人,而这一次,他都觉得自己优柔寡断起来。
他出了冷宫,孤单,其实他一直都很孤单,如今却是更孤单。
他刚走到御花园附近,便听到有人大呼:“不好了,云妃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啊!”
他快步走了过去,见在水里挣扎的云妃张若云,他飞身跳了下去,一把紧紧把她抱到怀中。
天已经微寒,衣服被水浸透变得沉了许多,若云犹豫紧张和害怕拼命地乱抓。
穆子阳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救上来。
救上来之后,云妃惊恐过度,顿时晕了过去。
穆子阳赶忙命人去寻太医。
然后将她抱回了翠尚殿,这是他赏赐给张若云的宫殿,但是自从赏赐给她,他一次都没有来过。
太医紧急来抢救,望闻问切一番,道:“启禀万岁爷,云妃娘娘只是受惊过度晕过去了,一会应该就能醒,因为救起来的及时,她和腹中的胎儿都无异样。”
总算是虚惊一场,可自己刚才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明明看到云妃是在葬花祭奠皇后,怎么好端端地会跌了下去。
他将刚才呼喊求救的那个太监找了来,询问道:“娘娘怎么会无端掉进池子中呢?”他面色凝重带着帝王的威严。
那太监回禀道:“当时奴才正经过御花园,突然听到有人落水喊呼救的声音,正在这个时候,看到有个黑衣影子一闪而过,奴才跑到池子旁一看,便见到云妃娘娘落水了,于是赶忙呼喊,后来万岁爷您就来了!”
穆子阳问道:“你可看清那黑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那太监摇了摇头道:“当时那黑影速度极快,几乎是一闪而过,奴才没看清楚!”
穆子阳的神色越发地凝重了起来。
黑衣人,那么云妃很可能是被人推下水的,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若是自己晚去了一步,恐怕就是一尸两命了。
他自幼生活在后宫之中,自然知道后宫争斗的凶险,自己的母妃便也是中了这小人的道。
他只是吩咐了一声:“你今天看到的,不要跟任何人说!”
他不要打草惊蛇,他要揪出这幕后的黑手,他的后宫不允许再出现这种邪恶的事情来。
那太监诺诺称是。
穆子阳又道:“不要跟任何人说,你今天见过朕。”
那太监敛容称是,恭身退下。
穆子阳望着还在昏迷中的张若云,如今只能等她醒过来再说。
穆子阳干脆让人将奏折都搬了来,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等着云妃醒来。
若云缓缓地睁开眼睛,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好似就在眼前,她只觉得背后狠狠地被人推了一把,随后自己就落入那池子中,她奋力地呼喊。
身子却是浸入那冰冷的池水中越来越沉。
有人奋力将她托起,那个人好像是皇上,只是那时候她的思绪太过紧张,不久便失去了知觉。
她睁开眼睛,见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她侧头去看,见一身明黄袍子的穆子阳正在专心地看着手中的折子。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吸引了穆子阳的注意。
穆子阳放下手中的折子快步走过来。
忙找人去宣太医来,然后问张若云道:“云妃,你感觉怎么样?你是怎么落水的?”
若云道:“现在好多了,我感觉后面有人推了我一把,于是我就落水了!”
她心中隐隐的有些猜测,这人是想向她肚中的孩子下手,当然,这皇宫中除了陈贵妃还有谁呢?
如今她除掉了皇后娘娘,她凭借着贵妃之位,位列宫中最高。
而现如今自己已经怀了身孕,她有些脊背发凉,她会不会像对皇后娘娘一样将自己赶尽杀绝?
穆子阳问道:“你可看到来者是谁?”
若云摇头道:“臣妾当时站在池子旁,并没有看到身后的人。”
说着她哽咽地哭起来,“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妾死不要紧,可肚中的孩子是无辜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穆子阳也是有几分心疼地道:“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张若云没有点出来凶手可能是谁,首先她没有证据,目前她要做的便是这件事情一定要引起皇上的注意。
她不能再像皇后娘娘一样含冤而死了。
只要这陈贵妃露出狐狸尾巴。
她就一定不能让她得逞。
皇后娘娘说得对,如今是两条命了,就更要好好的活着。
这个时候,太医赶来望闻问切一番,回禀穆子阳,只是受惊过度,休息一下便无大碍。
又开了几服安神的汤药让太监去熬。
穆子阳命他去进事房领赏便将他打发了。
屋中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鎏金小兽香炉中的百合香丝丝袅袅的飞散,穆子阳问道:“你在宫中可得罪过谁?”他想寻找一点蛛丝马迹。
若云摇头道:“臣妾一向深入简出,不曾得罪什么人,只是曾经皇后娘娘赏赐过臣妾一些东西,陈妃娘娘好像不太高兴。”若云故意话锋一转,提到陈环。
她是想试探一下皇帝对她的反应。
提到皇后,穆子阳的心好像骤然停跳了一拍。
本来还想细问,此刻便也不再问,只道:“你好好休息。”便要准备离去。
却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尖声通报道:“陈贵妃驾到。”
陈环身穿紫红色织锦褂裙,上面用金线精致的绣着石榴花的图案,头上的金步摇灿烂夺目发刺眼的光芒。
进来之后微微福了福身子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听闻妹妹受惊落水,特来看望!”
她一脸虔诚而关心的样子望着若云道:“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这么不小心会落水呢!你如今怀了皇家的血脉可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啊!”
若云只道:“有劳姐姐关心,兴许是臣妾身子太笨了才会不小心跌落的。”若云不想打草惊蛇,如今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揭穿她,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陈环媚眼一横道:“妹妹怀了龙种,可是要万分小心啊!这可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
若云点点头道:“嫔妾自当小心,只怕是有些人不愿放了我们母子。”
陈贵妃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旋即笑着道:“你现在也是晋为妃子的人了,腹中又有那金枝玉叶,谁敢不放过你们,是妹妹多想了,恐是妹妹这次落水受惊了吧。”她的眉心不经意的一颤,但旋即便掩藏在了那妩媚的笑容里了。
然后,很识大体地对穆子阳道:“妹妹怀了身孕又受了惊吓,陛下还应多陪陪妹妹才是!”
说着让一旁跟随的侍女从手中提着的红木绘美人食盒里,取出了一盅乌鸡汤道:“听闻妹妹落水,我亲自去小厨房熬了这锅乌鸡人参汤,最适合孕妇喝,驱寒养胎,妹妹趁热喝了吧,别辜负了姐姐的一番心意!”
若云自然是不敢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
只道:“劳娘娘费心了,我现在还不饿!辜负娘娘的美意了,还请娘娘恕罪。”
穆子阳吩咐道:“陈贵妃先回去吧,云妃刚刚受惊过度需要好好休息。”
陈贵妃嫣然一笑道:“陛下好好陪陪妹妹吧,臣妾告退了!”说着便行礼敛容退下。
等她走远,穆子阳从怀里掏出一支银棒子放入那汤中,见那棒子并没有变色,便对若云道:“这里面没毒你要不要喝点?”
若云只道:“臣妾有点害喜,不想喝。”
显然穆子阳也是有点怀疑陈贵妃了,但是她这次送来的东西无毒,似乎也在洗清自己的嫌疑。
穆子阳道:“你不要为了皇后的事情对陈贵妃有芥蒂,她只是奉了朕的命令去审皇后,那个女人居心叵测,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他此刻的心情很奇怪,对她恨得牙痒痒,但是内心又那样真实的存在着留恋。
若云却是道:“可皇后娘娘真是个好人!”她想为她辩驳,她不想她死了还这么不明不白的。
穆子阳什么也没说,只是天颜带怒地离开了房间,吩咐外面的太监宫女好好照顾云妃。
若云颓然无力的望着房顶彩绘的纹饰,如今危机重重,恐怕这个陈环不会善罢甘休。
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呢?
她向来心思细腻,沉着而稳练,这一次却是被人危及到了性命,她真的担心得很,这未出世的孩儿与她有骨肉至亲,虽然她不爱皇帝,但是当看到他跳下水救自己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一丝暖意的。
只是,帝王爱终究是那冬日里的阳光,明亮而遥远,遥远的阻隔,那温暖稀薄到模糊。
她如今首要做的便是要保全自己,保全了肚中的孩子。
如今的孤立无援,让她困扰和无助。
但是这会吃人的后宫,逼着人坚强起来。
她唤了从娘家带来的丫鬟道:“你去将何太医宣来!”
这何太医是她爹世交的儿子,年纪轻轻却有一手好医术,如今情况危急也只能找他来了。
穆子阳一个人回了御书房,他的头疼得很,如今皇后死了,周摄那老狐狸便一个劲地上奏,国不能一日无后,意思明白的很,想立他的侄女周才人为后。
周摄权倾朝野,提出的建议自然得到他的党羽拥护,穆子阳只觉得头都大,一种被人要挟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以皇后刚去世,心情黯淡,无心立后为由暂且压制。
可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何太医到的时候,若云正坐在角桌上吃着五仁粥,惊吓加上虚弱让她的身体备感疲惫。
何太医年纪不到三十,白白净净的,身材修长,倒是有几分书生气,只是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子灵气。
若云命宫女去沏茶,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何太医敛容道:“云妃娘娘吉祥。”
若云淡笑道:“羽哥哥快免礼。”
何羽嘴角划起了淡淡一丝笑意站在一旁道:“这么些年没见云妃娘娘,倒是出落得更标志了!”
若云浅笑,依稀记得初识何羽的时候,那年她才七岁,何羽比她大九岁,当时已经是个风流倜傥的英俊少年了。
她依稀还记得,表哥和何羽是好兄弟,于是有次他们趁着家里大摆筵席的时候偷偷跑到集市上去玩。
那年她七岁,穿着粉色的挂裙,头上梳着两个小辫,活像一个漂亮的娃娃。
集市上,有人围观,他们挤了进去,只见是有人在表演舞狮子。
养在深闺中的她没见过这种热闹,自然是快乐的不亦乐乎。
突然,那狮子的血盆大口中吐出了熊熊火焰,众人喝彩,她却是哇的一声吓哭了……
表哥无措,何羽却是蹲在她面前细心地给她擦着脸上的泪,并温言哄着她道:“羽哥哥在呢,云儿不怕!”
是的,他亲昵地称她为云儿。
那日,她是在何羽的背上睡着的,当然,很不幸,他们偷跑出去的事被爹娘知道,官宦家的小姐应是养在深闺,自然是不许她这么胡闹的。
于是,不许他们再在一起玩闹。
再后来,何羽的父亲升官全家迁入京城,这一别已经是十年的光景。
若云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还沉浸在曾经那无忧无虑的年纪中。
只是如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了,她已经步入这宫门重重的深宫,外面的时光和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已离她远去。
何羽突然又道:“云妃,娘娘再也不是那个哭鼻子的小女娃了!”
若云有几分赧颜的一笑道:“羽哥哥莫拿儿时的那些丑事说笑了。”
这个时候,宫女端上了刚沏好的碧螺春。
若云浅笑道:“何太医坐吧!”
何羽在一旁坐下,接过宫女递上来的才茶,那茶盏通透,隐隐的可以看到其中茶汤的翠绿。
他打开茶盖,见里面新鲜的碧螺春如一朵朵小的荷花美得叫人动心。
清尝一口,茶汤清冽,很是清新爽滑。
他见宫女都已退下,冰心玉壶一般的何羽问道:“云妃娘娘找我来,所谓何事?”
若云浅笑道:“羽哥哥真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呢!”
何羽打趣道:“难道还能单单是为讨娘娘这杯香茗?”
若云望着他,虽然时光荏苒,但是年少时候认识的人,即使到了长大成人,骨子里还是带着一股子亲切的。
虽然,如今的心境已不是当年,甚至与一年前都截然不同。
她直截了当地道:“当年羽哥哥曾说,让云儿莫怕,万事有羽哥哥,可还当真?”
何羽点头:“当真。”
若云道:“云儿本无心这后宫的争宠,只是现如今怀了陛下的骨肉,于是便成了这众矢之的,还望羽哥哥顾念这多年的情谊,帮云儿一把。”
她说的言辞极为恳切。
何羽道:“娘娘请讲。”
若云便低声与他密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