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陷于刀光剑影 (1)
在接待三国文化使团的欢迎宴上，夏侯笃尽显王者风范坐在首位，而我扮作侍郎，混在宴席当中。本来，夏侯笃是要将我安排在他座下的，那是侍郎的专属位置。他想借机让群臣知道我，让我位列官阶。但我拒绝了他的美意，理由是我现在还不想过早地锋芒毕露，因为时机还未成熟。
夏侯笃仿佛领悟了我的话，也默认我混在三国来使之中的做法。
夏侯国对三国来使的座位席作了特别安排。轩辕景坐在宴席的右边，在他对面是濮阳公主与澹台王子。而我混在轩辕景旁边。
濮阳公主今天的打扮似乎特意低调化，与那天去轩辕使团府邸拜访时的艳丽相比，有天渊之别。我想大概是她不想引起夏侯笃注意的缘故吧，夏侯笃并不是她理想中的夫婿，目前濮阳国不想招惹一个强者。
宴席开始了，夏侯笃先敬三国来使第一杯酒，然后敬众臣，接着便是群臣们之间相互敬酒。也有夏侯国的大臣与来使们攀扯关系的。我的座位与轩辕景距离正好，虽然相隔一米，可是无碍我们之间的谈话。
我先挑起话题：“轩辕王子，我们又见面了。”我对他举杯相敬。
“小碟。”
他唤了我的名字，回敬我，接着将杯中的酒很豪爽地喝下。
夏侯笃坐在首座上接受大臣们的敬酒，澹台王子还跑去敬他。做这个美如花妖的澹台王子——澹台离，他的酒量似是一般，喝了没几杯就撑不下去了，趴在他的座位上做半睡状，可是夏侯笃刚开始对他回敬。
“澹台王子，素闻你酒量过人，怎么才一会就微醉了？”
夏侯笃话语间带着笑意，举止之间散发王者魅力，对澹台王子的态度还可以。
“我……没醉！”
澹台王子抬起头，可是他的眼里明显带醉意，面若桃花。
“那我们再干一杯吧！来！”
“好……”澹台离再次举起酒杯，“我答应过敬将军的，要与你共饮千杯！”
“哦？敬将军？”听到这个名字，夏侯笃眉一蹙，群臣之中亦是一愣，左边席间的二王子拼命抓他的衣角，表情破为玩意！
“是的，车暮敬将军！听说他和夏侯王您是很好的朋友！”
“是的，我们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夏侯笃感叹道，眼里有了温情。
是哦，听他说过他有一个好朋友陪同父亲守边疆去了……
“可是，你怎么认识敬将军的？”夏侯笃盯着澹台王子。
“哦，我在夏侯国边疆上认识他的，事因这次我带团进入夏侯国边界，差点遇到强盗打劫，多亏敬将军赶来，救了我们。敬将军人很好，又擅谈，只片刻我们就成为朋友了，他知道我要进夏侯城，还托我向夏侯王您带句话呢……他说夏侯王最喜欢结交朋友，经常与朋友把酒言欢。”
“是呀，敬将军最了解我。那么，他托你带什么话？”
“他说‘相交朋友甲天下……’他没有忘记陛下当初为他饯行时，说过的话。”
“好！”
夏侯笃似乎领悟到什么，当即再对澹台离举杯，“来！干杯！我相信敬将军的眼光，虽然澹台王子您在玄天四国中的风评并不好……但是，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愿夏侯国与澹台国如我们俩的友谊！”
“能有你这个朋友，那是我的荣幸！澹台国有夏侯国这个盟国，也是澹台国的福祉！”澹台王子半醉举杯，仰首，表情宽欣。
看到夏侯笃与澹台王子俩相交甚好，在场中已有人坐不住了，位于左边席位的二王子眼光频频闪动，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澹台离连饮数杯下肚后，他终于撑不住醉意，扑通一声伏倒在桌子上。
“哼，还说与我王痛饮数杯呢，才几杯他就撑不住了！”二王子冷哼道。他与夏侯笃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五官更阴柔一些。
“不得失礼！”
夏侯笃给了二王子一个眼色，眼角含笑生威。
二王子即使满肚子气，憋得不行，但也要顾及夏侯笃身为国王的脸色，不敢多言。但他想到什么似的，转向在旁边不支声的濮阳公主。“公主殿下，澹台王子已与我王陛下结盟了呢，濮阳国意下如何？我看濮阳国也甭结什么盟了，只要公主殿下嫁予我王陛下，濮阳国与夏侯国就等于合并了呀，这样的亲姻关系岂不更铁？”二王子含笑道，但他言下之意可不简单。
如果联亲，名义上濮阳国与夏侯国是合并，但濮阳国没有王位继承人，迟早会名存实亡的，他这番话就是要戳中濮阳羽的心。
“本公主以为，这次来夏侯国是为文化交流，并不是为政治的。澹台王子与夏侯国的私交乃个人私事，摆不到国政大事上。”
濮阳公主冷哼，似乎听不惯二王子话中带刺。
“那么轩辕王子呢？”二王子似乎挺满意濮阳羽现在保持的立场。只要濮阳羽没有攀附夏侯国的心，二王子就算赢了一着了。
“我……”轩辕景想着如何做答。
“来，我敬轩辕王子一杯！”夏侯笃及时向轩辕景敬酒，切断了二王子的企图。
不过现场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一场欢迎宴硬生生变成了政治舞台。
轩辕景与夏侯笃干杯。
二王子还想使坏，可是夏侯笃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夏侯笃重新主导这场宴会，他向濮阳羽敬酒。
“濮阳公主，你怎么不喝酒？”
夏侯笃对濮阳羽举杯，眼角带笑，魅力万分。
我瞥见濮阳羽一瞬间为他的笑容窒息了，可是她很快恢复过来。
“哦，我不胜酒力。”
濮阳羽淡道，维持基本的礼貌。
“这桂花香的酒味道很不错，是我们夏侯国特制的宫廷御酒呢……濮阳公主多少喝一点吧，尝过美酒佳酿，才不虚此行。”
“好，谢过陛下盛情。”
濮阳羽举杯沾了唇，可是她没有喝下多少。
夏侯笃在进行他的政治表演的时候，我也没有闲着。我与旁边的轩辕景聊得热情如火，说到第二天的文化节表演节目上。这时，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举杯向我们走过来，这个人正是夏侯国的三王子。他与二王子长得几乎如出一辙，不愧为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眉宇之间满是讨巧的笑。
“轩辕王子。”他讨巧地对轩辕景笑。
“三王子殿下。”轩辕景知道他。
“我跟我二哥一样也喜欢交朋友，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他很明显是政治相邀。这三王子比二王子还要大胆，且直来直往。
因为他的直接，全场的目光忽地集中过来，包括夏侯笃。
夏侯笃的眼光冷如霜。
我明白他的心情，三王子太过份了，在国宴上如此出格，分明是抢了身为国王的光风与职责。“三王弟？”他喊了一声三王子。
“王兄陛下，三弟只是想与轩辕王子交个朋友，想必你不会阻止吧？”二王子帮腔三王子。他们俩是同一个阵线的，很明显。
这俩兄弟哪……交朋友是假，结交权势才是真的。
三国使团之中，哪一个不是代表了一个国家的政治力量？澹台离因为敬将军的关系，很显然已经倒向了夏侯笃这边。如无意外，澹台国定当全力支持夏侯笃这个年轻帝王稳坐王位，所以二王子三王子急了。
他们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急于拉拢轩辕景这个权势。
“轩辕王子这次代表轩辕国出使，是为四国文化的交流而来的，可不是为了个人私交……”夏侯笃冷冷地看着他这两个王弟。
“哈，王兄，你刚才不也与澹台王子交了朋友吗？还有濮阳公主！我看王兄与濮阳公主的婚事也近了吧，什么时候宣布！”
二王子笑道，简直不将夏侯笃看在眼里。
夏侯笃暗自握拳，可是他的自制能力很好，没有拍案而起。
但我已经憋不住了。
“大胆！”我看二王子公然挑衅夏侯笃身为国王的权威，不由得气极，站出来说话道，“我王陛下做什么事何需你指手画脚？再说你只是区区二王子，你能与我王陛下比肩吗？陛下交朋友乃是为了家国天下，你呢？只是以私谋权！我劝二王子还是安分些吧，国政方面就不用你操劳了！”
“你是什么人？”二王子冷冷地向我望来。
“我是……”我抬头挺胸，可是接下来想说的话却憋闷在心里。是呀，我虽然是夏侯笃的侍郎，却没有官位，不正式授权。
“他是我的侍郎。”
夏侯笃淡然却又不失威严地说。此话一出，随即引起一殿惊浪。
“侍郎？”
“他是王的侍郎？”
众臣议论纷纷，只见丞相大人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丞相一个笑，然后更大胆了，瞪视二王子道：“没错，我是新封的侍郎。”
“新封的侍郎？什么时候的事？”二王子冷道，接着傲慢地望向夏侯笃，“王兄晋封侍郎一事，与父亲大人商量过了吗？”
“简直是笑话！”丞相道，“我王乃是夏侯国的决策者，封个侍郎小事一桩就不必惊动太上王了，太上王还是好好养生吧！”
“你……你们！”二王子看看座上一派闲定的夏侯笃，又看看正气凛然的丞相大人，以及等着看他狼狈的我，便负气离开了。
三王子也跟着离开。
我注意到濮阳羽盯着二王子三王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举杯轻饮。
“小碟很多心计呢！”
轩辕景忽然道，他的话引回我的注意力。
“此话怎讲？”
我又举杯，对他敬酒。
殿内气氛稍缓，恢复了莺歌燕舞，大臣们相互敬酒，并没有因为刚才二王子的扰局而令这场欢迎宴难堪。不过我想二王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他早有反夏侯笃的心，那今天发生的事只会加快他的动作。
“你就不要太担心啦，那个二王子怎么可能是夏侯笃的对手？”轩辕景轻道。
“如果有外来力量与二王子联合呢？”我是指濮阳羽，她的心未为夏侯笃的魅力倾倒，她一心只想着如何对她的国家有利。
“支持二王子？我想，大概只有蠢材才会这么做吧！”轩辕景再饮一杯。
“哦，这么说，轩辕王子殿下也是选择我王的啰？”
“其实你们不用看我的脸色，只要夏侯王的继位是名正言顺的，不是谋逆得来的，四国都会支持！况且夏侯王还有你们一柱擎天的丞相大人，以及守护边关的敬将军，二王子又怎么会是夏侯王的对手？”
“但愿一切如你所言。承你贵言，干杯！”天哪，我已喝了很多“酒”，如果不是我早吩咐宫人在里面兑水，想怕我早就醉了。
忽然，我觉得周围的气流变得阴森森的……是什么原因？是夏侯笃突然投来的关注的目光吗？还是……？我感到一股幽灵之气。
“原来死神，不擅饮酒呢！”
旁边传来一缕声音。
谁？
我微微撇头，左瞧右看，但是除了在我身边各自交谈的群臣外，并没有别人。
“我的女神，我在这儿呢！”
那道声音继续道，然后一张俊脸，蓦的扑到我眼前。
“濮、濮阳云？”这家伙，怎么跑来了？他是怎么离开死神星的？竟然跑到玄天四国来了。按理说他已经死了，不能逗留四国。
“死神，我是跟踪你的气息，来到这里的！”濮阳云微笑说，他挑起我的一缕发丝，恣意地把玩，毫不将我的威严看在眼里。
“这里人气旺盛，你也能进来？”
我用思想与他交流，并没有开口说话，以免引人侧目。他可是幽灵，不能进入人气旺的地方，否则他就能随时回濮阳王宫了。
还有，这个家伙竟能追踪我，看来他的幽灵之量又强了些，肯定又是那群幽灵的贡献吧！他真不简单，死了也能吃得这么开。
“只要有死神你在，我就可以进入。死神你身上散发的，可是与幽灵同一属性的气息呢，而且气息这么强烈，对我有帮助！”
“你想怎样？”
他千里迢迢追来，看来他的贼心仍未死。
“我说了，我只想复活，要不我就给你捣乱！”
“哼，捣乱？你试试看！”
“你看我敢不敢！”
濮阳云挑衅地恣笑道，然后他就飘到轩辕景身边。
“喂，你想怎样？”他现在是个幽灵，平常人是看不到他的，但我的视线却不得不跟着他的身影移动，以免他真的给我乱来。
“小碟，我再敬你一杯！”
发觉我的视线移向那边，轩辕景还以为我是在看他呢，于是他又朝我举起杯。
“哦，干！”
我爽快地抬起酒杯。
岂料濮阳云真的从中使坏，他趁机施展幽灵之量，让轩辕景的手一颤，然后酒就洒到我身上来了。轩辕景一惊：“抱歉……”
他忙给我道歉，然后帮我擦掉衣服上的酒渍。
濮阳云又一使坏，轩辕景竟然整个人扑到我身上来……这个动作十分抢眼和暧昧，使得全场的目光“嗖嗖”地向我们扑来。
夏侯笃的脸色铁青，他不自觉地捏碎了酒杯……还弄破了手指，鲜红的血自他的指间流出来……旁边侍候的太监发觉了吓得一惊，喊叫起来：“快，快传御医，陛下的手……弄伤了……”殿上忙作一团。
濮阳云仰仰头，得意地看着我，吃吃地笑了。
“你？”我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样？要是你不答应我的要求，以后更精彩的桥段还多着！”他竟威胁我。
“你别以为我会屈服，我可是死神！”
“死神？哼，那我们走着瞧吧！”
濮阳云不服输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的坚持挑起这个幽灵王子的好胜之心了，他一定要我改变主意让他复活。但我真的不能这么做，我得遵守死神法典。
这场宴席最后以夏侯笃的受伤不欢而散。
天寿宫。
夏侯笃受了轻伤的手被紧张的御医包扎得一圈一圈的，还叮嘱他千万不要碰到水，要是伤口感染就大件事了，小病有可能引发大病。御医的话并不是小题大做的，我知道伤口若保养不好，有可能得破伤风。
夏侯笃受伤都是因为我吗？我明白个中原由，因此有点不敢面对他。
“靖仁，你先下去休息吧！”
夏侯笃吩咐侍卫退下，唯独留下我。
我更不敢面对他了，也想找个理由退下。
“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然而夏侯笃却抢在我开口之前道，他神色之间容不得我拒绝。
“陛下，这不好吧？别人会说闲话的。”与他相处太压抑，尤其是现在，我只想躲得远远的，即使明知道他不会允，他霸道。
“我不怕，他们说什么就说去吧。”夏侯笃笑得一点都无所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