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颖微微的曲起膝来,出神的看着外边,原野里有各农作物,还有红色的胡椒和一丛丛的棕榈树,小镇上有平房,看上去很简陋,但是风格独特,有一些小孩和女人好奇的看着火车驶过,小孩光着上身,脸和身上都乌黑乌黑的,也不知道是他们本来的肤色如此浓重,还是由于太久没洗澡而看起来肮脏。
荒野和灌木丛,能听到从深处传来的虎啸声,不经意间还以看到一条在游动的树枝,仔细一看,却是一条蛇,还没等看明白是不是印度耍艺人的伙伴眼镜蛇,蛇和火车已经错过。铁轨的一边,有时还有骑象人骑着大象和火车并行,那安详的神态让人惊讶。
柯罗马蒂见众人对于他的劝告都不太感兴趣,明智的停止了,转而说起印度的一些见闻和风俗习惯,这让半睡半醒的高明辉突然产生了兴趣,与他聊了起来,福克先生也偶尔会加入说几句,三人密切的聊了起来,而路路通则开始头歪向一边,嘴角悄悄流出涎水。
火车继续前行,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地方,死亡女神信徒们行凶之地马利甘姆,有着许多宝塔建筑的艾洛拉圭,名城峨仑加巴。朱颖的心在这种漫长而无聊的行驶中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对于这样的生活产生一种自问,如果自己现在放弃一切,就留在这个十九世纪,会不会更好一点?
中午的时候,火车停在了布尔汉普尔,路路通跑下去买了一双拖鞋,上面镶有珍珠,并且带回来一些吃喝的东西,印度的这列火车并没有提供饮食,这时代的服务远没有后世那样充份。
小口的吃着印度的薄饼,这大约是所谓印度飞饼的前身吧?相比于其他糟糕的食物,朱颖勉强能接受这个。
火车继续前进着,这时代的火车速度远远比不上后世的动车,而且印度的火车速度一向很糟糕。在经过了阿苏古尔之后,一件意外惊吓了朱颖,她当时正托着腮看着窗外,继续陷入之前的莫名情绪中,突然从车顶伸下一只手,对着空中乱抓,似乎是想抓什么东西。
这把朱颖吓了一跳,直至上面随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不过朱颖并没有听懂印度的土语,倒是柯罗马蒂一把抓起一块薄饼塞在那只小手里,然后那只手迅速的缩了回去,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从车顶伸出来,笑嘻嘻的看了看车厢里的几个人,说了句什么又缩了回去。
“别管这些小崽子,他们是在阿苏古尔时偷偷爬上来的,就喜欢向车厢里的客人讨食物。”柯罗马蒂显然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了。
“原来早就有了。”高明辉低声的以汉语嘀咕了一句,他本来以为印度人乘免费火车的习惯只是后来的时代才有,原来从一开始就有先行者。
路路通则一直张大了嘴,之后的旅途不时会看看窗外,他有些担心随时会有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又从头顶伸过来夺走他的薄饼,这种担心让高明辉、朱颖以及柯罗马蒂笑了一路,只有福克先生保持着英国绅士的风度没有嘲笑路路通。
幸好这种事一直没有发生,不过另一件糟糕的事却发生了,高明辉的预言应验了。
在十月二十一日的清晨,离洛莎尔还有十五英里的地方,火车突然开始减速,并且随着铁轨进入了一片树林,最终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火车上的列车人员沿着各个车厢提醒客人下车。
这让福克先生、路路通,甚至半个印度通的柯罗马蒂都非常惊讶,经过询问才知道,原来是铁路到头了。
“报上明明说通车了。”路路通喃喃的道,对于印度人这种明明还要修一段至少五十英里的路才能到阿哈巴德却大张旗鼓的宣布全线通车的行为,他表示感叹和不解,不过还带着一丝的幸灾乐祸,毕竟出现意外就对于他的主人高明辉有利,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他主人的真实想法。
高明辉叹了一口气,表面看起来他是很有风度的在替福克先生惋惜,其实是在为自己惋惜。
柯罗马蒂和列车长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你们卖的票可是从孟买到加尔各答啊!”
福克一如既往的冷静,“柯罗马蒂先生,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另想办法到阿拉哈巴德去。”
对于福克的冷静,柯罗马蒂表示震惊和佩服。
“我在出发前就想到旅途中会有各种意外,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三天的富裕时间可以抵偿。二十五号中午有一条轮船会开往香港,我们会按时到达的。”
福克和柯罗马蒂准备寻找代步的工具,但是柯罗马蒂失望而归,树林外的小镇上,不论是四轮车还是巴匹,或是骆驼都已经被人抢雇一空了。
这时候高明辉悄悄把朱颖拉了一下,把手指弯曲在鼻尖,朱颖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连忙对福克道:“先生,我想到一个好主意,我记得坐火车的路上有看到驯象人,我们或许可以购买一只大象做为交通工具。“
“好主意。”福克眼眸一亮,高明辉干咳一声,这才做出被朱颖提醒的样子站出来指挥路路通去寻找大象。
路路通当然不太甘心,在他看来,不给福克主仆捣乱就不错了,干嘛还得帮他们。
不过高明辉强行压制了他的不满,他告诉路路通,其实他也想到了大象,不过由于打赌的原因,所以他并没有说出来,不过既然福克一方已经有人想到了,那就没必要只站在一旁了,别忘了自己两人也得想办法从这里离开,让一个女人去做寻找大象这种事,未免有点太失风度了,即使赢了也会被人笑话。
对于高明辉的“顺水推舟”,路路通还是不能理解,不过脑子简单的他一面认可了主人的理由,一面从心底里归结于主人对于朱颖的心软,就让那个女人自己去找大象又有什么不好呢?
倒是柯罗马蒂高度赞扬了高明辉的绅士精神,特别是得知高明辉也和福克先生打了赌后更是惊叹于他的行为,连连称赞,认为虽然他不是一名英国人,但完全称得上一名真正的英国绅士。
只有朱颖在肚子里大骂,见鬼的英国绅士,他不过是个无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