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之后的第五天,唐克已经能够下地缓缓行走,虽说心脏部位还在时常隐隐作痛,但他已经非常满意了——能不满意么?伤到这种要害都能活下来,哥们这运道已经是强到逆天了,再有事没事瞎抱怨的话,这人未免太不地道了,运气会跑的。
老杰克也十分满意他的伤势恢复情况:“照这种情况来看,我要是被急事耽误了的话,暂时缓个三四天来给你‘换药’,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唐克哪敢冒这种险,腆着脸大拍马屁:“像您这样的前辈高人,身手过人、胆量超群,简直是习武之人的楷模!哪会被什么琐事耽误?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发生,不会发生!”
老杰克似笑非笑的看看他,也不说多说什么,施施然独自走了,远远的抛下一句话:“好好干!小伙子!”
好好干?好好干什么?
唐克一头雾水。
抛开神出鬼没的开膛手先生不提,唐克受伤期间的护理好像也不太靠谱,妮娜粗手大脚的,服侍起人来难免磕着碰着,常常把唐克弄得胆战心惊。大姐,我现在这身子骨可是金贵得很,经不起风吹雨打啊!要是不小心被你误杀了,岂不是冤得慌?
另外,妮娜毕竟是个女人,而且用地球上的老话来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有些生理上需要处理的问题唐克也不好意思老是麻烦她,所以在勉强能动的时候,就强撑着下了地,自行处理生理问题去了,并且还走到院子里,准备透透风。
唐克吹风的时间还没有超过五分钟,莉莉西斯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唐克先生,我认为您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而不是在院子里乱逛。”
唐克看看她,苦笑一声:“还睡?脑袋都睡扁了,我小心的走走,没事的。”
远处灌木中的伊莲娜尔也露出小脸,离得老远都能看见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五官像是瓷器般精致。这小姑娘最近几天也用自己的方式表现出对唐克的关心,比如说,她费尽心思的做了一锅汤,据说是大补,羞羞答答的让妮娜端来给唐克喝,还不准妮娜告诉唐克是自己弄的。问题是唐克自己没办法装作不知道啊,那锅不知道什么玩意熬成的浆糊一样的东西,喝下去不直接死翘就算是祖上有德了。
莉莉西斯见他情绪还不是很好,出声安慰道:“唐克先生,我看你现在还是多多的休息为好,其余的所有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唐克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盯着她看了一分钟,然后说道:“莉莉西斯大人,我可以帮助你们炼钢。”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莉莉西斯反倒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高兴,露出一个很平静的笑容:“那么,你的要求是什么呢?”
唐克笑了:“告诉我,你们抵抗教廷的理由是什么。”
美艳的代理城主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在认真确定唐克真正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莉莉西斯转身吩咐老家仆:“图尔,备车,我准备带上唐克先生去看看一些有趣的事情。”
唐某人现在身体不便,不能经受太多的颠簸,但幸好城主府的马车还算得上比较宽敞舒适,里面又特地为他加了很多又厚又软的垫子,倒是不虞震到他的伤口。
马车很快驶出了城主府,沿着尼安特的街道驶出了城。
尼安特作为一个军事要塞,城中的建筑是以粗糙坚固的石头建筑为主,其中的代表自然就是那个巨大的角斗场,粗犷野蛮的风格似乎预示了尼安特城的彪悍勇武。
但往东出了尼安特城,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派与尼安特城中那种沉郁的灰色截然不同田园风光。尼安特地处两大山脉交界处,城外就是一个优美的山谷,从谷里往上看,还能看见两边高山上皑皑的白雪,从山脉的半山腰处开始有了大片的针叶林,更接近谷底的地方更是些郁郁葱葱的灌木和青草地。在灌木和青草地之中,不时可以看见白墙红瓦的房子,那都是农庄所在地。牛和羊在草地上悠闲的吃草,天上的白云时而投下一片阴影,又缓缓的飘到别的地方。
沿着路越是往东走,地势就越开阔,最后马车驶上了一条蜿蜒的小路。
在一路的行进中,莉莉西斯和唐克都没说什么话,只听得到路边草丛中小虫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马车在小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左右,莉莉西斯开口道:“好了,就在这里停下吧。”
唐克狐疑的看着代理城主,这女人没道理把哥们带到野外杀人灭口了吧?
莉莉西斯向着唐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率先下了马车。唐克跟着她下来,发现她带着自己来到了山峦之上的一处突起的高地,从这里望去,只见一片茫茫的青翠欲滴的草原在眼前延伸开来,草原的地势有着和缓的起伏,那些曲线极其优美柔和,绵绵密密,直通远方的天际。
草原上面还点缀着花花绿绿、跳脱活泼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五颜六色的色彩。微风吹过,草原就像是另外一种不同面貌的海面,泛起阵阵波浪,带来沁人心脾的清香。
莉莉西斯定定的看着脚下的草原,长长的吐出肺中的空气:“您看到的这个地方,在我们的语言里有着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鲜花平原。”
“从我的祖先开始,不知道多少年了,我们都在这片美丽而温暖的草原上生活。它是拉尔神赐予的礼物,土地里会流淌出蜜糖的地方!”莉莉西斯出神的说着,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哦,忘了告诉您了,勒斯特家族在很久以前是鲜花平原上的自耕农,我们勤恳的耕作,虔诚的感谢拉尔神的土地赐予我们食物和财产,一步一个脚印,直到获得了贵族的头衔!到我这一代为止,勒斯特家族掌握了鲜花平原以东的绝大部分土地,北至德利特迈耶山脉的万年冻土;南至叹息之海的淼淼波涛;东至公国联盟的王室们继承的比昂斯丘陵!浩瀚的数万亩土地上,我们给了领地上的农奴和自耕农他们能够想象的最好的生活,春天努力耕种、秋天喜悦收获!但是,现在有人要来夺走它——夺走鲜花平原,我不答应!我必须采取一些措施,直到敌人们打消这个念头为止!”莉莉西斯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浮现着温暖的笑意,“所以,我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打败教廷,打败那些贪得无厌的掠夺者……这个理由,您还满意吗?”
唐克虽然也沉迷于眼前这美好的景色之中,但他始终是穿越过一次的人,自然不会为莉莉西斯这番政客似的说教冲昏了头脑,稍微咳嗽了两声:“鲜花平原果然是一个好地方,我也不希望它落入教廷的手中,现在剩下的唯一问题是:我能够得到鲜花平原多大的地盘?”
“哈哈!”莉莉西斯抚掌大笑,“唐克先生,您知道吗?您这种务实的态度才是我最欣赏的地方!只要您能够找出贫铁矿冶炼出钢材的方法,让公国能够多武装起一半的军队,我可以郑重许诺:五分之一!五分之一的勒斯特家族的地产,以及土地上面的所有一切,另外……还有伊莲娜尔,尼安特明珠!”
唐克心说你倒是很直率啊!不过我喜欢!
矫情的沉吟了一会儿,唐克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茬子:“三分之一,怎么样?”
“成交!”莉莉西斯伸出白玉一般的小手,啪的一声拍的唐克生疼,“就这么说定了!”
嗯?哥们是否要得少了点?
不过现在后悔是来不及了,话已出口,哥们堂堂七尺男儿,哪有反悔的道理?再说了,唐克做出这个决定更大的原因是自己的生命安全已经受到了威胁,要是没有那个名字搞笑的开膛手先生,现在已经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既然已经卷进了这个漩涡,不牢牢依靠住尼安特的力量才是傻瓜行为,当然,在帮助尼安特做事的时候,最大程度的摄取生存资本,也是唐克这种市侩性格中免不了的一部分。
商量定了之后,莉莉西斯也不再拖着唐克欣赏平原上旖旎的风光,直接打道回府,把唐克扔到了尼安特最大的兵器作坊里面。
唐某人最近身子骨虚弱,受不了兵器作坊里面高温的环境,只来得及详细询问了一下这个世界冶炼钢铁的大概方法,在兵器作坊里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就躲回了自己的炼金室。
这个世界的冶炼技术确实没有地球上先进,他们没有高炉,甚至连风箱这种最粗浅的技术都没有普及,上等的钢材来源是通过富铁矿来冶炼出来的,属于地球上的大马士革钢材一类的低温钢,根本没有发展出高温去除杂质以及炒钢工艺!唐克虽然不可能亲自去操作贫铁矿炼钢,但他知道原理!这就够了。
装模作样的在炼金室作了大量实验,其间耗费了不计其数的金钱和特殊材料,唐克写出密密麻麻的三大卷羊皮纸的‘实验笔记’,交给了莉莉西斯。
羊皮纸上面的一切都是废话,别说莉莉西斯看不懂,就连唐克自己也不明白!唐克炼钢的思路都在自己脑子里装着呢,最核心的技术其实在于:首先要提高冶炼温度,这样才能剔除铁中的杂质;第二,控制铁坯中碳的含量,通过‘炒钢’的方法来中和熟铁和含碳量高的铁坯,得到强度和韧度都能胜任兵器的钢材。
当然,这两点唐克是不会透露的,反倒是通过那些奇奇怪怪的‘炼金实验’,收敛了大量的钱财和物品。
但是在炼金室里作的实验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唐克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秘银’的材料,是地球上不可能出现的金属!这种材料具有无以伦比的延展性和融合性,就算是把它和一块木头结合,它也能渗透进去,将木头变成另外一种坚固而又非常具有弹性的奇怪东西。
这个发现让唐克大为惊讶,不由得向莉莉西斯开口索要,说是有多少要多少。莉莉西斯咬着牙:“尊敬的先生,秘银这种极其稀有的材料,要是我们能够大量储备的话,早就不用怕教廷的侵略了……要知道,您浪费的那十几颗秘银,已经是尼安特的全部存货了!一套融合了秘银的装备,其价值足够装备一千二百名标准的重装骑士!”
唐克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倒是不太可惜,这种过于稀有的资源,只能属于亮出来骚包的奢侈品,真正对战争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普通士兵们的装备——你一个人拿着绝世兵器有什么用?敌人蚂蚁似的涌上来,每人用小树枝捅你一下你就得玩完。
莉莉西斯见到唐克如此用心的研究提高钢产量的方法,心里也是很欣慰,每天督促着伊莲娜尔多多与唐克亲近,说是为了培养感情。
谁知道伊莲娜尔这家伙一来就捣乱:“亲爱的老师,您常常说什么‘金木水火土’之类的,那这次的炼金又是借助了其中的什么理论呢?”
唐克心想这个我倒是真的可以回答:“主要是金属的提纯,这可是非常高深的炼金术技巧!另外,让兵器中的‘金’的含量和‘木’的含量达到一个非常精确的平衡,这样才能制作出钢材来。我现在的工作就是研制一种特殊的添加剂,使得两种元素能够更好的结合在一起。”
可不是么?含碳量在某一个固定数值的铁才是钢,而碳不就是‘木头’么?哥们这次可是一点都没有撒谎。
不过,究竟是含碳量多少来着?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不过没关系,慢慢试吧,哥们有的是时间。
伊莲娜尔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做的那些完全都是魔术呢,现在看起来是误会你了。”
口中说着误会,但小姑娘的眼神闪动,显然没有完全相信唐克的说辞。
但唐某人也有苦衷啊,炼钢这玩意,说高深也高深,说难却也不难,只要掌握了其中的原理,慢慢的尝试下来,总会找到正确的方法,但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完全变成了铁匠就能胜任的活儿,没他唐某人什么事了?
这可不行,哥们得维护炼金术士这个神秘高深的职业的严肃性,在这蛮荒的世界里才能牟取更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