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七星三国 第三十一章 锦帆英豪
天鹰子还在心里喋喋不休，周泰则在众多绿光舍弃木躯离去时，如释重负般轰然倒地，孙权不顾自身伤创，急忙上前扶起为守护自己身中十二刀的兄弟，慌张询问：“幼平，幼平，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孙策、孙仁、太史慈、周瑜、蒋钦也匆忙奔来，围住周泰，焦急呼唤。周泰徐徐睁开眼，吐出三个字：“我……没事……”话音刚落，便再度昏迷过去。
周瑜赶紧为他诊脉，又随手点住周泰几处大穴，便安慰大家说：“各位不要担心，幼平虽然多处受伤，却都不在要害，他是过于劳累，再加上流血不少，才会如此。我已为他点穴止血，只要再裹好伤口，及时送回军营救治，必无大碍！”
孙策一听，二话不说，撕下衣襟为周泰裹伤，孙权也要效仿，却被周瑜制止：“仲谋，你也有伤在身，不要乱动。奇怪，今天怪事真多，为什么妖魔会同时攻击小乔和伯符（孙策）呢？”
“乔妹妹回来了？”孙仁这才注意到周瑜军中的好姐妹。
周瑜则无意中瞥见天鹰子嘴角冷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妖魔不是要袭击小乔，而是要袭击你天鹰子和你的伙伴，妖魔也不是要攻击伯符，他们的目标是仲谋。天鹰子，以你的性格不可能被吕布威胁就南下，你的真实目的是不是找仲谋？”
鄙夷神色渐渐从天鹰子脸上消失，他万万没想到周瑜的脑子竟然转得如此之快，片刻之间只是通过两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妖魔袭击事件，就把自己此行目的完全看透。但他转念一想，如果周瑜就是七星之一，那必然知道三雄是破解魔阵的关键，猜出他小剑仙为孙权渡江而来，自然也就顺理成章。没错，这小子一定是七星。
周瑜虽然并不知道天鹰子正将他这位大帅哥妖魔化，但至少通过察言观色，他已经证实了所有推测。孙权以惊疑目光望向天鹰子，他实在不明白这位曾经破张角、战常侍的传奇人物，为什么不找威名满江东的大哥，偏偏要找名不见经传的自己。
“好了，别玩眼神游戏，再不把幼平送回营中，他就真没救了！”孙策连声催促，暂时打破了天鹰子、周瑜、孙权的臆想，他匆匆背起昏迷周泰，送上马背。
一行人风风火火向江东军前沿营寨奔去，但是离目的地还有数里之远，他们却发现，漫天火光已染红黑夜。
此时，在熊熊烈火任意肆虐的军营中，一名服饰不拘小节、头插鸟羽、身佩铃铛的豪杰正仰天大笑：“哈哈哈，江东孙策有什么了不起？几万大军的营地我甘宁甘兴霸想烧就烧，谁又能奈我何？”
笑声未决，惨叫立起，甘宁转头一看，只见几名自己的兄弟已横尸眼前。他还未看清是谁下的手，就见一道长索镖枪如天际霹雳般飞来，幸亏他眼疾手快，才侥幸避开，否则只怕和自己兄弟将是同一下场。
“哪里贼将，敢伤我兄弟？”甘宁气急败坏，厉声喝问间，又纵跃跳起，避开镖枪回转一击。对方手势不停，攻击如春雨落地般接连不断打来，让甘宁忙于避闪，无暇还击。口中坦然回答：“小贼休得嚣张，江东大将凌操在此，岂能容你放肆！”
“哼，雕虫小技，你以为就能力挽狂澜，改变你江东军的败局吗？”甘宁腾身挪转、冷笑冷语同时，左手一张，立现天龙霸风刀，刀风顿起，长索应声而断。
甘宁狂笑嘲讽：“哈哈哈，江湖卖艺的本事，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卖弄？老兄，时代不同了，这点小把戏不管用了，还是赶紧退休回家养老吧！”
“哼，乳臭未干的小子，别小瞧我！”凌操不慌不忙，失去枪头的断索再度冲来，甘宁算出长度不够，根本无意躲闪。哪想到，索至跟前，瞬间延长，甚至枪尖也霎时恢复，锐利更胜往前。
甘宁惊异间，身子仓促一偏，镖枪虽然还是未能破皮伤肉，却顺便将对手服饰上的铃铛卷回。凌操握铃在手，冷然狂语：“小子，你的护身符都在我手中了，看来今天你的命是保不住了！”
“哼哼哼，老兄，是你自己死期到了吧！”甘宁愈发得意，凌操隐隐察觉不妙，手中铃铛猛然自行挣脱，飞于半空，发出慑人心魂的凌厉之音，让凌操心头一震，鲜血随之脱口而出，喷落黄沙。
“可恨，弓箭手！”凌操气恼之下，召唤部下，立即有不少射手蜂拥而至。甘宁心头怒起，冷冷说：“老家伙，打不过我就想凭人多取胜吗？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箭快，还是我的箭快！”
说着，甘宁手中金光大放，手中钢刀立化黄金雕弓，一支光箭金芒耀眼，脱弦而出，如同金色闪电，直奔凌操，在绝望惨呼中，金箭穿透凌操前胸，自后背飞出，带出一道血流。江东军士个个惊怒万分，有的忙着搭救主将，更多的人拉弓搭箭射向嚣张甘宁。
甘宁双腿一瞪，向后飞去，身在半空，悠闲自在，乱箭落空之际，他嘴里还喊着：“风紧，扯帆，弟兄们，撤了！江东的傻瓜们，若敢进犯荆州，就等着九泉之下和这老兄相聚吧！哈哈哈哈”
身形远去，但并非翱翔九空，而是落入长江，混乱军营中更跑出不少夜袭者，个个跃入长江，便不见踪影，看来都是游泳好手。
孙策等人终于赶回军营，虽然烈火已被扑灭，但守营将军凌操身负重伤、回天乏术。孙策悲痛万分，紧紧拽住凌将军的手，问问他还有什么未了心事。凌操嘴唇翕动许久，才吐出他生命中最后的两个字：“统儿！”
被孙策紧紧握住的大手，慢慢无力落下，凌操双目紧闭，溘然长逝。孙策悲痛万分，高呼着老战友的字号：“公决！！！”
周瑜轻声安慰：“伯符，死者已逝，我们无法改变事实。公决临终之意是让你赶紧调来他的儿子凌统凌公绩，公绩无论操守，还是武功，与公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公决的遗愿就是要让儿子继承他的遗志，帮助你完成大业啊！”
孙策泪水纵横，无法抑止，哭声更悲，闻者心碎。小乔不知应该如何安慰心痛不已的姐夫，只有举起竹箫抿于双唇之间，温婉清心的曲乐，渐渐弥漫于硝烟未散的营地中，让悲痛伤感的将士们慢慢停止了无谓的哭泣，侧耳聆听。天鹰子也不由再度被饱蕴情感的箫音所吸引，仿佛置身于一叶小舟，在满池荷花的湖泊里尽情荡漾，如画山水历历在目，犹如仙境。小剑仙躺倒在甲板上，仰望万里无云的晴空，所有愁绪一扫而光，仿佛世间所有恩怨情仇，都与自己再无瓜葛，唯愿伴湖水共长天一色，逍遥此生。
忽然间，一曲悦耳笛声悠然飘入风景之中，晴朗蓝天刹那间呈现无数白云，云彩千变万化，或为骏马、或为壮士，雄壮豪迈，一往无前。顿让留恋山水者猛然醒悟，是啊，自己远离故乡、征战天下，不正是要让世界再无战火、美好祥和，一时的牺牲流血，不正是为打造人间仙境，让每个善良正直者安居乐业，再不会受乱世之苦吗？
天鹰子因顿悟而清醒，箫音笛声依然在唱和远播，雄壮气势与温婉风姿巧妙结合，互补不足，令意境愈加悠远深刻，陶冶人心。而两位演奏者互望对方，含情脉脉，才子佳人，相得益彰。小剑仙这才注意到，原来吹笛者，正是江东周郎——周瑜。
江东将士心口的创伤逐渐被抚平，随着旭日东升，他们掩埋了战友的尸首，修葺了破坏的帐篷，此次甘宁偷袭，烧尽了江东军辛辛苦苦积攒的军粮，只怕要洗刷这次耻辱，至少要半年以后。
那么这次夜袭的胜利者，甘宁呢？是否因一场大火与强攻得到军功奖励？恰恰相反，此刻的他正在半跪着被上司黄祖痛骂。
“你说，我明明是派你去南岸刺探军情，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私自行动，竟然去偷袭江东军的营寨，还杀了人家的大将。难道你不知道主公刘景升，正担心他们寻衅攻我荆州吗？你这不是授柄于人吗？”
“将军，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甘宁不服气地反驳道，“江东军孙策、周瑜、太史慈、周泰、凌操、蒋钦全部到了南岸。他们要干什么，还用我说吗？他们摆明了，就是要打我荆州，有孙策他老爹孙坚的血债在，他们还需要另外寻衅吗？咱们就算不招惹他们，他们就不会打吗？我去那里一看，战船、弓箭人家已经准备得再充足不过，如果我不立即采取行动，他们一定会今天就对夏口发动攻势。而我与兄弟们的偷袭，却可以让他们至少暂缓行动半年，咱们正好进行充足准备啊！”
“别为你违反军纪找理由！”甘宁一番肺腑之言换来的却是黄祖愈加恼怒的斥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锦帆贼而已，你跟你的那帮兄弟都是贼，你们懂什么是战争吗？你们知道怎么打仗吗？你连个偏将都没当过，就敢教训我？！我告诉你，我吃的盐都比你吃的米多，凭什么需要你来教我？明明是你贼性不改，惹怒了江东军，你还要赖在几年前我射杀孙坚的账上吗？你这是花言巧语、混淆视听！告诉你，如果江东军真来攻打我荆州，把我们安定和谐的荆州拖入战火之中，那就都是你惹的祸，我会建议主公先取下你的人头，以正军纪，再去阻挡孙策的大军！”
“哈哈哈哈，原来将军是怕承担责任啊？！”甘宁最恨别人骂自己“锦帆贼”，猛然站起，对黄祖再无敬意，“将军，你吃着大汉帝国的粮，拿着荆州百姓的钱，可是你难道一点儿人事都不干吗？如今天下危亡，但凡有志之士无不以安民兴国为己任，你却只知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混日子！如今荆州即将大难临头，你不思如何保境安民，却只知一味推卸责任！你如此作为，是对得起百姓，还是对得起国家？身为军人，我们这帮所谓的贼，都强于你百倍！”
“你，你，你，反了，简直是反了，来人，给我拿下甘宁，斩首示众！”随着黄祖声嘶力竭的狂吼，一群刀斧手蜂拥而入，仿佛是早有预备。
甘宁环顾四方，摘下一个铃铛，厉声警告：“各位兄弟，不要逼我，我的手段，你们应该是清楚的！”
“哼，甘宁，你别太嚣张，我的手段，你清楚吗？你且往营外看！”黄祖一声呵斥，营帐门帘立即被人撩开，甘宁惊愕望见，追随自己的一百多名兄弟都已经落入人手，钢刀横颈，生死系于一线。
甘宁回头怒瞪黄祖：“黄祖，你敢动我兄弟，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如果你现在不投降，我先让你的兄弟不得好死！给我先杀一个！”
“不要！”甘宁惊吼中，血光闪现，一名好汉趴倒在血泊中。
“还要我再杀一个吗？”黄祖狞笑着问，“如果不想让我太残忍，就乖乖把自己的铃铛全扔了，再把右臂给我卸下来！快！”
又有数十名弓箭手涌入，在黄祖身前瞄准了甘宁。望着营外惨死的兄弟，甘宁悲怒交加却又无可奈何，明明是为荆州立下大功，为什么却要受到如此的对待？这究竟是否还有天理可言？
脑子乱作一团的甘宁甘兴霸，曾经横行大江的英雄豪杰，无计可施，手中铃铛坠落地上……
“大哥，我等命不足惜，但寻求明主匡扶天下的重任，你不能丢啊！”
随着一名人质悲愤哭喊，所有被挟持的汉子齐声高喊：“大哥！！！”
甘宁心中一颤，手中立现天龙霸风刀，却又投鼠忌器，不敢轻动。
黄祖见甘宁刀现，先是心中大惊，但见对方始终不敢轻举妄动，才又壮起胆色，恶言恐吓：“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谁再多说一句，给我取下他的脑袋！”
帐外士兵正要称“是”，刚才最先喊话者却大嚷一句：“休想拿我等威胁我大哥，大哥，给小弟报仇啊！”只见此人拼力一动，脖颈动脉立断，当时气绝。
“大哥，给我们报仇啊！”
“大哥，别放过黄祖那王八蛋！”
“大哥，我们的愿望都交给你了！”
随着一声声呼唤，一条条好汉接二连三化为尸首，甘宁眼眶欲烈，痛极怒吼：“不！！！！”
黄祖万万没想到，甘宁手下竟然没有一个怕死之辈，眼看人质尽亡，他急忙连连后退，嘴里匆匆下令：“杀，给我杀，杀了甘宁，杀了甘宁！”
数不清的刀、枪、斧、矛向甘宁攻来，甘宁大吼一声：“挡我者死！”
地面上的铃铛猛然自行升起，更以一化十，以十化百，“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令人头晕眼花。那些指向甘宁的武器自然有所偏颇犹豫，甘宁立即狂刀挥舞，引发血花无数。
但无论甘兴霸如何骁勇，“惊魂铃”如何神奇，面对成千上万的军士，再加上黄祖不顾一切钻入人群逃亡，甘宁在手刃数百敌人后，还是失去了黄祖的目标。而且，经过昨夜与凌操的交手，以及横渡长江，甘宁的力气早已剩不下多少，能维持“惊魂铃”一时振响，早已是极限。
甘宁虽勇却不傻，他见杀黄祖已无可能，便杀出一条血路，冲到江边。望着逼来荆州兵马，他收起铃铛，发下誓言：“黄祖，我若不杀你为兄弟们报仇，我甘宁誓不为人！”
说罢，甘宁收回铃铛，一头栽入波涛汹涌的长江之中，稍微心定的上千弓箭手急忙追来放箭，但羽箭尽被江水没收，哪里还有甘宁的身影？
将士们身后终于钻出了黄祖将军，他望着甘宁逃走的方向，脸色煞白，嘴里喃喃说：“怎么办？怎么办？完了，完了，难道我的好日子到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