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卷一点墨汁夺魂魄无可奈何洛阳城下论形势第七章身不由己
胡怅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宋倾文大声叫道：“子亦！你难道不顾及兄弟情意吗？难道你永远要做一个杀手吗？难道你不想认祖归宗吗？”
子亦似乎没有听见，依然快步离去。
胡怅大声道：“等一等！”
子亦转过身来，露出得意的眼神，微笑说道：“你愿意做我的奴隶吗？”
胡怅岂会甘心做子亦的奴隶？但现在为形势所逼，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当下咬着嘴唇道：“只要能救我哥哥，我做你的奴隶有何妨？但我只能听从你三个月，时限一到，你我各不相欠，再无瓜葛。若是来相见，我还会杀你，为武林除害！”
子亦大笑道：“你的话很实在，可见你也是性情中人。但你要想杀我，也须深山修炼数十年。若是以你现在的功力，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
胡怅冷然道：“废话少说，你现在就将‘不死神丹’给我哥哥服下去吧。”
子亦摇头说道：“不行。”
胡怅脸色骤变，道：“为什么？”
子亦淡淡道：“我们的条件还没有说清楚，自然不能将‘不死神丹’送给胡著仿。”
胡怅强忍怒气，肃然道：“我已经答应做你三个月的奴隶，现在条件非常清楚，不容置疑，你难道还想抵赖吗？”
子亦摇头笑道：“你虽然想当我的奴隶，但我却不要你当我的奴隶。”
胡怅顿时觉得怒火上涌，再也忍不住了，大喝道：“无耻鼠辈，你侮辱人太甚！我今日若不与你一决生死，实是有违天理！”说着，他丹田激荡，“呼”的一声拍出凌厉的掌力。
子亦不避不让，向前踏出一步，也劈出一记浑厚的掌力。但听一声轻响，两人掌力相交，竟然不分强弱，都是惊叹对方的功力。他们各自受到对方掌力的冲撞，只见胡怅身形一晃，退了三步，子亦却只退了一步。
胡怅一提内息，正要凝劲再发。此时汤鸣抢上前来，正色道：“胡兄弟，‘不死神丹’在子亦手中，不可卤莽行事。”
胡怅一听‘不死神丹’，心中犹豫起来。此时他的怒气不消，但也不再和子亦动手。
汤鸣看着子亦，眼神精湛，清朗的说道：“子亦，你今日到底想怎么样？直说便是。”
子亦淡淡的道：“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我只要一个人。”
汤鸣道：“你想要谁？”
子亦忽然指着汤小枳，道：“我要你妹妹。”汤小枳自去到西域，一直沉默寡言，闷闷不乐。汤鸣作为哥哥，每每看见她如此，也是心中难受。但汤小枳乃是心病，汤鸣武功虽然厉害，但也没有办法。而自从子亦出现之后，汤小枳又变的魂不守舍，此时见子亦指着自己，她竟然毫无知觉。
汤鸣本来修养极好，不会轻易发怒，但此时也不禁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胡怅提高声音道：“大哥，子亦丧心病狂，无可救药。待我杀了他，再夺下‘不死神丹’便是。”
汤鸣心思紧密，何尝没有想过这个办法？但是子亦武功高强，难以对付。他和胡怅两人联手，虽然胜得了子亦，但也难保全‘不死神丹’。而且子亦轻功绝顶，他若逃走，只怕没有人能追的上。因为有这些顾虑，汤鸣才迟迟没有下手。
胡怅盛怒之下，也没有理会那些道理。当下跃过汤鸣头顶，立了门户，便要向子亦出招。子亦和胡怅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两人适才交手，已知道对方功力如何。此时两人全力相斗，更是惊险。他们若稍有不慎，片刻之间便有性命危险！
只见胡怅木剑出鞘，子亦也提起了手中的毛笔。两人对望一眼，目光都是冰冷彻骨。胡怅的木剑威力非同小可，子亦的毛笔更是江湖上惊恐畏惧的兵器。
此时胡怅手腕一抖，但见剑花朵朵，直向子亦胸口。汤鸣的毛笔在手中一转，直指胡怅的眉心。
子亦和胡怅兵器还还没有相交，方蓟淋抢步向前，忽然站在他们中间。他们眼见兵器都要击在方蓟淋身上，当下招法一变，急忙撤回兵器。
胡怅轻声说道：“淋儿，你让开。”
方蓟淋正色道：“怅儿，你今天若是出手，我便死给你看！”
胡怅迟疑道：“我……”
方蓟淋幽幽叹了口气，“呼”的一声，挥动自己手臂上的铁鞭。但见鞭末击向她自己的头顶，声势极是惊人。
胡怅大吃一惊，慌忙递出木剑，正要格开铁鞭。哪知道方蓟淋早料到胡怅会，她半途忽然变招，只见铁鞭避开木剑，直指她的喉咙。她变招之际又飞身而起，与胡怅相距更远。
方蓟淋此时抱着必死的决心，使得胡怅无从相救。而她这一铁鞭若是中自己喉咙，她必死无疑。
此时胡怅长剑尚未撤回，来不及变招救应。眼见方蓟淋死于非命，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点小小的墨汁猛然冲射而出，“嚓”的一声轻响，那墨汁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铁鞭之上。
那铁鞭被墨汁击中，立时改变力道，荡了开去。只听“碰”的一声，那铁鞭砸在地上，顿时沙土飞扬。
胡怅见方蓟淋平安无事，心喜万分，紧紧抱住她，叫道：“淋儿，你这是何苦呢？”
方蓟淋流泪道：“我本来是让你哥哥服下‘不死神丹’，但现在事与愿为。你哥哥不但得不到‘不死神丹’，而且使你和子亦兵戈相见，我有什么颜面活下去？”
胡怅心中一痛，劝慰道：“淋儿，你不要难过，我一切听你的就是。”
这时，汤小枳缓缓走向前来，道：“你们不要再打了，我愿意跟随子亦三个月。”她的声音细如蚊鸣，但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众人都是吃惊万分，都不敢相信汤小枳会说这些话。要知道子亦是天下第一杀手，死在他手中的不计其数。跟子亦在一起，犹如羊如虎口，自寻死路。虽然子亦承诺自己不做坏事情，但那是空口承诺，很难让人相信。
汤鸣大声道：“妹妹，不可以！”
汤小枳望着汤鸣，轻声道：“哥哥，我已经想的非常清楚，你们都不用劝我了。只是三个月而已，我了解子亦的为人，他不会伤害我的。”
汤鸣闭上眼睛，沉思良久，沉声道：“妹妹，既然如此，你就去吧。三个月之后，我一定会接你。如果你少了一跟寒毛，我就与子亦不共戴天！”他说完之后，冷冷的看着子亦。
胡著仿顺利的服下‘不死神丹’之后，子亦已经带着汤小枳纵马离开了。汤鸣虽是铁血汉子，但此时和亲妹妹离别，也不禁流下眼泪。
胡怅劝慰道：“汤大哥，你不要难过，小枳妹妹会平安无事的。”
汤鸣轻叹道：“但愿如此。”顿了顿，提高声音说道：“附近有酒店吗？我现在想去喝酒。”
子亦和汤小枳纵马向东而行，他们奔了数十里路，始终不发一言。直到天黑之后，他们来到一家小客栈。两人都没有胃口，只胡乱吃了点东西。汤小枳在自己住的客房中，思来想去，最后忍不住默默的垂泪。
不知何时，子亦竟然走了进来，缓缓道：“你在哭？”
汤小枳冷冰冰的道：“是你把我抓了来，我已经是你的奴隶。一个低下的奴隶，难道不能哭吗？”
子亦淡淡道：“那你哭吧，我不打扰你。”说着，转身便走。
汤小枳忽然大声道：“子亦，你变了，你完全变了！”
子亦转过身来，道：“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汤小枳沉声道：“你变得更加无情！变得更加不理解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愚蠢！”
子亦淡淡一笑，道：“是吗？”
汤小枳道：“你虽然是一个杀手，但你的心并不坏，更不会乘人之危，你也不忍心伤害我。当日你在襄阳城对我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忘记。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我甚至可以不顾一切的帮你。而今天你如果让我跟你走，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你。但是！你今天却用‘不死神丹’和我哥哥交换我。我实在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你……你……你辜负了我对你的真心！你辜负了我对你的爱！”她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哽咽了。
子亦却面无表情，淡淡的道：“爱？我早已经没有爱了。”说着，他转身离开房间，关上房门。
汤小枳又哭了一阵，因为身体极为疲劳，终于昏昏睡着了。而她睡梦之中，还不时呼唤子亦的名字。
子亦一直坐在汤小枳房间的屋顶上，听到她迷糊中的呼唤，他的心几乎要心碎了。
次日清晨，两人吃过早点，又纵马而去。他们一直赶路，渴了就喝水袋里的清水，中途竟不肯休息。直到掌灯时分，他们才在一家野店打尖。
两人胡乱吃了些饭菜，这时子亦忽然一声咳嗽。
汤小枳轻声道：“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在屋顶着凉了？”
子亦淡淡道：“我没有着凉。”顿了顿，不禁道：“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在屋顶上？”
汤小枳道：“我当然知道。”
汤鸣道：“哦？”
汤小枳道：“你虽然轻功绝顶，可以做到踏雪无痕，落地无声。而且你可以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隐藏起来，一般人自然无法发现你的行踪。但你却忽略了一点，这一个点足已暴露你的行踪。”汤小枳昨夜感觉到子亦守在她屋顶上，竟然觉得心中非常塌实，因此他昨天睡的很安稳。
子亦不禁道：“我忽略了哪一点？”
汤小枳正色道：“味道。”
子亦迟疑道：“味道？我身上没有异味，更没有携带香料。”
汤小枳道：“那味道不是异味，也不是香料，而是你身上发出来特有味道。我可以在十丈之内感觉到你身上发出的细微的味道。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掩饰，都休想逃过我的感觉。”
子亦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一个严重的问题。
汤小枳见他良久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子亦长叹一声，缓缓道：“你能感觉到我身上的味道，那么，别人也能感觉得到。如此以来，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厉害的杀手了。”
汤小枳凝视子亦的眼睛，正色说道：“当一个杀手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子亦凛然道：“当不当杀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汤小枳顿了顿，说道：“你放心吧，只有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味道，别人不会感觉到的。”
子亦道：“为什么你能感觉的到，别人就感觉不到？”
汤小枳道：“因为……因为我是女人，我们女人的感觉最灵敏。”她心中其实还有一些话，但一直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只有一个女人非常爱那个男人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男人身上发出的细不可闻的味道。或许，这就是爱的味道。”当然，汤小枳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这句话的。
子亦自然不知道汤小枳心中在想什么，他此时已有了其他的顾虑。只听他喃喃道：“如果她能感觉到我身上的味道，那就麻烦了。”
汤小枳不禁道：“那个她指的是谁？”
子亦此时心神不定，惶惶不安，于是顺口道：“她是朱……”他说到这里，忽然警觉起来，立时闭口不说。
汤小枳脸色惨淡，心中默默流泪，黯然道：“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女人，看来我是自作多情！”
子亦正色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汤小枳冷笑一声，说道：“你和她有没有关系，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们之间现在没有关系，将来也没有关系。纵然有关系，那也只是仇敌关系。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一点关系。你现在没有是什么关系了吗？”
子亦长叹一声，良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