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忽遇红袖与轻裙红颜薄命天涯剑客可展颜?第三章红衣青年
不说汤鸣和归星蝶赶往毒龙谷,却讲汤小枳快马来到襄阳。她刚刚入城,只见城中武林人士都在议论金刀宋敬的女儿和天下第二剑客胡著仿的婚事。汤小枳见自己的好姐妹宋倾文的婚事闹的满城风声,倒也吃了一惊。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消息又是从铜牙先生口中传出来的。
其实江湖中人对天下第二剑客胡著仿的情况了解并不多,甚至不知道胡著仿是老是少,是聋是哑。更有人说胡著仿今年八十六岁,是一个又病又色的遭老头子。
汤小枳暗想:“倾文姐姐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孩子,希望她的婚事不要太糟糕。如果实在不行,我只能带着她离家出走了。”
那日宋敬虽然对汤小枳说明事情的原委,却不肯说出胡著仿的相貌年岁。而从宋敬沉重的表情看来,胡著仿不算英俊少年人物,也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女婿。想到这里,汤小枳不禁为自己的好姐妹担忧。
汤小枳在酒楼一边吃饭,一边倾听江湖上的小道消息。正在这时,楼下一个仆人轻声说道:“大少爷您小心!前面是楼梯。”
只听楼下传来一阵咳嗽声,那人咳了许久,才低声道:“我知道。”声音极是虚弱,似一个身患重病的人。
楼板轻响间,一个红衣青年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身材矮小的仆人缓步上来。
那红衣青年脸色苍白,头发也是雪白,眉目之间带着病态。尽管如此,也掩饰不住他英俊的面庞和坚定的眼神。红衣青年站在楼上,又不停的咳嗽。他咳嗽时眉头皱在一起,眼皮极是沉重。脸上更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仿佛是病痛把他灵魂和身体分隔开来。
汤小枳看到他咳嗽时痛苦的样子,不禁对他充满同情之心。
红衣青年手中那根木制的拐杖粗而短,但雕刻的很精致,杖头却似一个剑柄。他的仆人长的也像一根粗短的拐杖,但精辟有力,宛如武林高手。很多人看到他的样子都很想笑,但看到他充满力量的手掌和腰间悬着的随时出鞘的长剑,就没有几个人能笑的出来。
酒楼上的座位大都坐满了人,只剩下汤小枳那桌有空位。
红衣青年扶着仆人走到汤小枳前面,待咳嗽完后,轻声道:“姑娘,我可不可以坐你这里?我只坐一会儿就会离开的。”
汤小枳大方的道:“人在江湖行走,便如朋友一般,这位公子不必客气。”
红衣青年连声称谢,缓缓坐下。他的仆人下去给他点菜,不一会儿,端来上一些饭菜。
汤小枳一眼望去,只见是一碗米饭,一碟咸菜,一碟青菜,还有一碟白盐葱花汤,不禁奇道:“你吃只素食?”
红衣青年淡淡笑道:“是的。吃素食干净一些。”
汤小枳失声笑道:“那你不就成了一个和尚。”
红衣青年淡淡笑道:“我本来想当和尚的,可是他们不让我当。”
汤小枳随口道:“他们是指谁?”
红衣青年微笑道:“他们是指很多人。”他说完之后,又用手帕捂住醉,不停的咳嗽起来。
仆人连忙轻拍他的后背,红衣青年才略觉好些。那仆人待他咳嗽停止,微微一笑,又握筷子,将青菜夹到红衣青年的碗中。
红衣青年长叹一声,才缓缓吃起来。
汤小枳看他只是吃素菜,心中不忍,道:“我夹我的菜给你?”她点的菜虽不是酒楼中最好的,却也非常精致。汤小枳不等那青年回答,就从自己那碗红烧牛肉中夹了一块最大的牛肉过来。
红衣青年伸手阻拦,笑道:“谢谢你。但是我不吃牛肉。”说着有咳嗽起来。
汤小枳道:“那你说你吃什么?我给你夹。”
红衣青年止住咳嗽,道:“我自己点的菜已经足够了。”
汤小枳见这人甚是奇怪,也不再理会他。
只见红衣青年一边吃饭,一边咳嗽,到后来咳嗽声越来越大,他苍白的脸早已经咳的通红。仆人皱眉道:“大少爷,你的病越来越重了!”
红衣青年本来想说无妨的,但是不停咳嗽中,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仆人心中难过,伸手入怀拿出一个药瓶,又从药瓶中倒出两颗紫色的药丸,他想了一想,又倒了一颗出来。
红衣青年接过三颗药丸,苦笑道:“吃这么多药又有什么用?”说着又将两颗药丸递给仆人,自己服下了一颗。汤小枳不知道他的用意,而仆人心中雪亮。原来红衣青年身患重疾,难以治愈,经过多年才调治出一个配方,制成丹药,为他祛除病痛。现在只剩下几颗丹药,红衣青年要省下来吃。
红衣青年吃了药之后脸色略微好些,咳嗽声也轻了。但听“啪”的一声,红衣青年无意中将一个菜碗从桌子上碰到地下,登时砸的粉碎。
这时,一个大汉忽然一拍桌子,大声道:“是什么畜生在叫嚷,吵着大爷我喝酒的雅兴!”
那青年似没有听见,还一边咳嗽,一边吃饭。他的仆人皱起眉头,握住了手中的剑。红衣青年看了一眼仆人,道:“不要理会他,你快将碎碗的瓷片拣起来,莫让瓷片伤了别人的脚。”
那仆人点头称是,蹲下收拾碎碗的瓷片。
汤小枳早就看见那仆人腰间的长剑,知道他是一个使剑的高手。红衣青年能有这样一个武功好手做仆人,他的身份自然很高。
那大汉却不知趣,他跳了起来,大骂道:“是哪个混蛋在咳嗽?快给我滚出去!”
那仆人忍无可忍,他站了起来,眼睛盯着那个大汉,冷冷道:“你在说我大少爷吗?”他伺候红衣青年时是个低等的下人,但和那大汉说话的口气宛如一个武学宗师。
这时酒楼中有人指着那大汉,低声道:“他就是金刀宋敬的大弟子廖一长,此人武功非常了得,我们襄阳府总兵大人想收他做女婿的。”
廖一长忽然拿起搁在桌上的大刀,凌空虚挥几下,大声道:“爷爷我最近心情不太好,你们还敢来顶撞我,爷爷只好拿你们出气!”
那仆人冷冷道:“你有本事就过来!”
廖一长的大刀呼啸而来,惊的楼中的食客逃下楼去。廖一长武功深得金刀宋敬的真传,号称襄阳第二刀。但见他刀风所至,劲气绵绵。可是数十招下来,他却被那红衣青年那矮小的仆人逼到墙角。
只听“嗤”的一声,那仆人的长剑在廖一长左肩划开一条口子。廖一长吃痛,招法更是散乱。
红衣青年咳嗽一声,淡淡道:“阿仆,手下留情,不可随意伤人!”他的的声音不大,但有一股摄人的威严。
阿仆听了命令,连忙向后飘出一丈。他长剑还鞘,身法一变,已经必恭必敬的站在红衣青年身前。
汤小枳看的又惊又奇,向红衣青年笑道:“你的仆人武功不错呀。”
红衣青年淡淡笑道:“他的武功很平常,没有什么可说的。”
汤小枳笑道:“是吗?”她一眼看出阿仆的武功不在华山派高手杨世秋之下。她见红衣青年如此轻视阿仆的武功,不仅大是惊讶,好奇问道:“你会武功吗?”
红衣青年淡淡道:“只会一点。”
汤小枳急切的道:“你的武功怎么样?”
红衣青年淡淡一笑,随即叹道:“一个得了重病的瞎子,能有多高的武功?”
汤小枳奇道:“瞎子?”
红衣青年略微加重语气道:“我就是一个瞎子。”
汤小枳见红衣青年眼睛明亮,眼睛中的神色似有似无,甚是奇怪。汤小枳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红衣青年真是瞎子。她伸手在红衣青年眼前晃了一晃,却见他眼睛始终没有眨一下,这才有一点相信他的话。
红衣青年淡淡道:“不用拭了,我真的看不见你的手。”
汤小枳奇道:“你既然看不见我的手,怎么知道我的手在你眼前?”
红衣青年道:“我虽然看不见,却感觉的到。”
汤小枳奇道:“感觉?”
红衣青年淡淡笑道:“人的心远远比眼睛灵敏、准确。我虽然不能用眼睛看周围的事物,但我可以用心去感觉这个世界的。我可以感觉到春天花朵开放时的活力,也可以感觉到飘零的落叶的孤独,也可以感觉到山间流水的坚韧。”
汤小枳听的出奇,不禁缓缓闭上眼睛,用尽心力去感觉这个世界。她心中忽然出现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影很清晰,很明朗。她心中一振,立时睁开眼睛,惊恐不胜。原来她在内心深处看到的那人竟然是子亦。
汤小枳内心深处没有想到亲哥哥汤鸣,没有想逝去的父母,也没有想到好姐妹宋倾文,竟然想到一个美丽而又深情,冷酷而又神秘的子亦。汤小枳吃了一惊,暗道:“为什么我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他身影?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
汤小枳离开少室山来到襄阳,其实就是为了躲避子亦。但她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睡梦之中总是出现子亦的影子。汤小枳起初以为那是自己害怕子亦的缘故,现在才知道自己真的爱上了他。汤小枳感到很害怕,不敢再想下去。
爱情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汤小枳心中又惊有奇,又愁有悲。一时间千头万绪,剪不清,理还乱。
红衣青年忽然轻声道:“你在想你喜欢的人?”
汤小枳又羞又惊,摇头道:“没有。”
红衣青年轻声道:“其实你不用隐瞒我的,因为我早就感觉到你在想什么?”
汤小枳惊奇不定,道:“你真的感觉到了?”
红衣青年道:“你一定爱上了一个你不该爱的人,所有你心中又痛苦又哀愁。你既爱他,却又不敢见他,你心里很矛盾,无奈之下你选择躲避。为了躲避这段注定不可能完满的爱情,你只有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这里。但你内心深处,却是矛盾的希望你爱的那个人跟你过来。”
汤小枳给他说中心事,良久说不出话来。
红衣青年也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有咳嗽起来。这次咳的很厉害,似乎会把自己的肝都咳出来。
汤小枳看着咳嗽中痛苦的红衣青年,伤感道:“你真的很可怜。”
红衣青年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对于他这一生,早就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无奈,所以他变的开朗大度。他从来都是淡淡的来,淡淡的去,淡淡的说话,淡淡的笑,似乎不愿这个世界留下他的痕迹。
汤小枳沉吟道:“我可以带你去找一个人,请他把治你的病和眼睛治好。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们马上出发。”
红衣青年道:“我相信你,不过,我的病和眼睛根本治不好。”
汤小枳急忙道:“那并不一定呀。”
红衣青年淡淡道:“哦?”
汤小枳眼光一闪,道:“我带你去找不死不治神医,他会治好你的。”
红衣青年没有说话,因为他又不停的咳嗽,良久他才接口说道:“有机会我会去找他的,但我一定不要他治病。”
汤小枳奇道:“你不找他治病,却找他干什么。”
红衣青年忽然脸上一沉,淡淡道:“也许我会找他做别的事情?”
汤小枳听他话中有话,心中一奇,急切道:“你找他还要干什么?”
红衣青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一阵咳嗽起来,他向阿仆道:“阿仆,我们走吧!”说着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阿仆连忙扶着他。
汤小枳也站了起来,叫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红衣青年道:“天下本来有多的问题不需要回答。”说话间两人缓缓下楼,只听咳嗽声渐小,他们已经远远的去了。
廖一长依然呆站在那里,他现在对他的刀法完全失去了信心。
汤小枳想了良久,却一直猜不透那红衣青年的身份。
汤小枳付了银子,出了酒楼。独自来到金刀宋敬的府上,却见金刀宋敬愁眉不展,笑道:“宋伯伯,你好呀!”
金刀宋敬抬头一见是汤小枳,才眉头微展,勉强的笑道:“原来是小枳丫头来了。”
汤小枳笑道:“倾文姐姐在哪里?我很想见她。”
宋敬听提到自己女儿,心中一痛,摇头叹道:“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汤小枳惊道:“啊?为什么?”
宋敬长叹一声,道:“她昨天夜里留了一封信,就跳窗逃走了。我派了三百个人出去,也没找到她的下落。今天青山胡家的人来逼婚,我正不知道如果是好。”说着又喝了一口浓茶。浓茶很苦,但此时宋敬心里更苦。堂堂金刀宋敬的女儿逃婚,已经丢尽了颜面,最可怕的是还要得罪武林世家胡家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