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清言的毒沉浸在一片惨淡之中足有一月有余的大商昀王府是夜灯火通明,就连已有半月不曾离开凤栖阁的昀王秦梓桐都一身戎装,面色冷厉的站在昀王府最高处,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住整幢黑暗中的园子。园子出口处,一抹跳脱的黑影正兀自飞檐走壁躲避着家丁兵士们的搜捕围追,映着稀稀疏疏的烛火,显得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吱——”凤栖阁雕花镂金的大门被自外面大大咧咧的推开,带起一阵初春的风轻轻地掀动了缠缠绵绵的水蓝色帷帐。
来人微微扬起唇角,一双晶莹的眸子望向帷帐之后,那张软踏上小憩着的纤细身影。
那身影一看便知是个女子,腰身窈窕青丝妖娆,更衬得那肤色晶莹如雪。两弯纤纤柳叶细眉微微舒展着,连带着整张俏脸儿上都是淡淡的怡然之色。秀气的鼻翼微微掀动,一张樱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涡。
来人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挑起帷帐,倒不是怕惊动了外面的人,只是莫名的,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令自己无法贸然伸手破坏了那一室的宁静和谐。
一袭黑衣掩不住来人妖娆的身姿,莲步微移黑纱流转,却赫然是个女子!
软榻上的清言并未睡着——事实上,这四十多天来,她从未睡熟过。每失去一样感觉,潜意识的第六感便增强一分,而莫名的,体内的内力竟奇迹般的回来了,甚至比之原来更少了那一份强补出来的虚浮。所有内力全部集中到一起的时候,清言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身边每一事物的状态。
自打黑衣女子推门进来,清言便感觉到了来人不是秦梓桐。但是也同样不是北鱼或是身边的任何近侍——那不是清言所熟悉的气息。清言微微敛眉并不出声,只是缓缓的睁开了那双晶莹剔透却空无一物的剪水双眸。
“小丫头,你醒了?”黑衣女子见得清言睁眼,展眉上前两步,坐在软榻边上笑道。明明是软绵绵的可人语调,声音却粗噶怪异的令人心惊——可惜,清言听不到。
清言无意识的掀动双睫,带起楚楚可人的弧度,却并未搭腔,只是一双空洞的眼睛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
“噫——我说丫头,我知道你漂亮,可是姐姐我还没老呢你就不瞅我,等我老了你岂不是会讨厌死我喽?”黑衣女子见得清言一副淡漠却无辜的神色,心头火起却无处可发,一拍软榻低声叫道,“你再不理我我就不告诉你我来干什么!”
清言并没有听到那女子的话,但是却感受到了她轻击软榻时软塌的震动。微微蹙眉,清言向着自己猜测的方向望去,将一双空洞的却仍旧清冷依旧的眸子完完全全的展露在黑衣女子面前。
黑衣女子见得清言仍旧默默无言并不答话,心下颇为愤懑,咬牙忍住眸中的不舍正欲抬手,但见清言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定定地望向自己,那眸子清澈动人自有一股天然而成的风韵,然而却是空无一物的!
乌黑的晶莹的瞳仁并不转动,似乎一切都被吸纳了进去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带起半分波澜。唯有长睫微微掀动仍旧向眼前人证明了这不是一幅画儿。
黑衣女子蓦地心头一紧,一股深深地怜惜之意自肺腑中涌起——这般如诗如画的妙人儿,竟是个瞎了的……
“丫头,姐姐问你,你可认得谁是鬼手庸医鬼见愁的徒儿?待姐姐劫了鬼手庸医的徒儿,便带你离开这里。”黑衣女子略一蹙眉,拉了清言的袖子急声问道。
清言秀眉微蹙却听不到眼前人到底说了什么,只得默默地“望”着眼前人。
黑衣女子见得清言并不搭腔,柳眉微蹙,纤细素白的手指轻轻搭上清言羊脂白玉般的皓腕。半晌,脸色一变,低声呼道:“冰魄!你竟中了冰魄!这庸医的传人竟如此狠心,竟给这般冰雪一样的人儿下了冰魄!”
手指却并未自清言的皓腕上移开,半晌,黑衣女子两弯秀眉死死地拧在一处,眸中满是惊诧不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