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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破国:同窗旧谊可以相托

第一卷破国第三十七章:同窗旧谊  可以相托

程济笑道:“彼此彼此。五年前我因事离开京师,未能与冉兄道别,之后想来甚是遗憾啊!一年之后我又入京,曾经去找过冉兄,只是国子监诸生都言冉兄自我去后不久,便也辍学不知去向。唉,后来我因进言北方将有战事而啷当入狱,更没机会再与兄见面,说来实是世事无常、不遂人意得很!”

原来跟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与程济一同就读于京师国子监,同为方孝儒得意门生的冉青寒。

昔日寒窗苦读的时候,二人皆为一时之秀,虽则在学术观点、治学态度、析史方法等方面意见分歧,常相持不下,争得面红耳赤。然而正因为如此而能互补有无、补苴罅漏、相得益彰。

当时老师方孝孺就这样评价过他座下这两名出色的学生——“青寒为人稳重,少年老成,兼通今古经史,又能勤勉自励、埋头刻苦不已,实是年青一辈中不可多得的良才。程济为人机灵,外秀内敏,虽文史根底较浅,然而每遇问题,往往能打破常规、推陈出新、发前人所未发,其悟力之高超,实非常人所能比肩,是为一奇才也。这二人,一能集先贤之大成,一能发前人之未发,一正一奇,相得益彰。假以时日,习就学成,能同事于朝,辅佐君王。则我大明江山内忧不足患、外患不足于忧矣。”

可惜世事无常,这最被看重的两个人最后竟没毕业便都辍学了,想来此事一定让爱才惜才、视他们如己出的老师方孝孺痛心不已。

唉,往事已矣,徒呼奈何!

只是二人相处时,同为一时之秀,彼此生出惺惺惜惺惺之念,曾经一起见证过青年时代那淌满奋斗汗水的美好时光。如今一别经年,再次相见,彼此从对方武功中认出对方身分来,自是难免喜出望外、相拥而笑。

冉青寒笑道:“当日御神医诚邀我们二位同往喝喜酒,本来还都高高兴兴的,谁知大风吹落新娘红盖头,你便转喜为悲、悲难自抑的流下泪来。我还没搞清怎么回事,你便夺路而逃,不知去向!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使一向镇定从容的你乃致于斯?后来仔细想想,方才悟得,也许那日的新娘恰是你入京要苦苦寻觅的人吧!没想到,初一见面,她便让你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想来当真是造化弄人,可哀可叹啊!”

听得冉青寒提起这事,程济心头又不禁涌起一股酸悲,长叹道:“程某心志不坚,遭此变故,悲难自抑,竟就弃了学业逃离京城。让冉兄见笑了。”

冉青寒闻言面色一整,郑重道:“程兄此言差矣!贪求思慕本因性,喜怒悲哀作真人。情之为物能叫人生死相许,能让人一时悲难自抑,自是不为怪矣。只是世人多半为功名富贵所迷,动不动便要谈什么‘男儿本色,事业为先’,以致于世风日下,为名利奔走四方、挺而走险者不知凡几。唉——,能如程兄这般情真意切,不为功名所拘者,当真便是凤毛麟角、难能可贵啊!”

程济听了冉青寒这番话,笑道:“多年不见,冉兄竟转了性情,不作先贤理学的卫道者了?!哈。”

诚然,相比之于学生时代,那时的冉青寒是断断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的。

国子监是官方钦定传授儒家学问的最高学府,而儒学自东汉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便一直以鼓吹“灭人欲、存天理”为能事,以致于后世学者多崇理抑情,无视本心感受,一味克己复礼。

冉青寒时为国子监集先贤经史之大成的儒学巨子,其受封建礼教影响之深刻,实非寻常读书人可比。没想到于今时今刻竟说出这样一句‘惊世骇俗’的言语。其思想转变之大由此可见一斑。也难怪程济要这样调笑他了。

冉青寒也不禁笑道:“昔日年少无知,不知世人所谓的‘愁’是啥滋味,才会一厢情愿的相信‘存天理,灭人欲’是为金科玉律、人生至理。唉——直到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才认识到礼教的弊端正在于它无视人们内心的感受,一味崇理抑情,扭曲人的灵魂,结果才会培养出那么多明里道貌岸然、暗里坏事做尽的读书人!”

“高论,高论!”宁见意答腔道:“与其像冉兄所说的,学了一辈子诗书结果不过是将自己变成一个伪君子。那还真不如像我一样,打一开始便穿屋越墙的作个真小人。哈哈。”

二人听了宁见意这‘歪’论,均不由相视会心一笑。

程济心思忽然回到现实中,道:“对了,冉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冉青寒看了看二人,道:“这个问题,待会我再回答。我想知道二位深夜造访左都督府,到底所为何事?”

宁见意见对方不回程济的问题,倒先来套己方的话,戒心顿起,忙向程济使个眼色,意思是让程济三思而后行,不能太过信任的一见面便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尽数抖落出来。

程济本欲要直言相告,但看了宁见意的眼色,心头也不由得打了个突。这么多年过去了,毕竟人是会变的。眼前的冉青寒是否还是当年信诺重义、执正不阿的冉青寒呢?真叫人拿不定主意!

冉青寒好像看出了程济的犹豫。洒然道:“程兄请勿见疑!”说话间,趋近程济。

宁见意见冉青寒形迹可疑,忙于暗中运起功力,以备突然之变。却见冉青寒背着他趋近程济后,好像自怀中掏出一物,让程济看了看,然后又揣回怀中。再然后程济便一副完全放心的样子说了一句话——“是程某多虑了,望冉兄大人大量,请勿见怪。”

冉青寒却洒然笑道:“于此非常之地非常之时,程兄心中见疑也是情理中事!现在还请如实相告,只要冉某能帮得上的,绝不皱半下眉头!”

程济自知此时尚身处危境,不宜久留,当下便直接了当的道:“我们夜探左督都府,只为二件事而来。一是想搞清楚,左督都府与秦少白领导的新明教到底有何仇怨。为何昨晚秦少白会带人夜闯左督都府?而左督都府何以竟会对‘金仆玉婢’二位老人施下那么残酷的极刑?二,我来探下梦斋,想知道诗依是不是就在这左督都府里?”

冉青寒听完程济的回答,略一犹豫,道:“这两件事,我都清楚。这样吧,此地也非久留之地,我先引你们离开,然后再与你详说个中原委!”

程济听得事有希望,忙问道:“诗依真就在这府中吗?”

“她在!”冉青寒道:“我先带你们离开!”

程济听得心中一紧,道:“我与你一起去找她吧!”

冉青寒看了看程济急切的样子,不由笑道:“程兄真乃性情中人。只是此事还是由在下独自去办的好。你在府外等一等,我就会将人带来给你。这么多年你都等过来了,还不能等这一时半刻吗?”

程济听了这话,心中也怪自己糊涂。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呢?!当下惭愧道:“程某一时急切,糊涂了。”

“哈。那冉某就只好不客气的让程兄再急切一阵子了。”冉青寒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说话间,领二人离开。

这囚室外面,是长长的地下隧道,二人跟冉青寒走下去,沿路看到很多岔道。若非亲眼所见,真难相信,在这雄伟的府邸下面竟有这样错综复杂的地道。

这些地道布局十分复杂,很多岔路,交错纵横,只怕其间还多设有杀人的机关,稍一踏错,便会身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