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虎口危机 龙隘奇人
可是,这时的老战士一零九却凑上前来,道:“将军,你可觉得有些不妥吗?”
“是有感觉。”谭永裕喃喃的说:“可就是不知问题出在哪?”
一零七提醒道:“你听这水声。”
“水声?”谭永裕眉头一蹙,细心聆听,汩汩的流水在冰层下面,仍撞着石、绕着道,发出艰涩如咽的声音,他听了听,陡然神色大变,醒然道:“不妙。”
就在这时“崩、崩、崩”的冰层断裂声陡然响起,众人脚下的大地颤了一下,震了一下,然后又移动了一下。众皆惊骇,手足无措,都以为发生了山崩或地震。
谭永裕急下令道:“退回去。”
可是几乎在下令的同时,四下里的雪地忽然爆炸,“轰”然连响,雪末纷飞。显然有人在这四周埋下了炸药,用精制的导火线连着,见他们入了局便点火引爆。
只是因为炸药的数量不够多,尚不足于将百来号升龙阁壮士炸成肉酱。可怕的是,这炸药不是用来炸人,而是用来炸冰。冰层断裂,裂成千块万块。
大地浮动、下陷、断裂。
来不及退后的人全部掉入了水里。
惊呼、哀嚎、怒吼连绵不绝。
这一刻,他们都醒觉自己走错了路,竟走到了虎口关的大池中央。
路,本该在大池的边上,怎么会是在大池中央呢?
原来这是韦诗求出的妙计,他得知谭永裕要领兵来攻,便出谋划策,让云蔚塔的战士们将原来的路途夷为平地,覆上大雪做成结冰的池水状。然后把路改往大结冰的虎口池,用冰山雪草应景,瞒天过海。使敌人误入歧途而不自知。
这一计以假乱真,以真做假,大处功夫,细处着手,令敌不察,自然高明。
只是一向警觉性极高的谭永裕却及时发现。他得部将提醒,从水声中听出蹊跷来。
本来只该在左边听见流水声的,而事实上,却前后左右都有流水声,他马上警醒到自己正处身大池中央,所以他急令后退,他在军中一向令行禁止,得令的战士们后退得极快。
可惜那隐藏冰底的炸药爆炸得极快,所以起马还有四成的人没有退出来,便已冰路断裂。
这走在前面,来不及退后的四成人,全部掉在水里。
水冷如刀,自是要命。更要命的是天上忽然下起雨来,那不是能润物的细雨,而是能杀人的箭雨。
箭下如雨,利矢交织,密密麻麻,好不惊人。
没落水的赶紧以盾蔽体。叮叮铛铛的箭盾交击,声响交错,他们哪里还顾得落在水里的战友。
那些落在水里,不会游泳的,挣扎几下,溺在水中,冒几个泡泡,便已了账。会游泳的,也弃了铁盾钢刀,拼命游出,哪里挡得这满天飞箭,结果惨呼连连,只有八个游近岸来的八个战士得谭永裕的翼蔽,幸免于难。
箭下如雨,谭永裕便急弹而起。奇怪,他竟头向下,脚向上,半空里施出通常只在平地上才使得出来的扫堂腿。仿似卷地而起的一股旋风,又似天外飞来的一个螺旋桨,噼哩啪啦,扫除不少利矢,但这也是小范围的,只救得临近的八位落水战士。
箭雨下毕,他也就打个筋斗,沉身下落。
可是他人才落地,强提的一口气未能喘一喘,便觉长空一黯,一道黑影从空中*压而下,快似鹰隼猎鱼。
一个强烈而又电光石火般迅捷的念头掠过谭朝志脑际,那是两个字:“凶险。”
这一刻出手应敌,已然不及。因为黑影盖顶而下,千均一发。
谭朝志忽然大吼一声,双脚猛踢,朝天急蹴。他的头和手一下子到了地上。以手走路,以脚应战。这一式来得突兀,任谁都被这种颠倒手足的打法给惊骇。
那飞来的黑影却是一个壮汉,高大威猛,勇武骠悍,施的是淮南鹰爪门“披煞搏龙”的绝技,爪影如山,爪爪狠厉,谭朝志倒蹴的双脚几乎被其攫住。
可是谭永裕“动天踢”的腿法决非浪得虚名,他的双脚竟能发出刀剑破空的锐响,脚脚尖利,劈、刺、斩、抹、削、点、绞、震、蹴、踢、挑,变化莫测,夺命慑魂。
壮汉在空中连续变换了二十四爪,都取之不下,他感到自己对付的不止是一双脚,而是千脚万脚、千刀万刀、千剑万剑。
谭永裕竟能将剑法和刀法融合在腿法中,这须要何等的天姿和苦修啊!壮汉自度时间一久,自己必会吃亏,当下便怒吼一声,借谭永裕上踢之力,腾身一窜,直如角逐中的狸猫,逃下山去。
谭朝裕来不及追,也无意要追。他的那些手下们,挥刀拦截也没能将对方截下来。
谭朝志望着壮汉一闪即已远去的身影,恨恨道:“王武鸣,你等着,我迟早会让你吃尽苦头的。”
原来那壮汉便是被罚在“怡情斋”面海思过的王武鸣。作为谭朝志有爱将,他这次的任务是狙击谭永裕。一击不中,便要冲下山去执行另外一个任务。
而助他一击的便是那下注如雨的飞箭——谭朝志事先安排四十位弓弩手,在火药爆炸冰层断裂后,便同时放箭。这些习良亲自调教出来的弓弩手,训练有素,一人一次便能发七箭之多,所以便也就打出了满天的箭雨。然后王武鸣再乘胜追击,趁乱扑杀。
一击不成,便马上退走,去执行另外一个任务。
谭朝裕看了看自己死去的属下,咬牙切齿,清点人数,然后沉冷的道:“继续前进。”于是还活着的七十一个战士绕过大池,寻着实地。继续攀登。
他们的第二个目标是龙鳞隘。
龙鳞隘最大的特点就是“峥嵘”,怪石林立,苍松老柏,盘根错节,不像是游览胜地,倒似藏着山魈,终年有魑魅魍魉行凶作歹,开膛剖心,慑人精魄。
所以这是个比虎口关还要危险的地方。
谭朝裕自恃功高,不怕暗算,便首当其冲,第一个冲上龙鳞隘。他非但要首当其冲,而且还要探出其中的虚实,避免虎口关那样的失误。
谭永裕没有受到任何阻截,便进入了龙鳞隘的腹心部位。在那儿,他看到了一个老人。这老人银须白发,身体瘦弱,枯槁得像埋在雪底的一截枯枝,还带点哮喘的咳嗽着。
老人在烤火,坐在一堆熊熊篝火旁边,火上烤着一只拔光掏净的山鸡,此时已香气四溢,令人垂涎。
这种环境,居然还有人生火烤鸡,谭永裕为之错愕。不过他已约略猜到这个老人是谁了。
在来此之前,他曾向杨白羽征询过灵秀峰顶“怡情斋”的情况。其中说到留守人员中有个年事已高的老仆,这老仆的名字就叫做黄伯,早年曾是山东神拳门的高手,后来惨遭变故,退隐江湖,成了温州张家的仆人。张家小姐张氏嫁给谭永光,他便跟过来,一直服侍。张氏病逝后,谭永光便允他留守“怡情斋”,专事洒扫。
这样一个人,照理,谭永裕应该见过,他是谭永光的胞弟,怎会连大嫂的家仆都会不认得呢!可是,事实上,谭永裕的印象中却没有这个人,这也难怪,因为十三年前的谭永裕流浪在外、混迹江湖,根本难得与大哥碰上一面。他与嫂嫂也仅有一面之缘,自不会记起她身边还有黄伯这一号忠心奴仆了。
他不记得黄伯,黄伯却记得他。黄伯一见谭永裕便打了一个招呼:“二公子,很久不见了。”
谭永裕一怔,他现今已过不惑之年,没料到还有人这样称呼他。不过细想也合理,在黄伯面前,他年事虽高,却确属后辈,这样称呼也合礼数。
“我们见过面?”谭永裕这样问。
“二十八年前,升龙阁内雅逸轩,你曾带贺礼来见小姐。”黄伯缅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