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再次被打开,露出了胡老那生人勿近的面孔,他望望祁岳,说道:“你且说说,这丹药好在何处?”
祁岳收起丹药,先是向胡老一揖,才娓娓说道:“这培元丹若给俗世中人服用,势必要削减药力,相应的功效也就会降低许多。然而胡老这丹药,药力未少,却药性平和,并不侵害人体,这是一奇。但最妙的一点,还是这炼制培元丹的原料!”
听到祁岳的话,胡老眼中顿时迸出精芒,追问道:“原料如何妙了?”
前世祁岳刚刚潜入道盟之中的时候,便整整做了二十年守护丹炉的苦工,对于炼丹之道自然不陌生。他张口便说道:“修仙界中炼制培元丹,最主要的一种材料是到了五百年火候的黄精。然而胡老却省去了这最珍贵的一种原料,只用寻常的当归、首乌等药材,省了成本,却将药材中的药力完全提淬出来!单只这一项,胡老炉火纯青的炼丹之术便彰显无疑!”
这话正夸到了点子上,胡老脸上冰霜瓦解,转而变得一片和煦,他摇着手谦虚说道:“谬赞了!这委实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作为散修,能搜寻到的药材都属寻常,自然要挖空心思榨炼其中的药力,才能确保丹药功效。”
祁岳却不吝惜自己的夸赞,又说道:“道典中讲,视乎冥冥,听乎无声。胡老您虽是无意,却存着笃定之心,实在摆脱了纷乱药材的束缚,触摸到了丹道极致!”他这话,虽然说得算是应景,也确实夸大了一些。但胡老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仅以寻常药材,便炼制出上好的丹药,这份本事,着实了得。
果然,胡老紧绷的脸笑逐颜开,破天荒的大生知己之感,大笑道:“炼丹之道,精髓便是物尽其用,炼草木为精华,依靠珍贵的药材,委实是落了丹道下乘。”言外之意,他已经触摸到了丹道上乘了。
祁岳再次躬身道:“小子斗胆,再请胡老出任我太苍道客卿之位!”好吧,太苍道的客卿位置今天是彻底贬值了。不过祁岳知道,这胡老虽然只是炼制的低级丹药,但炼丹之术确实精妙,日后加以培养,必定能成为丹道大师。一名丹道大师,即便是身为一品道宗的大罗宗,都是要尽力争取的!
得了祁岳夸赞,胡老胸中抑郁尽消,看着祁岳便觉得分外顺眼,笑眯眯说道:“那么,我也是如卢奔一样的回答,愿为太苍道效犬马之劳!这客卿的位置,还是等到日后论功行赏时候再提吧!”
祁岳也直起身,笑道:“那么,小子我也还是那句话,日后有了功绩,即便客卿长老之位,也非难事!”
旁边的卢奔也凑上来,三人对视大笑。
两位少年看到此番情景,心中对祁岳佩服的五体投地。旁的本事都不说,只看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短短时间便将两个人哄得如此妥帖的本事,已是许多人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这时候,程松看看楼外天色,说道:“竞价会要开始了,我们下楼看看热闹去吧。”
裴虎也在一旁撺掇道:“对啊,下去看看吧。到了这时节,可是店铺里最热闹的时候!”
祁岳问询的目光望向那两人,志得意满的胡老点点头:“看看也好,整天呆在这楼上,骨头都要生锈了。”
闻听此言,卢奔满心愧疚。原本胡老不必离开栖身的坊市,都是受了他的连累才一起亡命天涯,所以在祁岳面前为胡老尽力说和,想要弥补心中的愧疚。此时有了太苍道这个靠山,他们也不必惧怕丹霞宗的报复,便随着三个少年一起走下楼去。
下了楼来,大厅内众人围成一圈,中间空出一块展示商品的空地。竞价会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店铺内的伙计走上来,程松递过去两瓶先前胡老抛给他的丹药,看见祁岳眼中露出少许疑问,他一挤眼,说道:“物以稀为贵,东西再好,一旦泛滥也会贬值。”
祁岳了然,对于程松这个天生的生意精总算是见识到了。周遭热烈的竞价气氛并未感染到他,此时他心中正盘算着此行的收获。
作为身怀金精地龙的堪舆宗传人,卢奔的价值只有到了百年后地脉枯竭那场大变之后,才会完全彰显出来。此前这些年岁,还需要着力培养一下,莫要未等到地脉枯竭这卢奔就到了寿元大限。
而胡老,虽然炼丹之术已经臻于大成,但以往都是炼制一些寻常丹药,对于珍贵些的药材并丹方还是一头雾水。同样需要一段时间的培养,现在的胡老,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半成品的丹道大师,还不堪重用。
虽然感觉自己大大的收获,可是细细一品,祁岳无奈的发现,这两个被他看中的人才居然都是短时间无法体现价值的。这结论,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这时候,台上展示的货物已经轮到了胡老炼制的培元丹。大厅中的气氛顿时被推上了高潮,对于这传说里修仙中人服用的丹药,人们赋予了极大的热情。有钱的人不见得身体就好,且较寻常人更为惜命,此时卯足了劲的竞价。每一次报价,在祁岳耳中听来不过大同小异,却惹来一阵阵的惊叹,显然价格已经攀升到了很高的地步。
程松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在他筹划出的竞价会上乐而忘形,他很享受这种操纵别人情绪的感觉。
人群中传出一个少年有些尖锐的声音:“白银五万两,这瓶培元丹少爷我要定了,谁再出价,就是跟少爷我作对。哪个敢跟我作对,少爷我让他一辈子不自在!”
如此嚣张的声音!那些出口竞价的,也是樊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听到居然有人敢威胁他们,心头顿时大怒,纷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个身穿大红锦衣,脖子上套着金银富贵锁的小胖子排众而出,脸上挂着得意笑容。他身后跟着四五名魁梧的大汉,牢牢的在扎堆的人群中为小胖子挤出一个宽松的立足之地,毫不畏惧周遭投射来的愤怒目光。
待看清了小胖子的面容,那几个先前还竞价的人纷纷噤声,缩缩脖子,拼命挤进了人群中。显然对这小胖子很是忌讳。
好霸道的小胖子!祁岳眉头一皱,问程松道:“这小胖是谁家的?怎么这么张狂?”
程松眼皮一翻,咬牙说道:“安王的孙子,昨夜那安王世子的儿子,是个草包。前段时间听说他被收入丹霞宗中,没想到居然又回来了。”他正享受着操纵别人情绪的快感,却被这小胖将他指定的规则破坏无遗,心中极为气恼。
祁岳心中倒有些好奇了,这安王府到底是生了怎样的够胆?自己按捺着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接二连三的在自己面前蹦跶。
少年裴虎早就按捺不住,几步蹿到那小胖子面前,怒喝道:“常胖,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迈进百草堂一步?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还想讨打是不是!”
那小胖子常胖闻听这话,转头看见气势汹汹的裴虎,脸上得意的神情顿时收敛起来。他敏捷的退后几步缩进了随从的包围中,才气势十足的喊道:“裴虎,少爷我现在是丹霞宗正式的门人,你再敢打我,就是与丹霞宗作对!还有,以后不许你再唤我作常胖,要叫我小王爷,或者叫我的道号,善竹!”
“山猪?”裴虎愣了愣,继而不屑道:“你就吹吧,就你这体形,怎么比得上山猪矫健!”
那山猪道人常胖听到裴虎的讥讽,脸色顿时赤红,又看到周遭众人纷纷低头窃笑,心头怒火更盛,尖叫道:“哪个再敢笑,少爷我打落他满口牙齿!”
众人不像裴虎有恃无恐,心中怕了这常胖,纷纷板住脸收起笑声。看见自己的威胁如此大的震慑力,那常胖胆气复生,指着裴虎说道:“你莫要张狂!我已经听父亲说过,你那靠山太苍道现在没落了,早晚要被我们丹霞宗剿灭。现在少爷我可是一点也不怕你!”
这话却触犯了祁岳的逆鳞,他走到裴虎身旁,瞪着常胖喝道:“好大的狗胆!”
那常胖不认识祁岳,自己父亲吃瘪的事情当然也不会跟他说起,自然没有什么忌讳。他怒视着祁岳,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对少爷出言不恭,来啊,给我撕烂他的嘴巴!”
卢奔在樊阳城盘桓一年有余,自然也多少打听到了一些祁岳的事情,知道他修为不再的事情。看见常胖的随从靠向祁岳,生怕祁岳吃亏,冲上前去,随手几下,便将几名大汉放在了地上。
祁岳笑眯眯走到常胖面前,说道:“是你父亲说,太苍道早晚要被丹霞宗剿灭的?”
常胖被卢奔的手段惊了一惊,后退两步,有些色厉内荏的吼道:“不错,就是这么回事!太苍道一群废物,在我们丹霞宗面前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他眼眸里闪过几丝狠色,挥手抛出一道灵符射向祁岳。
卢奔一直随在祁岳身后,此时见常胖抛出灵符,飞速将祁岳揽在身后,同样捏碎了手中的灵符。他所用的,还是一年多前在坊市中祁岳送给他的金光符。
常胖抛出的,不过是寻常的风灵符,几道风刃自然破不了金光符的防护。然而激荡的气流,还是割伤了几名周遭的人。
大厅中顿时喧闹起来,众人纷纷夺路而逃。原本顾客就多,此时乱起来,程松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费尽心思装饰起来的大厅变得满地狼藉。
他愤怒异常,叫上裴虎一起,将常胖按在地上,拳脚雨点般的招呼上去。
祁岳原本就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却也觉得为难一个小孩没什么意思,出口止住了暴怒的两个少年,望着地上呻吟不断的常胖,笑吟吟说道:“有志不在年高,安王养了个好孙儿,居然敢出手袭击我太苍道门下产业!”
望望大厅中还未逃出去的数十名顾客,祁岳笑道:“今天大家作证,不是我太苍道挑事在先。给我扣下这个常胖,再派人告诉他那雄心万丈的父亲,让他三步一跪来这百草堂!我倒要问问他,丹霞宗究竟要用什么手段来剿灭我太苍道!”
太苍道与丹霞宗,乃是天南修仙界两大巨擘,多有门人子弟在俗世行走斩杀妖兽,因此在俗世中也是威名远播的。大厅中诸人听到祁岳的话,不想自己居然荣幸至斯,可以见证两个庞然大物的纷争,有几个承受不住的,已经昏厥过去了。
手指着那个挑出来送信的伙计,祁岳又说道:“告诉他,不来也可以,我保证让他安王府鸡犬不留!”原本,修仙界是禁止修仙者依仗神通在俗世作威作福的,可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丹霞宗,便成了两大修仙门派的对抗,旁人也挑不出错处。
那伙计只是一个普通人,听到祁岳的话,脸都吓得发白了,求助的望向程松。
程松正心疼他被践踏的一塌糊涂的店铺,见到伙计的畏惧模样,顿时怒道:“让你去就去,安王世子若敢为难你,会有人收拾他的!”
伙计无奈,一脸决绝的迈步走出大厅,脸上已经划过了悲壮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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