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亡是生命的另一个开端】
将发髻盘起,露出那张苍白无色的脸,苏流澈惊讶于他容貌的同时,亦不禁感觉到丝毫的可惜,可惜了他这张脸,年纪轻轻便要与人世隔绝:“你这病,过真没得治?”
“这世界没有治不了的病,有的只是难易程度上的区别而已。”
“您真有境界,不愧是道士。”苏流澈虽然和宫紫玄有说有笑,不过她似乎有洁癖,不大愿意靠近宫紫玄,就今天,宫紫玄已经看她换了三套衣服了,每两个时辰一套,很好,很强大,“既然如此,你这病情怎么就压制不住呢?”
“不瞒你说,其实我喜欢上了阎王老大祂女儿,活人肯定是没机会的,我想,死人,机会应该大点,至少大家有个共同点,都不是人。”宫紫玄神秘一笑,这才说道。
苏流澈愕然:“阎王的女儿有那么漂亮么,值得你赶着去死,就是为了得到匹配她地位的身份。”她发现,宫紫玄这人就算说的话再假,再冷,听的人都很难不相信,因为他的表情做得实在太到位了。这人天生就是一个当演员的料。
宫紫玄指着自己的脸道:“嗯,阎王的女儿比我还漂亮点。你说如何?”
“那,的确是不多见的美貌。”苏流澈满脸黑线,“只是,你是打哪里看到阎王闺女的?”
“梦中。”宫紫玄毫不夸张地说,“我就是在梦里领略了她的美貌,这才打算一死,到酆都去追求她的。”
“哈,哈——我差点就相信了你的话,我还真是蠢啊。”苏流澈突然笑出声来。
“你确实不聪明,唔——”宫紫玄正待拍桌取消对方,体内需也沸腾,似要在体内爆炸开来,肌肉膨胀,苍白的脸色瞬间被上涌的沸腾鲜血染红。
“啊!”强忍不住的痛楚,宫紫玄双手握拳,随即,发泄不出的痛苦,只能以痛苦来抵消,却见他一头撞向地面。苏流澈见他那与地面有仇的狠劲,忙闭上眼,就是不想看他血溅五步的场景。她却不知道宫紫玄之修行,之根基皆是上上之选,肉体锻炼得何等坚固,纵然一身修为全用来压制体内那沸腾的鲜血,可是他的肉体之坚硬,也不是足下大理石地面所能比拟的。
以痛止痛,已经到了地步了,这发作起来,如此要人性命,便是不看,只听这声音也让人觉得心酸,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怕自己找选择死路了,这人还能如此谈笑风生,非凡人也。
“该死的天照,都死了还在自己体内留下祸患。”宫紫玄见以头击地已得不到效果,忙道,“出去!”
苏流澈早想离开这见鬼的地方,只是不好就这么丢下他一人,这凄凉的场景看着也不舒服,只好推脱说是去帮他找大夫:“那,你先忍着,我帮你去叫医生。”说着匆匆走出去,真是去唤大夫了,自己没什么本事,留着也没半点用处,不如早早出去唤大夫来看还比较好。
她一离开,宫紫玄拔出涅槃,斩下床脚,咬在嘴上,涅槃刺穿大腿,将体内鲜血放出,那鲜血燃着黑色的火焰,说不出的诡异恐怖,不到片刻,从他体内流出的汗液便将身上的衣衫全部浸湿,其痛苦,可想而知。
“啊,先生,他到底怎么呢?”看到宫紫玄足下那干涸的鲜血,苏流澈忙问,宫紫玄居然挥剑将自己的腿扎成这般,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让他不得不如此折磨自己的肉体。
那医生发须皆白,看着估摸有五六十岁,见宫紫玄昏倒在地上,周围一片狼藉,暗暗叹了口气,取出一百零八根银针,尽数扎在宫紫玄穴道上,帮他止住沸腾汹涌的血液,他虽然不能真正帮宫紫玄去除病根,却能暂时帮他解决痛楚。
“先生,他到底是怎么呢?”想到宫紫玄方才的折腾,再看这房间的混乱,苏流澈没有对自己器物被毁的痛心,只有对宫紫玄的同情,“好像真的很痛苦。”
“岂止是痛苦,他这样子,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老先生叹道,“老夫行医五十年来,此等症状也是第一次见,若非他以浑厚根基压制体内那沸腾血液,早爆体而亡,加上他先前受过重创,两者叠加起来,此等痛苦又岂是人类所能忍耐。虽说悬壶济世乃是行医者的天命,但,眼前这年轻人,老夫却只能建议他,早死也早些解脱。”
“不是啊,李老,他才十八九岁啊,就这样断定他的死活是不是早了点?”苏流澈知道眼前老人医术高明,虽然名气不大却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在医院宣布宫紫玄没救之后便将他送到这来,全因她比起医院权威更相信李老的医术。
李老道:“大妹子,你也看到他发作的痛苦,到了现在都要依靠放血才能缓解受到的痛楚,你说,人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折腾,与其如此下去,还不如……”
“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个开端!”宫紫玄不知什么时候已醒过来,“这手镇魂针用得不错。”话说回来,眼前的这个老头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不喜欢的人。
李老用的正是华佗门的镇魂针,这个门派多出医生,只是在这个时代,肯学中医的人越渐少了,镇魂针在华佗门也算得上是比较难上手的绝学,眼前这老头能如此纯熟地使用镇魂针,在华佗门的地位应该不低。
“嗯,看不出你也识得这手绝活。”
“这算绝活吗?”宫紫玄脑门上满是黑线,这手“绝活”在过去数百年里,可是每个出去混的,能在台面上占个位置的都会的救命把式,“嘛,也算是吧。”绝活,还真是泛滥的绝活啊。
苏流澈突然想到先前宫紫玄说这并他能治,忙道:“你不是说这病不难治么,怎么不给自己看看。若是药的问题,或许李老能帮得上忙。”
“药方我自己就可以写出来,只是其中的几味药却是难寻。”宫紫玄苦笑道。
“什么东西这么难找?我就不信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我要不到的。”苏流澈对自己有盲目的信心。
宫紫玄道:“石髓玉精,其他的药还好,只有这两样是我短时间内无法找寻的。”
“石髓玉精这是什么玩意?”苏流澈很遗憾地摇头,她没听过这玩意。
李老皱眉道:“石髓虽然不常见,但老夫药堂也还藏有几许,只是玉精,确实是难找,咦?”他目光突然放在苏流澈颈上,手拈胡须,微笑道,“看来小子运气不错,玉精苏小姐恰好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