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到了尽头
“办妥了，脊椎三寸下针九分，让人口不能言，手脚麻痹不能动弹，一世只如个行尸走肉，药石无回天之力！”太医如实禀告。
阿房拿了赏钱递给太医，转身将要离开。太医却从后叫住，有些吞吐，却亦有些决然的道：“伊敏夫人让下官问夫人一句，今日夫人送尹敏夫人上路，他日谁送夫人？”
阿房蹙眉，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只盼着他能亲手送她一程，让他亲手断了这个“奸妃”，留一个贤名给他。
恍惚到了午夜，小梦急急来报，嬴政醒了。阿房即刻前往翠水宫，只是在门口看着内里的点点光影，踟蹰半晌终只是默默看着。
翠水宫内，嬴政撑着半边身子，将汤药打翻在地，一边咳嗽着一边虚弱的嚷道：“帮寡人更衣，寡人要去信宫！”
“王上身子尚未痊愈，太医嘱咐王上要好生歇息，王上还是改日再去吧！”小梦不敢望向嬴政的眼睛。
“放肆，速速帮寡人更衣！”嬴政扬起身边的杯盏扔了过去。
小梦猛然跪地，道：“王上饶命，流渝夫人下令，王上暂时不能出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嬴政仿佛此时才想起那一夜的一幕幕，最不敢相信的事实跃然于脑海之间，滴漏划过一格，嬴政毫无力气的说了一声：“让她来见寡人！”
小梦令了命，匆匆跑了出去，在门口遇见一直立再门外的阿房，跪地低语，道：“王上要见夫人！”
阿房垂眸，半晌叹了口气，竟是一声不语，转身离开。
“夫人……”小梦不敢追逐，只在阿房身后高声嚷道。
换回却终只是一个，不肯回头的决然背影……
“夫人不肯来！”小梦跪地，哆嗦着向嬴政禀报。
“啪！”地一声，嬴政从夹衣的内掏出，阿房生产那日交给他的紫玉扳指，扬手摔在地上，顿时那世间最稀罕宝物，化成一地碎片。
“将这些交给她！”嬴政用尽最后的气力，指着地上的残骸吩咐小梦。便是闭上眸子，不肯在睁眼，最亲的人却成了伤他最深的人，她这是在报复吗？报复他那一夜风流。
如是多年他从不知道，她的心思竟是这般的玲珑，将他的心思摸的那么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将一切掌控在股掌之间。
小梦拿着紫玉扳指的残骸，来到寝宫时，阿房同李斯正在议事。
小梦行了大礼，跪地小心翼翼地说：“王上让我将这个交给夫人！”语罢，便急忙退下。
阿房接过，将那碎玉扣在手心，愈发用力，直道掌心渗出丝丝鲜血。
“夫人……”
“李斯，你看！他终是恨我了！”阿房牵强的挤出一丝微笑。
“王上也许只是一时冲动！终会明白夫人的苦心！”李斯长叹一口。
阿房摇头，依旧是牵强的笑着道：“我懂他，如他懂我，我们当真是到了尽头！”
又过半晌，阿房猛然间说道：“李大人可知为何我能笃定他那一夜万不会细心查证，让我等有机可趁！”
“夫人赐教！”
“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个孩子，是我们唯一共同拥有的，是承载着我们全部期望的，是我们对爱的延伸，重要到能吞噬他全部的理智！”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夫人保重身子，明日还有大事！”李斯别过脸去，不忍在看那满目伤悲。
“李大人，他刚才要见我，而我却不肯！”阿房依旧絮叨，仿佛要把心中的事都说尽了，才能呼吸。
“夫人……”
“我怕看见他悲伤的样子，我怕他不再爱了……”
“王上还是爱夫人的，否则翠水宫的那几个侍卫拦不住王上，也不敢拦王上的！”
“他只是想看着我，能把路走到哪一步，给我保留最后的尊严罢了！我只怕他日他连亲手送我上路都不肯！”阿房拿出丝绢，拭擦了一下空无一物的眼角。
“不会有那么一日的，李斯还要助夫人登上后位，那个位置只有夫人才有资格！”
“我只求李大人答应我，他朝就算棱儿诞下小王子，也不能让棱儿登上后位，那丫头心思，手段都太过浅薄，而且嫉妒之心甚重，若然她一朝得势，后宫必是风波不断，我不能让任何人给他添一丝麻烦！”阿房叹出沉长的一口气。
忽又过了半晌，阿房又问：“吕相那可有何动作！”
“相国府四门紧闭，无任何声响，王翦派人送信也悉数拦截在外！”
“甚好！”阿房淡淡道了一声，想来这个父亲也是不忍自己的儿子走上死路吧！
相国府内，吕明行迹匆匆奔向书房，对着双眉紧蹙的吕不韦道：“宫里来报，王上已经醒了！”
吕不韦终是抚平双眉，长出一口气，欣慰道：“我就知道白儿，不会轻易倒下！”
“伊敏那丫头也太过大胆！”吕明谴责的说了一句。
“应该不会是那丫头！”
“除了她宫中何人有这个胆量？阿房丧子也只有她得利罢了！”
吕不韦笑笑，道：“长幽深宫，又无翻身之力的人，怎么会有如此之举动！我到觉得是阿房那丫头！”
“怎么会……”吕明惊愕的长大了嘴。
“为何不会？当今能撼动王翦之心的，只有伊敏那条命，做实了伊敏谋害王嗣之罪，王翦如何敢妄为！”
吕明低头深思，细细咀嚼吕不韦的话，终是打了个冷战，哆嗦着说了一句：“原以为那丫头生性质朴，不理世事，想不到竟然如此狠毒！”
“从无狠毒一说，今朝她有此举，我倒是觉得她担得起贤后之名。有她在白儿身侧我心中倒是无忧了，王翦明日进宫，定有好消息传来！”吕不韦又道：“只是苦了那丫头，白儿那爱憎分明，至死方休的性情，他们也怕是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