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他懂他恨
当下众人顿感乏味，即刻散了去，一路之上环儿一直揽着嬴政的手臂，抽泣不止，楚服冷眼跟在身后。
三人来到嬴政寝宫，嬴政刚刚屏退四下，环儿急忙开口：“皇上要为臣妾做主！”
嬴政携着环儿的手，望着楚服，道：“楚服你入后宫这么久，怎么今日如此失体统？”
回答嬴政的是楚服的冷眼。
“皇上，你看姐姐！”环儿看着冰冷的楚服，不甘心的摇晃着嬴政的手臂。
“朕会给你做主！”嬴政安抚着环儿，看着那张带雨梨花的脸，叹了口气，回眸又对楚服说：“朕不管你们为何争执，总之你出手打人就是不对，今日你必须给环儿道歉！”
环儿抬着眼，得意的望着楚服，等着楚服服软，却只听得一句：“我若是不肯，皇上是不是也要将我打入冷宫！”
如是多年，嬴政并是从未召幸过楚服，只是都被用诸多借口搪塞过去，在她心中阿房明明如此为他，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这个结她解不开，也不想解。
“放肆！”嬴政冷呵一声，道：“朕念在你多年养育嫡长子份上，给你留了情面，你居然如此不懂规矩！”
“皇上新宠在侧，心中自是没有旧爱！”楚服不理嬴政的呵斥，自顾自的说着，有些话她憋在心里十五年，再也憋不下去。
良久只听闻嬴政一声叹息，轻声对环儿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皇上……”环儿不依的嘟囔一句。
“下去吧！”嬴政又轻道一声。
环儿终是撅着嘴退下，当下只剩下两人凝眸而视。
“你怪朕狠心？”嬴政幽幽地问了一句。
“我只怪皇上不够狠心，当日倒不如赐她一死，落得干净，也省的她落得如此地步！”楚服冰冷的说着，从阿房被打入冷宫，蒙恬跟她诉说着个中道理的时候，她便早就不是那般的恬静不知争夺，她要为阿房胆气她没担起的担子，走完阿房没走完的路。
“你怪朕，李斯怪朕，你们统统都怪朕，那朕又能怪谁？”嬴政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不是没给过她机会，只是她不肯回头……
“皇上就算不顾及当日情分，也念在当日流渝夫人兵不血刃为皇上稳固这江山，放她出宫吧！”楚服凝视着嬴政，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十五年，她在冷宫已经呆了整整十五年了。”
“朕不会放她走，这一世都不会让她走！”
“皇上……”
“她要你养育扶苏，朕答应，她想看着朕传世千秋，名垂青史，朕就一扫六合，她要的朕都给了，朕从未负过她，是她负了朕！”嬴政的声音越发的哽咽。
“就不能放过彼此吗？”
嬴政摇头，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然以后再有议论此事，严惩不贷！”
楚服应了一句，漠然退下，向远方眺望，叹了口气，轻声喃呢道：“这就是爱的尽头吗！？”
这一日，嬴政在寝宫之中买醉，听着歌姬的悦耳轻曲，看着舞姬的摇曳身姿，仰天长笑，直倒眼角笑出泪痕，才无力的倒下……
他懂，懂她为何如此决绝。
他恨，恨她为何如此决绝。
他要，要她在那冰冷的冷宫看着，看着他如何圆她心愿，一扫六和，如何当着千古第一帝。要她看着九天之巅，他是如何孤独终老，如何黯然失神。他要她知道——她错了。
他要不起的从来都只是她那份决然的爱，他可以踩着天下苍生的铮铮白骨坐上这张龙椅，他可以背弃所有人，可以利用所有人，只是那个人一定不能是她——从十五年起，她就颠覆了他一生唯一追求的东西。
寝宫之内，他醉了。
冷宫之内，她病了。
这一夜，阿房终是醒了过来，只是全身却是没有丁点气力，即时睁着眼睛也总是一片恍惚。
“夫人，夫人，你终于醒了！”小艺一直泪眼婆娑的守在阿房身边，终见阿房醒来，忍不住有一丝欣喜。她随她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名为主仆，实则却更比姐妹。有关阿房弑杀亲子的传闻，她当初也是听过，只是到了今时今日看着这边善良的女子，终是未曾相信过。
阿房听着小艺的呼唤声，眼前又是一片恍惚，无力答她的话。
小艺终是大哭出声，阿房挣扎了半晌方才将她的手放在小艺的掌心上，以示安慰。
“夫人，夫人，不能再拖下去了！”阿房冰冷的手，却是给小艺带来莫名的气力。小艺当下起身，冲到后厨翻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板斧，望着阿房，道：“夫人，我要出去帮你找御医！”
说完，便起身向大门走去，这个门封了十五年，今日她就要为阿房将这扇门打开。
“小艺，不，不要！”阿房用尽全身气力喊了一句。
小艺含泪回眸，苦笑一声，却是不理，自顾的向大门走去。
忽然“砰”地一声，小艺急忙回头，只见阿房已然跌落在冰冷的地上，原来却是阿房为了阻止她，挣扎着起身，怎料却没有那份力气。
“夫人！”小艺急忙将阿房扶到床上。
如是多年，小艺从未见阿房哭过，今日阿房却用着全身力气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的望着她，虚弱无力的地说：“小艺，那扇门千万不要打开！”
“夫人，再不出去你会死的！”小艺嚎浩大哭。
“就算我死了，那扇门也不能打开！”阿房的声音愈发的虚弱。
“夫人……”小艺早已经是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她不懂，不懂为什么这么善良的女子要受这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