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如此之苦
只是此时,嬴政冷哼一声,猛地将话锋一转,望着棱儿幽幽地说:“这咸阳宫吃穿用度历来都是极好的,只是自建国以来也不缺乏冤魂厉鬼,不知你是否也想当个这无主孤魂的一员?”
棱儿跪在地下周身有些发抖,隐隐察觉事态已然不如她想象,只得讪讪地说:“不知王上何意?”
“不知何意?寡人问你魏流宫的那位到底是何人?”嬴政挑着眉,眼里全然都是凶狠之色。
“当然是大魏国的公主!”棱儿心知如此作答只是徒劳,然而只得挣扎着如此说,恍惚之间看见地狱的大门想她敞开!
“公主?凌迟还是车裂你选一样吧!”嬴政的声音越发的云淡风轻,也越发让人不寒而栗。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棱儿险些昏厥在地。
“饶命!?欺君罔上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寡人如何饶你!你若是速速将实情说出,寡人尚可斟酌一番,不过说与不说全在你自己!”嬴政的声音慵懒地让人难以接受。
棱儿看着嬴政冰冷无情的眸子,心知此事说不说已然由不得她,方狠下心,咬着牙,将阿房如何巧遇流渝,又如何被偷龙转凤换入宫中,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自己的那点心思。
语罢,跪在地上,垂眸等着嬴政发落。半晌却只听得一句:“你的狗命寡人先记下了!如若你安分守己,寡人姑且让你多活几日,如若你想在这咸阳宫掀起什么风浪,寡人定要你生不如死!还有今日之事若是让任何知道,你就独自去黄泉路吧!”
“诺”棱儿头如捣蒜的叩头谢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急退下,待回到自己住处之时,后背以然淋漓冒了一层冷汗,仿佛刚从漂泊大雨中走来,这一夜棱儿瑟瑟蜷缩在被窝里,连嬴政为何如此,他同阿房又有何渊源之事都忘记去想,只是不住的感叹,活着的感觉真好,真好……
嬴政看着棱儿的背景在转角处消失不见,方才幽幽轻声吐出一句:“你为何总是如此之苦?为何不能如我所愿——平淡幸福。”
初夏时节,梅雨纷纷,月夜天空阴阴深深让人心底发紧,天空仿佛低了许多,压抑的人透不过气,良久暴雨终于骤然而落。咸阳宫仿若笼罩在云烟之间,如梦,如幻。
阿房依靠在窗前,狠狠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任由雨点漂打在面颊上,罗裙上。仿佛只有如此沉寂的时刻,放在能同她心底的悲凉融合在一起。望着那簌簌不停的大雨,她心底又泛起一丝苦涩,她始终不知,如此苟活究竟是对,是错……
这一夜阿房不顾太监宫女的劝阻,在穿边守了一夜的雨,待至黎明时分,方觉身上不适,咳嗽声不止,头也沉的混混不知所以,挣扎半晌终是无力倒在软榻之上,不能起身。宫女按照规矩将此事禀报执事太监,执事太监又禀报太医院,方至午时太医方才姗姗来迟,虽是诊了脉,开了方子,也是为尽心而为,这宫里名不见经传的夫人太多了,大都得不到悉心的照顾,有许多甚至还不如当红的宫女,太监。
太医方才回到太医院,执事太监便来传旨,秦王召见。
嬴政在书案前,无聊的翻着史册,见太医进来,开口说:“寡人近日夜间总是发梦,太医帮寡人做个药枕吧!”这些时日他确实不能安睡,夜间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始终是阿房的身影,有时是笑意盈盈,有时是无尽恨意,扰的他心神大乱。
“诺!近日来气候阴晴不定,王上千万保重龙体!今日就有好几个夫人感染风寒了!”毕竟是年岁大了,太医在一旁絮叨不止,还不忘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嬴政的神色,见没什么不妥,又小心翼翼说了一句:“为王上龙体着想,望王上最近先不要召见了染上风寒的夫人了,以免污,秽之事冲撞圣体!”
“恩!此等小事,你同敬事太监交涉,让他记录在案便是了!”嬴政说这话时,眼皮都没抬。后宫的女人向来如此之多,若此之麻烦,若不是有时需要顺应全局,他才懒得去搭理这帮女人。
“诺”太医应声退下,在院落中同敬事太监轻声交谈,只是这声音,顺势落入嬴政耳中。
“今日染上风寒的有,魏流宫的流渝夫人,还有……”只这一句嬴政便坐立不能安,用午膳时方不知自己都吃了些什么,整个下午只是在寝宫中踱来踱去,方至黄昏时分终坐不住,长叹一口气,同太监说:“摆驾魏流宫!”
“流渝夫人今日染了风寒,王上还是改日再见吧!不如先召见其他夫人!”小太监好心提醒,他可不想王上去了一遭在染上风寒回来,这样大的事他可担待不起。
嬴政冷冷宛了一眼那小太监,又说一句:“摆驾魏流宫!”
“诺!”毕竟他只是个见眼行事的小太监,王上执意如此他也无法,只能跟在身后。
行至魏流宫,门口的宫女太监方要接驾,嬴政拂袖摆手噤声,屏退了下人,踮脚轻轻走了进去。
软榻之上,阿房只着了夹衣沉沉睡去,面色苍白无光,原本光洁的额头在睡梦之中依旧紧蹙在一起,许是染病的滋味不好受,嬴政看着这般模样的阿房心里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房间那一侧,药炉上煎着汤药,只是那星光火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在一旁看火的棱儿正拖着下巴,打着瞌睡。不时还砸吧砸吧嘴,仿佛一场好梦。
嬴政走上前去,狠推了棱儿一把,怒斥道:“滚下去!”三个简单的字,他却刻意压顶了声音,生怕惊扰了软榻上的人儿。
棱儿看着嬴政的模样,又想起那夜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冷战,急忙退下,只是趁着无人注意之时,狠狠宛了一眼阿房。
棱儿退下后,嬴政亲自执了蒲扇将药炉中的火苗一点点扇旺,不多时整个室内充斥着诱人的药香,嬴政小心翼翼将汤药倒入碗中,一口一口吹凉,方才走到阿房床前,想唤她起身喝药。
此时一缕斜阳映照在阿房脸上,先前病色笼罩在阳光之下竟然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姿态,恍然间如一只慵懒缱倦的猫咪。
如此模样,让嬴政看的痴了,终是忍不住一点一点向她靠近,只一步就能尝到她的唇,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