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行于野
可约第一次看到刚出生有婴儿,红通通的脸皱巴巴的,眼睛都还睁不开,因为早产了半个月,头顶还没长合,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湿湿的头发贴在上面,嘴唇上还有起了一层白色的皮子,时时的嚅动一下,很丑!可看在她眼里,却又那么可爱!静静的躺在她的臂湾里,像只小猫一样。
她的孩子,再过五个月也要出生了,也像他这个样子吗?怀胎十月就生下这么个小东西么?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然后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长大,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可是他是舒词的儿子!他身上流的,是舒词的血!
怎么可以这样!舒词,怎么可以这样,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和别人生下孩子!她慈爱的目光一时变得阴寒如刀!
“这孩子龙眉凤眼,颇为帝王之姿,恭喜皇上、贵妃娘娘。”抬眼时脸上已一派宁和。
“哦,师妹说像朕还是像贵妃?”慕容别也意味深长的问。
“当然是像爹一些。”既使这么小,依然看得出他眉毛眼睛都与舒词有几分相似。舒词,远在北地的你知道了吗?你的女人生了呢!生了个儿子!可如今你的儿子,在我手中!
慕容别也目光瞄了瞄她的肚子,“将来师妹你的孩子不知道像谁?”
“我的孩子自然像我,这还用说?”可约不客气的反驳,他间接的问她的孩子是谁的?舒词还是诗垠?
“呵呵。”慕容别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而温和的为楚菁掖掖被子,“爱妃且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可约也随之告退。一路在御花园里漫步,慕容别也忽然问,“可儿,你方才恼什么?”
“岂敢?”可约不冷不热的道,她心情不好谁也别想有好脸色看。
“不敢?这又是什么表情?”慕容别也拖起她的下鄂,直视着那一张冷脸。“怎么?为舒词背叛伤心?男人哪一个不是如此?你还必那么计较?何况还是帝王家,三宫六苑哪里少得了?”
可约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放屁!什么帝王之家?以权谋私而已!三宫六苑只说明你们无耻下流!”
“放肆!”慕容别也暴喝,堂堂一国之君竟被人骂作无耻下流?“看清楚你在和谁说话!”她是利刃,他所以纵容她,但纵容也有个限度!
“我说的不对?男人就该拥有很多女人,而女人只能有一个男人,这是什么逻辑?男人多情叫风流,女人多情就叫放荡!到底是女人放荡还是你们男人放荡?”折开她与诗垠的是他,让她接近舒词的也是他,逼她陷害舒词的还是他,她终生可以安下心来生活了,他又逼迫入宫,他到底想做什么?
看来舒词的事对她刺激不下,她如此痛恨这个孩子,倒是可以借她手除去他,想到此慕容别也反倒不生气了。
“舒词,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她可以原谅他的任何欺骗,却绝不允许他在与自己缠绵的身体同样与别的女人缠绵,恶心!恶心!
“打水!打水!我要沐浴!”她忽然觉得身上肮脏不堪,被他碰过的每一处都是耻辱!她使劲的用皂角擦洗着身子,一遍一遍又一遍,只到皮肤都红肿破皮了,这不停的揉搓着,“姐姐,你停停吧!”杏儿心痛的劝阻,都已经泡了两个时辰了。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可约大吼。
“姐姐?”
可约忽然将手中皂角向她摔去,“我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杏儿黯然退下,胜怒的女子忽然向泄了气般跌坐在浴桶里,埋头在水中无声的哭起来!
“她洗了两个时辰?”慕容别也听杏儿来报也愕然了一下。
“是的,到现在都不见起来,我去劝说被赶出来。”她怕这样下去可约肚里的孩子不保。
慕容别也沉默,她一向说她的爱情是有洁癖的,他一直以为那是小女人的独占欲,没想到竟在是真的,她的爱情容不得一点瑕疵,所以当年知道诗垠与红秀的事时毅然撕裂红装。这件事后,她对舒词那一点余情也消失了吧,他应该高兴,除了这两个人,她能选择的只有自己。可是后宫三千妃嫔,她会做自己的妃子么?为她罢除六宫也绝不可能,那么……那么只有用手中的权利绑住她!
可儿,你说的对,帝王就是以权谋私的,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
可是,这金丝笼真的捆得住她一身枭骨么?
“朕去看看她。”她这个样子令他真不安心。
“姑娘,皇上来看你了。”杏儿先进去通报,没听到回答又叫了声,依然没有回应,一急掀开纱缦,一见之下惊呼出声。
慕容别也听见不好一步冲进来,偌大的浴桶里水已冷了,玖瑰花瓣与青丝漂在桶面上,而桶里的女子头深深的埋着,水面平静的似已没有气息!
他伸手将女子捞出水面,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气若游丝!
“苏可约!苏可约你给我醒!”他焦急的拍着她的脸,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一抱将她抱在床上,“快去叫御医,快去!”早有侍女跑去,杏儿担心的上前一步,“皇上,姑娘说过溺水之人可以渡气救命。”
“什么渡气?”
杏儿也顾不得羞,“就是嘴对着嘴传气。”不等解释清楚慕容别也已长吸了口气俯身渡入她口中,“还要压胸……”慕容别也看了眼她光裸的胸脯,脸一热,一张薄被裹住她的身子,一连渡气一边压,等到御医到时可约已醒了过来。
御医开了几味安胎药后退下,所有人走了之后,慕容别也青红着一张脸怒喝,“苏可约,为了那个舒词你竟然想死?”他低估了她对舒词的感情,当年离开诗垠时也没见她如此伤心!
可约闭着眼不说话,她并不是想死,只是哭着哭着晕了过去,死了那么多遭,她比任何人都不怕死,却也比任何人都不想死!生命如此珍贵,她怎么可能轻贱之?
慕容别也真想一巴掌打碎她那冷漠的脸,却又不忍下手,恨恨道:“他喜得贵子高兴还来不及,你就算为他死了,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冷笑话。苏可约,你真蠢!”
“御医已经说过了,你这次若是小产了,此生都与母亲无缘,你真的狠心杀了自己的孩子?”似忽然警觉,一步上前握住她的肩头,“还是说这孩子本来就是舒词的?你肚里的孩子原来是舒词的?”若非如此她何以如此伤心?
“它生在我肚子就是我的,是我的,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沉默的女子终于暴喝出声,虽然刚溺水气力不足,眼神却刚决坚定。慕容别也拂袖而去,他一定要查清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诗垠的还可以存活下来,若是舒词的……
“你站住!”她猛然坐起身来,“慕容别也,我告诉你,这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你若敢对他下手,哼,我苏可约虽是一介女流,就是拼了这来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你敢威胁朕!”慕容别也脸色苍乌,“果然是舒词的种!他倒是能干的很!”愤恨而去!可约像是被人抽走气跌倒在床上,她这样置自己与风口浪尖到底值不值?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啊!
她与诗垠成亲后的第二天,舒词发配的消息传来。她并没有做好送他的准备,杏儿却来告诉她诗垠已准备好了马车,只等她出发。
可约自是知道诗垠这是要她与舒词彻底决别,她与舒词的事满城皆知,他不会不知,虽没说,相对时偶尔眉目间的黯然,可约知道他还是介意的。
马车在城门之侧停下,她下了马车,因离别而泣涕如雨的人一时都停了下来,目光或悲或愤或暖昧的看着她,她无视那些目光,步履从容的走过去,人群自动的让开了一条路,她见到了舒词,缟衣綦巾,头发蓬乱如麻,而那清俊的脸似添了丝皱纹,清苦清苦的。
她本以为自己会很冷定,可那一刻,她像是吃了一大口莲子心,那清苦直苦到她的心里。
可她没说话,倒了一杯酒,递给他,也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仰而尽,似乎只有这辣,才能缓解她心头的苦。
舒词目光胶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倏忽又沉淀成无喜无悲,也饮了那杯酒,转身便去,押送的军士跟在其后。
原来沉寂的人群因他这一走又断断续续的哭起来,而一些人已开始骂她狐狸精、妖孽。她无所谓的笑笑,转身上马车,那样悲冷的风里,她忽然便听见一阵歌声,怅然回首,便见那缟白的身影拨发长歌,去影萧瑟。
我行于野,渺然有思,未得卿心,恨意迟迟。
我行城廓,翘首云飞,未携卿袖,恨起依稀。
我来临皋,日落水激,未抚卿带,谁与披衣。
我行大道,形容如逝,未得卿欢,无语伤悲……
那时她还疑问那个“卿”到底是指谁呢?楚菁?还是他那个神秘的孪生姐姐?现在已知道了,原来他们都是同一个人,没能带楚菁和他的孩子走,他无语伤悲。
冷然一笑,他都抛弃了她,再伤心都与她无关。
虽是这么想着,那一晚,她还是好悲伤好悲伤,让杏儿拿酒来,在梅园中残炉里温着酒。满园的梅花早已落尽了,如一场悲欢离合。
酒煮好时诗垠来了,两人当炉而饮,此情此景一如从前,她愣着对面的人,忽然发现自己竟与他无话可说。以前的她难得见他一面,恨不得能多生几张嘴巴,将千言万语都说与他听。
——这原来就是距离。
他们俩,恍然已隔了一生的距离!
她不说话,诗垠也不多语,两人便这样默默的喝着酒,一杯又一杯,千仇万愁,只在杯酒之中。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醉倒的,醒来之后却惊觉自己躺在床上,衣衫尽解,而诗垠在她身侧,与她肢体交缠!
她羞恨难当,却只无力一叹。她不知道诗垠是酒后乱性,还是情难自禁,或者趁人之危,但无论他报着哪一种心思,他都有足够的理由。——他们是夫妻,本该如此。可为何她心却觉得如此荒诞?甚至……甚至于还有些不甘?
诗垠还在睡,眉峰紧蹙着,嘴边带着一丝悲苦的笑。
她面对着他躺着,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脸,手指轻轻的摸临着他的轮廓,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孔,一切都如此熟悉,可这熟悉令她一刹间泪流满面。
她怎么会想到有这么一日,他们洞房之后,她的心里竟是矛盾与不甘?她应该那么爱这个人啊,以他为天,以他为地,倾尽所有的心思,只为配得上他,只为多看一眼他的背影。
她是真的水性杨花吧?
忽然抱着他那孤楚的、令她每每想来心痛不已的脖颈,无声的低泣起来。她不知为何哭,只想那么喧泄,可喧泄什么呢?
诗垠醒了,静默的抱住她,没言没语,不知是何表情。
那之后她重病了一场,诗垠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却再也没有在她床上睡过,有时彻夜不眠的照顾她,也未有半分逾越之举。
隐忍沉默的情感可约不感动是假,诗垠是个好丈夫,既使没有曾经那段感情,他依然会对她很好,这样温暖却不灼烫的相处,比之以前的爱恨入骨倒让可约心头安然了不少,她那时想其实这样挺好,安安分分的与他过日子,那些情仇便算终结。
可这世上有些事,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而一个月后,她终于好起来,却被大夫诊断出怀孕。她不确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婚前她与舒词在一起,与诗垠那一夜相差仅两日,只能等孩子出世才能辩断。
可她希望这孩子是谁的呢?
“姐姐,喝药了。”杏儿端药进来,见可约沉思轻声道。
她接过药,茫然未觉的喝起来,杏儿却惊住了,她何时竟如此爽利的喝过药?
接过药盏时杏儿才反应过来,“姐姐,你就应该仔细喝药,这样肚子里的孩子才能顺利生下来!”
可约愕然,她方才喝的竟是药,为何竟没有感到反感?难道真被诗垠调教出来了?
那场大病是从牢里带出来的,她浑浑噩噩不知道多久,只觉喉中干渴如烧,睁开眼见房里烛火闪烁,支撑起身,头昏昏沉沉的痛忍不住呻吟出声,四肢乏力倒回床榻。
一只温热的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接着一盏温热的水送到面前。她抬眼对上诗垠墨黑的眸子,再下便是昏暗的烛光下也掩不住的五个指痕。
——那是白日里她打得。
新婚之夜她从牢房里看完舒词回去时已是凌晨。尘瀛风俗新婚女子第二天一早要去更公外敬茶,她知道诗舜虽然说承认她这个媳妇,只怕心里却很不愿,但样子还是要做做,否则岂不惹人闲话?
匆匆换了件衣服,敬茶的时间已到了。开门诗垠已等在门外,知她出来点了点头便率先走去。
她奉上茶,按风俗诗夫人要送儿媳一样礼物,象征她正式成为诗家媳妇,诗夫人早逝,由诗舜代替。他接过茶意思的饮了一口,拿起茶几上的盒子递给她,她接过盒子,虽不愿,却不得不五肢投地跪谢。
抬头竟见诗舜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看看她和诗垠,他身边的管家诗伯笑的更是暧昧高兴,仿佛用心良苦的父亲终于看到闹别扭的儿子
儿媳重归于好,为她端茶的小丫头红着脸低下头,似无意窥见别人厮好,好奇又羞涩的模样。
她被这笑弄得莫名其妙,询问的看向诗垠,他显然已知道他们为何发笑,脸色僵硬忽然拉起她便向回走。这一路走得甚急,可约几乎跟不上脚步。到了卧室他将门一关背对着它,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你这是做什么?”她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来问,被他们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诗垠一言不发的盯着她足足有十来个数的时间,猛地一伸臂将紧紧的箍住她的腰,毫无预兆在她脖颈处啃咬起来!她被吓得一跳,使劲的推拒着他,“你要干什么?”毕竟是男人又学过功夫,既便只有一条手臂她也不是对手,越是推拒反被搂得更紧,已撕开她衣领在锁骨上啃咬起来!
她还从未被人如此逼过,虽然对方是诗垠,可他早已忘了过往,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被一个陌生人轻薄她又羞又怒,抬手便甩了他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愣了诗垠,也打愣了她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诗垠动手!一直以来,无论他怎么伤害自己,她都不忍心诗垠一根汗毛,便是痛彻心扉也只会自伤,怎么会忍心这样打他?
他的手依然搂着她的腰,几乎与她交颈而立,苍冷的脸颊五个指印鲜红刺目!
四目相对,她见他的眼神沉敛沉敛,只如一片湖水般死寂!
又是一片长久的对视,似乎连时间都僵硬了他才松开她后退一步,推开门疾奔而去!
她疲惫已极的躺在床上,只觉浑身都散架了,衣服也懒得脱,埋首便睡。昏昏沉沉中她做了许多梦,而所有的梦境竟都是诗垠的背影。
——她以前最喜欢看得诗垠的背影。
他练武的时候飘逸高古,他写字的时候坚韧挺拨,他抚琴的时候肃清萧索,他离开她拜师入山的时候自负孤凌,似乎他便是风雪中的一宇亭角,那么孤零、倔强、古怪却又自负的挺立着,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所以她只能用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仿佛陪他走过那些他不愿她陪的路!那也是她年少青春时最欣慰,最渴盼,却又最自伤的事儿,可那事儿又是那样的美好绻缱。
可如今这样的梦境只让她觉得痛苦,永远也难以纡解般痛苦不堪!
而梦的最后,她又听到那个默然远送自己的男子的悲歌: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哭着醒来时,就见着了诗垠和他脸上的五指印。
她一时愧疚不已。自己新婚之夜赶走了他,回来又甩了他一个耳光,怎么也说不过去。而诗垠却无视她的愧疚,浑然无事的将水递到她手中,然后用那一只手扯了扯被角裹住她单薄的身子。水温热正好她饥渴的一仰而尽,才发现自己靠在诗垠胸膛上,他看似单薄的胸膛竟那么的坚实温暖。大红的喜被裹着他们两人,气息相闻。
“我怎么了?”她移了移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诗垠稳住她的肩,“受了寒,注意保暖。”将滑落的锦被再次裹在她身上,似乎犹豫了下问,“你……叫什么?”
她愕然,竟有这么一天诗垠问她叫什么!“难道你竟不知道你娶人叫什么名字?”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他也敢娶?
“父命。”重生后的诗垠比之前更惜字如金,艰涩的向她解释,“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这是自然,诗舜与她何等熟悉还须要问她叫什么么?
“我姓苏,名歌,草字可约。”苏氏灭门之后,她再未告诉别人她的真名,平日里也只以字相称,苏歌这个名字竟然很久没有用了。忽然好奇的问,“知道我的名字后,你会怎么称呼我呢?”
“……”这把他难住了,好一会沉默,她几乎再次睡去时他方才开口,“娘子。”她当时就那么从他怀里惊倒了下去!
事实上成亲后诗垠从来没有叫过她,无需叫,因为她们说话的次数寥寥可数。
“药好了,趁热喝。”他端过茶几上的药给她,一见那黑乎乎的药她眉头便皱起来,顾左右而言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不知为何诗垠就是知道她想要逃掉喝药,眉眼严肃的看向她,“药必须喝。”
“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喝药?”他似乎隐隐约约还记得一些自己的事,她忽然想知道在他脑里到底还留下多少关于她的吉光片羽呢?
诗垠不由自主的便望向她的唇,她不知道方才那一刻,他脑中忽然便出现了一张小巧樱唇,而……你红红的唇,便是我义无反顾死去的地方!
谁的声音?从心底最深处发出,像是扒开层层墓土探出半个身子说出的一句话。
“我喂你。”他知道怎么喂她了,端起药欲饮。她抢过碗一仰而尽,锦被一裹钻进被窝里,“都子时了,你去睡吧,我累了。”
诗垠落落的坐在床侧,看着紧裹的锦被,许久端着碗出去,掩帘之前回身,“我在外间,不扰你。”
她那时心底一酸,忍不住就要起身问他,诗垠,这样值得吗?可终究没问出声,因为她知道,不值得的。他不值得为她付出,因为她注定还要伤害他!
第一次她吃药时没有推三阻四,因为怕诗垠那样喂自己!病渐渐好了,药却没有断,她吃得不耐烦报怨,“病都好了还要吃药,你家又不是开药铺的,哪来那么多药?故意整我是吧!”
诗垠见她任性的样子,难得莞尔,“只是些补药,你身体底子差。”
她闻言心头起火,“既然底子都差了还有什么办法,又不是这一碗两碗药能补回来的。不吃不吃!”她如今这个样子还不是拜他所赐,他倒好,一句底子差就推得干净!
诗垠沉默,半晌之后温吞道,“不吃也行。明天起你早晨陪我散步。”这可不行,诗垠每天三更必须起来练武,十几年来不变,要她陪他散步,一天两天还行,长时间她那里起得了那么早?
“你看怎么样?”他还很好性子的问她,她知道诗垠的倔强与自己不相伯仲,他说让她早起想方设法也会让她睡个安稳觉!
“那我还是吃药算了。”她不情愿的撇嘴,诗垠见她那样子忍不住再次莞尔。那是这一年来,她见过他最美的笑,那样纯净自羡的开心,难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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