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散高堂
那一年初见她,在苏府的后花园。他刚拜苏序为师,父皇说苏序是不可多得的才子,令他亲自去苏府拜访。
那时是阳春三月的午后,阳光恍恍惚惚的照着,他正做着苏序教的学问,忽然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槛边探出来,如小雀般眨着黑溜溜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那样唐突直接的问。
“你呢?”他昏昏欲睡的脑子一下就清醒起来,斜睨着眼睛问。
“我不告诉你。”小女孩只有七八岁,一抬鄂神情却是骄傲的。他坏心一起,一向听闻师父家里有个女儿,聪明绝顶,倒想看看她有多聪明。
“我出道题给你,你要是答得出来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答不出来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可以吧?”那时他已十三岁,随便出一道题就可以难住她。
“你尽管出好了!”那神情将“胸有成竹”四个字表显的淋漓尽致!
“一加一,加二,加三,一直加到一百等于多少?”让七八岁的小女孩子算出这样难的题当然不可能,他是有意挫她傲气。“你算好了告诉我哦,好困啊,我先睡一觉。”
他一个呵欠还没打完,就听小女孩子爽利的说出答案,“五千零五十。”
他从榻上惊起,“这么快,你怎么算的?”
她一挑鄂,一副“这还不简单”的神情,“一加九十九等于一百、二加九十八等于一百、三加九十七等于一百,这样正是四十九对,即四千九百。再加上落单的一百和五十,不正是五千零五十么?”
他惊愕,这样巧妙的算法他也是想很久才想出来,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竟这么快算出,才思之敏捷怎不令人惊叹,看来传言非虚!
“好,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他认输了,哪想她不屑的一挑眉,“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爹告诉你的?”
“才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的?”
“你脖子上带着龙形玉佩,‘龙’只有皇上和太子才可以用的,你自然是太子慕容别也了。”原来他一惊时脖子里的玉佩露出来了。这个小人精!
“你知道我是太子还这么无礼,不怕我罚你?”当然只是虚言恫吓。她竟毫无惧色,“你既然来我家求学,首先是学生,然后才是太子。我爹爹是你的老师,你在我家屋檐下应该是你讨好我才对!”说得理直气壮。他倒被她抵的无话可说。
那时他就知道这个女孩子长大了必然不同凡响。后面父皇身体渐弱,他开始监国,再也没有时间去苏府里学习,也就没有时间见着她。
十八岁那年,他与皇后结缡,洞房花烛夜之时,那一双小雀般黑溜溜的眼睛忽然便闪到心头,他才恍然记起那么一个骄傲自负的女孩儿,如今她也有十三岁了吧,是什么样子呢?
好奇如火在心里蔓延,于是第二天他便借口去了苏府。
还是一样的阳春三月,午后的阳光慵懒的照射下来,一根白绫拴在两棵梨花间,她就躺在白绫之上午休,风悠悠吹动如雪衣袂,长发卷着落花飘零,她轻如落花的身子也在风中轻动。一树的梨花散落在她素净如莲的脸上,相映生辉。
她睡得很沉,风吹来,手中书卷散落一地。他于是轻轻走来,一页一页地拣起纸卷。
她有一头如墨的长发,眉如远山,浓浓的羽睫在脸上投下一抹阴影,白玉一般的肌肤,樱红的唇,纤细的手指还拿着一页薄薄的纸,指尖纤尘不染。
那个午后,她就像那水面盛开的白荷脉脉。
他没有惊醒睡美人,悄然而退。每每在朝野疲累之后,想到那安睡的容颜,都觉得生命,还是如此静好。
他记得她十三岁,还有三年。三年……
他一厢静候,却不知道在初见的那个午后,她与另一个少年的邂逅,与另一个少年的婚约。
她越来越聪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势如破竹地铲除叛逆之人,在朝野渐渐混出个“蛇蝎美人”的名号,可没有人知道这个“蛇蝎美人”有多美。
到别朔三年,他渐渐撑握实权,想要改革,于是她为他起草文书。变法风生水起的时候,他突然知道她竟与诗垠早有婚约!
他那时折散他与诗垠的决心绝不低于变法的决心,却没想到她与诗垠的感情那么深厚,她伤心欲绝,以致求死!
他在寒潭中将她捞起时,她几乎冻成冰块,他紧紧的抱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结冰的身子。好在墨大夫医术高明,终于救了她一命,可他却不敢面对她那一双空无的眼睛。
那曾经黑如小雀的眼睛,就那么死气沉沉、没了温度!
他以冷行的身份陪着她,一连数月没去后宫,她对他也产生的依赖。离开五行教后,他便不去看她,她不惜用性命威胁他出现。他又是心痛又是高兴。
可是从何时起,她不再那么渴求见到自己?他去见她的时候,她也是冷着一张脸?她竟然都认不出他?她一点也记不起他了啊!
他痛恨,于是逼她入宫,可拴得如此近,反而更深刻的感觉到,她离他越来越远!
徐妃安静的立在一边。她知道皇上喜欢安静的女子,也知道因为她的安静他才能更全心全意的去想另外一个女人。
之所以笃定他是在想别的女人,是因为他的眼神。那眼神,亘古又渺远、温柔又痛悔,仿佛梦的伊始之处便带着的。
不是他面对后宫三千佳丽中任何一个人的眼神。
而她在他这样安静沉思的时候,也安静的沉思着自己的事,关于他。手指轻轻的摩擦着怀中两个冰冷又雪亮的箭头,目光同样的亘古又渺远、温柔又痛苦。
杏儿依然在炉里然燃着杏木香,可约不经意的看了眼,份量仿佛又增加了,没有作声,令杏儿关了灯下去。照旧悄悄的拎来一块帕子放在口鼻上,然后从床头拿出一根芦蒿竿。正是白日从田野里摘来的。悄悄的伸到窗外,呼吸着空气,只到房里的杏木香全部燃完散尽后才收回来,睡去。
小皇子满七日的时候宫中设宴庆祝,时逢战乱自然不好大庆,便在华贵妃宫里小庆一番,宴会正欢,徐妃忽觉腹胀,起身离席,未走数步忽然便倒下去。太医赶到之时已然气绝身亡!
变故突生宫里顿时乱了起来,太医检查以后得出结论,是因吃了牛肉和红糖水胀死!
徐妃身边宫女说,徐妃早起时候还挺好,到千菲宫后觉着肚子痛,才知是月信来了,华贵妃说大喜之日不好宣太医,便命人端了碗红糖水给她喝。
华贵妃一向喜欢吃牛肉,席间自然也有,才导致徐妃死亡!
矛头一时都指向华贵妃,她声称自己并不知道红糖水与牛肉会导致人死亡。宫人又举证徐妃月信本不该今天来,太医调查后发现昨日华贵妃送徐妃的食物里赫然便有提前月信的药!
她百口莫辩,忽然明白自己遭人陷害,目光狠厉的看着苏可约。除了她,宫里没有人敢这么对付她!
感觉到她的目光可约回视着她,优雅的抬手拿起丝帕擦嘴,衣袖张合之间华贵妃看到她袖中的玉佩和金锁,玉佩是舒词的,金锁则是她戴在小皇子身上的,如今却在她手里!
他们两人的性命,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的性命都捏在她手里!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真是蛇蝎!她掐住她的命脉,她如何不就犯?
华贵妃招认是她害死徐妃,皇上下令将其禁足。舒太后听说侄女被禁足自然不乐意,要求皇上放人。正僵持着边关忽然来传报,诗垠带领的人马大多是徐江的旧部,徐江之死皇上仅流放舒词已遭人不满,如今徐妃莫名死亡,纷纷举戈要求皇上严惩凶手!
皇上万般无奈之下将华贵妃剥了头衔,打入冷宫,由太后抚养小皇子。
“为何要杀徐妃?”屏退宫人后慕容别也哀声问。那么鲜活的一个人,突然便死了。他只说要除去华贵妃,为何连徐池也一并杀了?
“怎么?心痛了?你身为一国之君,天下女人都是你的,何必为一个徐池哀伤?”杀人凶手却浑然不在意的讥嘲。
他是冷血的人,可就算铁石心肠,看着昨日还倚偎缠绵的人,顷刻死于自己怀中,也会心痛的吧!何况她还一直看着自己微笑,那微笑,像一根鞭子狠狠的抽在他心头!
“她不该这么死。”昨晚,她趴在他怀中,第一次问他,皇上,除了我的头发,你还爱我什么?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除了她的头发,他想不起来他还爱她什么,可是现在,他想告诉她,他还爱她的善解人意,爱她的静默温柔,爱她偶然寥落的微笑。
她不该这么死的,他还没来得及爱她。
“只有她死,你才有足够的理由杀慕容琴也!”否则楚舒两家一怒,江山都要颤三颤!
“为着江山,牺牲了她。”那样年少如花儿一样的女子,娴静的就像水面上一株默默盛开的青莲,一眨眼便凋零了。
“其实她是自愿牺牲的。”可约一声叹息,道出实情。“一是为了你,一是为了他哥哥。”
“我为徐江解蛊毒的时候就曾见过她,那时她失宠,三个月没有见到你。”宫里那么多女人,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不见也是常事。
“你知她因何失宠?因为掉发。那一头乌丝般的头发,掉的只剩一半。”
他爱的是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掉了他自然不会宠幸她。帝王的宠爱就是如此简单。
“我很少有喜欢的人,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安静寥落的女子。那时的她,瘦得只如一根竹竿儿。——我问她平日里用什么洗发、吃什么,然后告诉她吃芹菜和兔肉会导致掉发。她说这些东西都是华贵妃赐的,不吃不敬,可头发掉了便永远失去了你的宠爱。帝王的爱情虽然如此寡凉,可她还是希望你能多瞧她一眼。”
“可她不敢与华贵妃争,他们徐家仰仗楚舒两家,就是兄长徐江虽手握重兵,还是要听他们的,男人活到这个份上,实不如一死!”
“徐江的死想必对她打击颇大,再不愿顺着华贵妃。”头发在护理下渐渐好了,才重新赢回慕容别也的宠幸。
“日前她问我,如何能得到一个男人真正的爱,而不是单为了美貌。我于是将如今的情形告诉了她,她说只要能为你解忧,她就是死也甘愿了。”
“那药,催月信的药是她自己吃的。因为我告诉她楚菁的计谋,告诉她红糖水与牛肉吃下后会胀死人。”她同时还告诉她,想要留住男人的心,最永久的办法是,在她最美丽的时候,甘心情愿的为那个男人去死。
她没死,慕容别也记住的永远只有她那一头青丝,她死了,他却记往了她的静默寥落,记住了她的微笑,记住了她这个人!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惟有死!
她将她的永恒定格在最美丽的那一刻,于是那最美丽的一刻,附带的,是他未曾来得及的爱,与永生的痛怜。
徐池,我能为你做的,也只要这些。
她将徐池留下的两个箭头交给他,“她用自己的死,为你扫除了又一个障碍,在最后,她让我问你:还记得吗?那年的高堂云霞,那年打马而过的少女?”那是他们的故事,她仅为她抛出一线,任由他自己将过往织成云霞。
她悄然退出,衣袖拂拂而去,语音渺远的唱着徐池所唱的那首歌:
云起高堂,始歌春秋。嫩酥酥也,与子初谋。
云升高堂,静看春秋。欣欣然矣,与子携手。
云落高堂,落暮春秋。寂寂终哉,与子殊途。
云散高堂,疏忘春秋,戚戚焉兮,与子同丘。
他手捧着那两个箭头,比平日的小了许多,明晃晃的,显然时时常拂拭。像一个鱼饵,钓起他早已忘却的回忆。
——那年的高堂云霞,那年打马而过的少女。
那是他还做太子的时候,自幼父皇便教导他若要做帝王,文治武功一样不可缺少,他带着亲信去教场阅兵。那时正是初夏早晨,一场雨过树木青得能滴出水来,他们抄近路从田埂间走过,入眼的是一片绿油油的稻苗,他们驻马在田埂上深吸了口气,晨风吹得心头无限畅快,长啸了数声,一行人驱马上高堂山。
山势又高又陡,那时他们年少轻狂,被这晨晓的清风唤起心头的激情,顾不得危险驱马上高山。
随从的都是一些与他年龄相当的少年,一众人吹啸着上了高堂山顶后,就见一年蓝色轻衫的少年坐在山顶的石崖之上,身姿单薄萧挺、寥落清郁,就像这净蓝的天空散落的一角。
石崖十分陡峭,雾垂云萦,丝丝缕缕如仙女的衣带缥缈婉转。少年的身影也在云雾里时隐时现。他抱臂于胸,双手紧握放于唇间,便有音律从指尖流出,吹得正是这一曲《云散高堂》。
他们于晨晓中听这一曲,应时应景,不由得便痴了。
等那少年吹完了才想起来他坐的位置那么危险,一不小心掉下去可是万丈深渊。
“小兄弟,快下来!”他挥着马鞭向他招手,少年回首看高立于山崖下的几个人,云雾稍散,他看清少年的脸,清秀精致的胜女孩的脸。
他朝他们笑笑,那么远的距离他似乎能看到她露出的两颗小虎牙,和颊边两个浅浅的梨窝。男孩子长梨窝可真少见,他当时还在想。
少年也只是笑笑,并不回话,却一纵身从那山岩之上跃下来,他惊得心都提到嗓眼,正欲扑身去救,却见他凌空一个翻身,如鲤鱼跃龙门,潇洒又漂亮,忍不住拍掌叫好。见他一翻之身落身白马背上,一夹马腹,白马一声嘶鸣便跑了起来。
他们叫好未停少年已打马而过,风里似还带着云雾的意蕴。
这只是个小插曲,他们惊叹之后来到教武场。他也精于骑射,见满场昂扬男儿,豪情顿生,于是和徐江等一干将领比试。
他虽明言大家凭实力比试,可毕竟是太子,谁不让他三分?一时豪情也暗淡了几分。正待回去之时听见一阵马蹄声,他在教场之上看去,只见一个瘦弱娇小的男子骑着匹高头大马奔弛而来,张弓拉箭,三矢竟同时射中耙心!
百步穿杨!好箭法!他赞叹,失落的兴致又被击起,这不正是那个石崖上的少年?
他有心试探,一箭便向那少年射去,直指他心脏,却上了巧劲,看似凶猛,到他身边时已没有劲力,伤不了人。
那箭穿风而过,少年又是三箭齐齐射中后,竟一回头,上箭开弓,一只箭竟向他射来!反应够灵敏!但听一声箭响,两支箭竟于空中相击,箭尖相撞堪堪落地!
场中一时人人欢呼。他见少年箭法如此高妙心生赞赏,呼他来见自己,徐江听令后脸色有些尴尬,半晌拖着那个少年上来。
比他想像还要年少的一个小少年,大概只有十三四岁,近看蓝色衣衫下的身子更加单薄,容貌清秀,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来,腼腆别扭的像个女孩子。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那时他已十七岁,一向自负箭术,没想到这个小少年比自己小这么多,箭术却不相上下,自然又是喜欢又是惊叹,而他这样腼腆倒让他起了揶揄之心。
“我……我叫徐池。”他声音也低弱的像个女孩子,身后的将领大笑,他并没有听清,也没有再追问。揽着少年的肩头,“走!我们再去比试比试。”
他们一起比了一个下午的箭,少年依然安静腼腆,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是不停的比射,专注认真的令人叹服。
要回宫的时候侍卫拣来了被他击落的箭,他一时高兴便将两个箭头递给他,“拿着这两个箭头,以后我们再比试。”
接着便是登基、娶妻,朝事一项接着一项,偶尔闲暇的时候他也会想起那个少年石崖上的风骨,精妙的箭术。想肆意一射的快意,却再没有时间去找他比试,渐渐的便忘怀了,更没有深究当年那个少年是谁。
看着这两个箭头才知道,原来他竟是徐江的妹妹,教场一向不许有女孩进入,她只有女扮男装,却不想冲撞了自己,怕受为罚才那么别扭。
五年来,她一直保存着这两个箭头,对自己又是何等的情怀?
而她嫁给自己三年,竟也从未提起过当年之事。否则他又何至于如此冷落她?
他想起那天他脚磨起泡的那天晚上,她细嫩的手指轻轻的为他上着药,力度适中的揉着僵硬的腿,那样专注认真,就像当年她射箭一样。那晚模模糊糊间他似乎感到听到有人问她为何如此安静,从不争宠,若要争的话他对她肯定会更好。
她笑了笑说,我只要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就好,争了,反而坏了这一份仰慕的情怀。
那时的腼腆,原来是因为一份仰慕。这一身,会有许多女子爱慕他,惟独这个女子,静静的呆在自己身边,只为仰慕。
而有时候,仰慕比暗恋还苦。
可他始终不明白她的情怀,以为她与别的女人一般,爱慕他,只因他是一个帝王,只因他同时有一张俊美无瑕的脸。
他错过了人世间最珍贵的一份感情。
徐池,徐池,枉费你仰慕我一场,我也不过是个凉薄寡情的人。
今生,惟一遗憾的是,再没有一场那样肆意豪气的比射,再没那个腼腆安静的少年静静坐在石崖上不用任何器具吹着曲子,再没有那么寥落出尘的身姿静静陪伴在左右。
一个月后,徐妃被追封为英慧静淑贤贵妃,葬入皇陵,待百年之后与帝合葬。
云散高堂,疏忘春秋,戚戚焉兮,与子同丘。
此乃后话。
杏儿依然每晚在房中燃杏木香,可约只当不知道,暗地里防范,七日后杏儿停止燃香。徐池的死令慕容别也很是伤心,连日宿于她宫里缅怀,可约见此叹息不已。
活着的时候不懂珍惜,死了才知道缅怀。徐池不死,永远也得不到他如此爱重。这算得上死得其所吗?
她想起净持长老曾给她讲的一个故事,是那个故事让她决心放下诗垠,爱重珍惜舒词。而慕容别也似乎比她更适合这个故事。
从前,有一座圆音寺,每天都有许多人上香拜佛,香火很旺?。在圆音寺庙前的横梁上有只蜘蛛,结了张网。由于每天都受到香火和虔诚祭拜的熏陶,蜘蛛便有了佛性。经过一千多年的修练,蜘蛛的佛性增加了不少。?
忽然有一天,佛祖光临圆音寺,看见这里香火甚旺,十分高兴。离开寺庙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横梁上的蜘蛛。佛祖停下来,问这只蜘蛛:“你我相见总算有缘,我来问你个问题,看你修练了这一千多年,有什么真知灼见。怎么样?”蜘蛛遇见佛祖很是高兴,连忙答应了。佛祖问道:“世间什么是最珍贵的??”蜘蛛想了想,回答到:“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祖说:“你再好好想想,我会再来找你的。”
于是又过了一千年。有一天刮起了大风,风将一滴甘露吹到了蜘蛛网上。蜘蛛望着甘露,见它晶莹透亮,很漂亮,顿生喜爱之意。蜘蛛每天看着甘露很开心,它觉得这是它三千年来最开心的几天。突然,有一天又刮起了一阵大风,将甘露吹走了。
蜘蛛一下子觉得失去了什么,感到很寂寞和难过。这时,佛主又来了,问蜘蛛:“世间最珍贵的还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祖说:“好,既然你是这样的认识,我就让你到人间走一遭吧。”就这样,蜘蛛投胎到了一个官宦家庭,成了一个富家小姐,父母为她取了个名字蛛儿。时间一晃,蛛儿到了十六岁,已经成了婀娜多姿的少女,长得十分漂亮,楚楚动人。
有一天,皇帝在后花园为新科状元甘鹿举行庆功宴席,一时来了许多妙龄少女,包括珠儿,还有皇帝的小公主长风公主。状元郎在席间吟诗作赋,在场的少女无一不被他的才艺折倒。但蛛儿一点也不紧张和吃醋,因为她知道,这是佛祖赐予她的姻缘。
过了些日子,说来也巧,蛛儿陪同母亲上香拜佛的时候,正好甘鹿也陪同母亲前来。上完香拜过佛,两位长者在一边说上了话。蛛儿和甘鹿便来到走廊上聊天,蛛儿很开心:终于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但是很可惜,甘鹿并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喜爱。蛛儿对甘鹿说:“你难道不记得十六年前圆音寺蜘蛛网上的事情了吗?”甘鹿很诧异,说:“蛛儿姑娘,你长得漂亮,也很讨人喜欢,但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一点吧。”说罢,就和母样离妍了。蛛儿回到家,心想:佛祖即然安排了这场姻缘,为何不让他记得那件事,甘鹿为何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呢?
几天后,皇帝下诏,命新科状元甘鹿和长风公主完婚,蛛儿和太子芝草完婚。这一消息对于蛛儿如同晴天霹雳,她怎么也想不通,佛祖竟然这样对她。她连日不吃不喝,穷究急思,灵魂就将出窍,生命危在旦夕。太子芝草知道了,急忙赶来,扑倒在床边,对奄奄一息的蛛儿说道:“那日在后花园众姑娘中,我对你一见钟情,我苦求父皇,他才答应了让我娶你。如果你死了,那么我也不活了。”说着就拿起宝剑,准备自刎。
就在这时,佛祖赶来了,对快要出窍的蛛儿灵魂说:“蜘蛛,你可曾想过,甘露(甘鹿)是由谁带到你这里来的?是风(长风公主)带来的,最后当然也是风将它带走。甘鹿是属于长风公主的,他对于你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而太子芝草是当年圆音寺门前的一棵小草,他看了你三千年,爱慕了你三千年,但你却从没有低下头看过它。现在我再来问你,世间窨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蜘蛛听了这些真相,好象一下子大彻大悟了,对佛祖说:“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她刚说完,佛祖就离开了,而蛛儿的灵魂也回位了,睁开眼睛,看到正要自刎的太子芝草,她马上打落宝剑,和太子深深的拥抱。世人往往如此,认为“得不到”和“已失去”才是人生珍贵的东西,却不知是买椟还珠,得不偿失,悲哉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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