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嫁
菊艳霜遮锦花亭，寒蝉凄切冷丝巾。
篱外野鸦三四声。
梦又惊，一半儿昏迷一半儿醒。——秋梦
刚进水府不久，又一道圣旨尾随而来。确切的说，是一道口谕。
“传皇上口谕，水家之女水蓝儿在拜堂成亲以前不得踏出水府一步，否则后果自负，钦此！”我差点没昏过去。什么跟什么吗？成亲和我出府有什么关系，天池绝对是吃饱了撑的，还居然威胁我。早知道，就不帮他们父子俩了。
这道口谕可乐坏了爹爹。瞧他，摇头晃脑，笑容满面，迈着方步，嘴里还哼着小曲。花白的胡须也兴奋的翩然起舞。为此，我嘴角轻微抽搐了下。
而我的婚期则定在三月之后。
上有圣旨压着，下有爹爹念着。这门，是一会半会出不去了。不过，偶也乐得自在。没关系，偶就在家当宅女好了。反正，夏日将近。出去也只是荼毒我雪白娇嫩的肌肤。
可爹爹并不打算让我过好日子，三天两头过来念叨一次。
“蓝儿呀，都快成家立业的人了，要懂事，要学会长大。成亲后，可不能再嘻嘻哈哈度日，要好好的相夫教子。以后记得常来看看爹爹就行啦。还有……”
“老爷，您休息一下吧。小姐，她睡着了！”苗苗黑着张脸，眉心拧巴着小心翼翼道。
爹爹嘴角抽搐着，额头上黑线连连。可怒又怒不得，只能无奈的喟叹一声，摇着头离去。
而我，正不雅的趴在紫檀木圆桌上做着白日梦。且，还砸巴砸巴嘴，就差哈达子没流下来了。
爹爹一走，我立即坐起来，对着他的背景猛做鬼脸。而苗苗，无奈的抿着嘴，早见怪不怪。
我不能理解的是，要成亲的人是我，可最焦虑的却是爹爹。且，家里每个人都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更尤其是爹爹。他要风风光光的把女儿嫁出去，就了无遗憾了。
我在花园里的找了个阴凉地，睡卧在上面打着盹，并听着苗苗的唠叨。“小姐，成亲的人是你哎，为啥偏让我绣鸳鸯戏水？”
“没事！”我一搭没一搭的答着。
“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没事！”
“老爷说，自己绣，将来会带来幸福的。”
“没事！”
……
我已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而苗苗，还在嘟着嘴，不情愿的帮我绣着鸳鸯戏水。
三月后，秋高气爽。
今日是我出嫁的日子。阳光温馨恬静，风儿和煦轻柔，蓝天白云飘逸悠扬。这么好的天气，宛如天公特地为我而设。
红。是水府唯一的颜色，代表了喜庆。红绸红锻大红灯笼。甚至连我可爱的秋千上都是红带飘飘。当然，喜厅布置的更是隆重华美。厅内外，帐舞蟠虬，帘飞彩凤，金鼎银屑，木榍流芬。厅当中是个粹金的大幅喜字，金光闪闪。
外面人都很奇怪，喜厅为何会布置在女方家里。这要感谢天棠，情愿冒着被天下人耻笑的危险，坚持要在水府拜堂成亲。目的就是要让爹爹放心。他此举非但没遭到别人的耻笑，还被许多人夸为此乃义举。
作为新嫁娘的我，对于他此等行为，自然笑的合不拢嘴。用苗苗的话讲，就是面子里子全都满满的。有夫如此，足矣。
今日，水府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我这新嫁娘。头上戴着镶嵌着夜明珠的镏金凤冠，身上穿着绣着百鸟的大红霞帔，手腕上沉甸甸的龙凤手镯晶莹剔透。顾盼生辉的水眸蕴着无限娇羞，脸蛋上那若有若无的两片浮云更显得娇艳无比。仔细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喜不胜收。
“小姐，你今天真美！”苗苗喜悦的小脸上写满真诚。
“可爱的小猫猫，等你以后出嫁了，我会把你打扮的跟月宫仙子一样。”我扑闪扑闪着水眸，笑的流光婉转。
“好，小姐。”苗苗一字一顿的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雪白的牙齿。
我们手紧握着手，相视而笑。
“吉时已到，请新娘子出来拜堂！”鼓乐声起，苗苗轻轻的为我盖上大红喜帕。我的心也因此咚咚的如小鹿跳般。
三日到厨下，洗手做羹汤。不谙公食性，先遣小姑尝。这就是以后新嫁娘的日子吧。幸福而又甜蜜。
在苗苗和喜娘的搀扶下，我步步生莲的来到前厅。十指葱白立即被一双温暖大手紧紧包围。喜帕下的我羞怯含笑，水眸温柔的渗出水来。喜帕遮住了我的视线，只能感觉到一双热切注视着我的眸子。天棠，他应该也是幸福洋溢的吧。
一拜天地。
他，轻轻的拉着我的手。双双跪地，拜。
二拜高堂。
依然握紧我的手。再拜。
“好，好，好……”爹爹哽咽着，连连说着好。我心中一阵激荡，眼泪夺眶而出。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会多回来看你的。
夫妻对拜。
温柔的扶我起来。拜。
礼成。
掌声雷动。老夫人和爹爹会心的笑了，眸光流转中，充斥着熟悉的默契。
突然，天棠对着爹爹朗声道：“岳父大人，我一定会让蓝儿幸福的。我会经常带着她来看您老人家的。”
“好，好，好……乖孩子!”爹爹开心的声音让我好幸福。“蓝儿，以后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啊！”
“爹爹，女儿记住了。”泪，划过脸颊。
“记住了就好。快点去吧，花轿已经在外面等你们多时了。”爹爹催促。
天棠扶着我缓缓的移动，越走越远。没有看到，大红喜字下老态龙钟的爹爹孤寂的身影。
坐在花轿里，轻轻掀起轿帘一角。爹爹欣喜又略微落寞的脸映入眼底，好心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我又不是嫁到天涯海角，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望爹爹的。
嘴角微扯，我很快调整情绪，又偷偷的望向前方。一匹棕色高头大马，一袭大红喜袍的天棠频频向众人抱拳致意。我完全能感觉到他的喜悦，心中一丝甘甜。
而道路两旁更是人潮汹涌，议论声不绝于耳。
“新娘好有福气，瞧嫁的夫君多英俊呀！”
“听说，新娘很漂亮。”
“瞅瞅这排场，好风光！”
“要是能嫁到王府，我死也甘愿啦！”
……
心中，笑开了花。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在婆娑起舞的几片叶子中，我收获了我的爱情。
花轿颠簸着，不一会就到了王府。早有小厮大叫：“花轿到了！”丝乐声起，鞭炮震天响。
轻轻的下轿，苗苗笑着扶着我跨过火盆，来到内堂。
突然，眼前一亮，喜帕已在天棠手中。
龙章凤姿，丰神俊朗。大红喜袍更衬得他那漆黑乌发如锦如锻。展颜一笑，恍如东风拂面，三千桃树竞相绽放。黑如子夜的瞳眸下浸着难以掩映的喜悦。
我，瞬间醉了。但，转瞬间，又讶异万分。
“蓝儿，你我已经拜堂成亲，就不用再拘礼。我要让所有人都见证你的美。”凉凉气息拂过耳边。
我笑了。灿若桃花。
“让我们一起恭喜他们白头揩老吧！”月儿那娇如夜莺般的调侃，使我全身一僵。转头，月儿浅笑嫣然，绝色倾城的脸近在眼前。但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眸光，让我有些错愕。有无奈，有心痛，有惆怅。
天池则在对上我的目光后有意的躲开。言而无信的家伙。当初我答应筹款时就已经开出条件。决不让月妃娘娘再踏入王府，且，决不再与天棠见面。
总之，筹款给他了，而我的条件是如同虚设，毫无意义。无故的，心中总感觉忐忑不安。天棠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安，把我的手握的更紧。
外面的云渐渐的压下来，刚刚还大好的天气转眼间已沉闷不堪。
新房内，红烛摇曳，照出了满室温情。
雕龙画凤的床铺上是一床绣工精美的大红绸锻被，与两只鸳鸯戏水枕相得益彰，充满喜庆。
静静的端坐在床上，我把喜帕重新盖上。我只想享受两人时，他为我揭开红盖头的那一刹那的心动。这是新嫁娘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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