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陷足
如果要她选择，她是万万不愿与秦朗扯上关系的，就算他的身边有一个令她感到温暖的林妈。
蓝恬雨趁着林妈出去的时候迅速地拿起自己的行李准备走人，却意外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怎么会？她一直带在自己身上的口袋里……会是秦朗吗？不会吧，他拿她的手机有什么用？
顾不得多想，她就直接向外走去。
等车、上公交车、下车……感觉不对，好像有人跟着她一样，回头看看，却看不出什么异样。
蓝恬雨心中一凛，不管了，再走几分钟的路她就能到家了，她加快脚步——
“蓝小姐！”一个高状的身影突然从她身后跃出来挡到她面前。
“你是谁？”蓝恬雨防备地看着一身黑衣打扮的人，不可能是秦朗，他不会费这份心的！她拼命地告诉自己。
“请跟我走。”来人也不报上来历，就直截了当地提出目的。
“凭什么？”蓝恬雨后退一步，却感觉身后情况不对，猛的回头，发现身后也站着一个同样打扮的人。
“秦少爷让我们来接你回家。”面前的人还是很礼貌的回答。秦朗的命令是看看她会往哪里走，如果是夏子杰的酒吧方向，就立即带她回去。
很不巧的，蓝恬雨的家正是在这个方向。
“我就是要回我自己的家，让开！”蓝恬雨咬牙瞪着他们，原来是秦朗派出的保镖。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没听过闲事少管吗？她是谁她住哪根本不关他的事好不好！
“蓝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听人命尽人事，这是他们的任务。
“麻烦你转告秦朗，他弄错了，我不需要他的‘好心’帮助！”蓝恬雨耐性用尽，她只是想回自己的家，有这么困难吗？
对面的人听到她的话似乎也有些错愕，不是因为她说秦朗弄错了，而是因为她说秦朗“好心”，自己家的少爷身上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来着？他实在有些纳闷。
不过他还是很快找回主题，“蓝小姐，这些话您可以自己去跟少爷说。”然后他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蓝恬雨瞪了他好半晌，最后终于不得不妥协。
秦朗冷冷地看着第二次被押到他面前的女孩，轻皱眉头，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他都愿意提供她住处了，她还是不肯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他更不懂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是因为她是茵茵曾经很珍惜的一个朋友吗？也许是这个原因——就是这个原因。他这样说服自己。
“我说过，你就留在这里，你听不懂我的话吗？”锐利的目光射向一脸不快地坐在他面前的女孩。
“唉呀，少爷，女孩子是要哄的，你这样会吓坏恬雨的！”林妈见气氛僵硬，赶紧跳出来打圆场。“恬雨，没事的，少爷只是因为担心你，一时间口气不太好，你不要在意啊。”
担心？蓝恬雨不以为然。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会担心的人应该是齐茵才对吧？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答案很明显，还是因为齐茵。
担心？秦朗直当是林妈想象力太丰富。他才不是担心她，派出去的那两个人是为了监视她而不是保护她的！就是这样！
“好，林妈，你先去忙吧，让我们好好谈谈。”秦朗把林妈支开。
“我有住的地方，我有工作，为什么要住在这里？”蓝恬雨不满地瞪着他。这个人不是当慈善家的料，他可以不用装了！
“把你的过去通通抛开，不准再提起！”秦朗实在难以接受她开口闭口工作工作，她的工作很风光吗？
“凭什么？”蓝恬雨同样难以接受他开口闭口不准不准。就算他是天之骄子，也没有理由所有的人都要围着他转顺着他的意不是吗？
他目光调向她，缓缓开口，“因为这是你欠茵茵的，如果你继续在原来的环境中生活，茵茵早晚还是会去找你，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接近她！”对，就是这个原因，他是为了保护茵茵才会限制蓝恬雨，就是这样！
她欠齐茵的？是了，她是欠齐茵好大一笔人情债，如果不是齐茵，恐怕她会更悲惨吧！她苦笑。
“好，如果这是你的担心，那我彻底离开这个城市总可以了吧！”无力的垂下肩，她妥协。他为了保护齐茵，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齐茵还真是——幸福。
“不。”秦朗下意识地摇头，“你只能待在这里。”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皱眉。为什么会这样下意识拒绝她，想要她留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为什么？”蓝恬雨几乎要尖叫出声了。
秦朗勾唇一笑，“因为我答应过茵茵不会伤害你，但是我实在是无法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你——”蓝恬雨气极，真有冲上去赏他几个巴掌的冲动。
“怎样？”秦朗冷睇着她，他喜欢看她被自己逼得跳脚的模样。
“好，说到底你还是想借机报仇不是吗？”她瞪他一眼，“随你吧，要怎么使唤我请随意！”她忽然感觉面前这个人也挺幼稚的。
说完她转身，走向之前住过的房间，握住门把的一刻，她忽然想到——“我的手机你有见过吗？”
“被我扔掉了。”秦朗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他看过她手机的通讯录，只有三个人——齐茵，夏子杰，还有一个叫成叔的人。他没别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想把她与她的过去完全断绝关系。
“什么？！”蓝恬雨惊讶地转身，被他扔掉了？那她怎么跟便利店的老板成叔联络？她已经请了好多天假了，现在就算不能再去上班也要跟老板说清楚才行啊！
秦朗冲她展颜一笑，“你不需要那种东西。”
正面和他冲突很不理智，蓝恬雨这样告诫自己。
深呼吸，她努力压下怒火，“算了，无所谓！”然后转身走进房间用力甩上门。反正手机里的通讯录，目前也只有成叔的电话而已，其他人——都不需要她了，或者说她不需要其他人了。
蓝恬雨向林妈解释，自己是来还债的。还真的是，对吧？
可是林妈还是老样子，半信半疑，仍把她当成秦朗的另一半看。不过不管怎么说，林妈都还是一样的亲切。
蓝恬雨不太提起自己的事，就算林妈问起，她也都是一语带过，或者装聋作哑混过去，久了，林妈也就不再过问。
秦朗说是要报仇的样子，却没有真的怎样虐待她什么的，除了她出门必须在他派的人的监视之下外，在这里的日子也简单快乐，她很喜欢，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她讨厌有人当跟班——即使外面那两位保镖总是一副客气和善的模样，所以她尽可能的不出门，非必要的事总是会请林妈或者林叔代劳，林叔是秦家大宅的老管家，他人也很好。他总是说实在觉得她很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她知道，是第一次见到秦朗的那家咖啡店，她记忆力很棒。
对秦朗来说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他在家的时候蓝恬雨大多数时间都在和林妈在一起，或是待在厨房，或是直接到林妈那里去玩，连吃饭的时候她也都是会避开他去林叔家里，总之两人碰面的机会并不多。
连林妈越来越相信蓝恬雨说他只是好心收留她是真的，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蓝恬雨乐得与林妈相处，除了留在秦朗这里打扫、做饭之外，她更多的时间是在林妈那儿。
蓝恬雨的到来并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变，她在他这里就像个隐形人一样，但奇怪的，这样下来时间长了，他路过她的房间的时候常常会不经意地瞟向她的房门，偶尔的伫足，再不解地远离。
偶然的一次机会，秦朗向林妈问起，她是不是买了新的菜谱，怎么做的菜比以前的感觉不一样了，很鲜美，很……诱人，原来这就是他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常常回家吃饭的原因。
林妈笑开，说原来他还不知道啊，现在常常做饭的人是蓝恬雨，林妈也没想到她手艺好得不得了，年纪轻轻手艺就这么棒，没准她从十一二岁就开始学做菜了。
秦朗微愣，原来是她。不过林妈未免把她看得太小了——虽然他也承认，她的确是一副未成年的样子，但是他才不会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呢！
是的，他的确不清楚蓝恬雨究竟多大，身世如何，他该查个清楚，但迟迟下不了命令，包括彻查夏子杰的时候，他也刻意避开蓝恬雨的部分，他对于蓝恬雨的了解，仅限于——姓名：蓝恬雨；性别：女，就这么简单。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不愿意过多的探知她的过去。
她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他知道。很奇怪，他明明就是要为茵茵报仇才会把她留下，却没怎么真的虐待过她，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这倒底是为了什么。
有次林妈悄悄凑到他身边说，“少爷，如果小恬雨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那你可千万别欺负人家哟！她还小，等再过些日子，我要把她介绍给我的侄子。”
恬雨十八岁，她有一个十九岁的侄子，还在上学，再过几年他们都长大一些就好了。林妈美滋滋地打算。时过境迁，她已经把恬雨最初来到这里时她和秦朗之间暧昧的感觉给忘光了。
她还小？能小到哪去？既然齐茵跟她是好朋友，那么怎样都该和齐茵差不多大吧，他本想跟林妈问清楚蓝恬雨到底有多小，却在林妈说要把她介绍给她侄子的时候话到嘴边而吞回。
不关他的事，但是他莫名的不爽！
他竟然有阻止林妈的冲动！他一定是疯了，那个丫头能不能找到幸福关他什么事啊？
终于有一天，他实在无法忽视她对自己的漠视，明明他人就在客厅里，她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径自走过去，去厨房做晚餐，然后回房。
这是他们一惯的相处模式，没有过多的交流，他回来，她也从林妈的身边回来，或是提前做好晚餐，就摆在餐桌上等他吃完、离开后再收拾碗筷。
妥妥当当，不留一丝凌乱教人置喙。躲他的意味很明显，但他无话可说。
她又要躲到自己房间里去了。秦朗瞪着她快步走出自己视线的背影，沉闷的感觉从中而来。
“站住！”
不急不徐的嗓音成功地阻止了蓝恬雨的脚步。她回身，不语地望着他。她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没想到可以这样相安无事，自然不希望再引发什么纷争。
“有事吗？”她轻皱眉头。
她会留在这里除了秦朗的阻止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林妈和林叔，他们给她一种有家的感觉，很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地去靠近他们，她常常幻想着林叔和林妈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而自己有爸爸疼有妈妈爱，可以撒骄，可以拥抱，可以像个真正的十八岁女孩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而秦朗，她不认为他会对她有什么改观，也不需要他有什么改善，只要像现在这样互不耽误，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不喜欢看见秦朗，他的出现就像一个提示灯一样，总会让她想起夏子杰，想起齐茵，想起过世的外婆，想起那些将她的心困得死死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不想，她更愿意做十八岁的蓝恬雨，装做不懂得任何复杂的事情。
只是偶尔在某些个繁星点点的黑夜，她会怔怔地轻抚着唇瓣，回忆着他炙热的唇舌在她唇上作乱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态度？”秦朗也皱起眉头，这里好像他才是老大吧？
蓝恬雨扬起一抹笑，“你可以开除我啊！”这里林妈对她最好了，不然的话她才不会留在这里这么久。远离他的势力范围，可真是求之不得呢！
秦朗沉下脸，哪有在人家手下工作还这么嚣张的人啊？他不悦地瞪着她，“你只要安安分分地呆在这里别给我惹麻烦就好。”想想他对她还真是仁慈，竟然没怎么为难她反而让她在这里过得舒舒服服的。
蓝恬雨漫不经心地点头，开玩笑，她连踏出这个门都困难，还给他惹麻烦？他大可放心，就算她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她也不会再去联络齐茵，失去的东西，是找不回来的……
似有若无的苦笑，瞬间消失，她转身，准备开门进房。
“等等！”
秦朗的声音再度传来，她顿住。还有什么是没交待清楚的吗？她连转身面对他的动作都懒得做了。
“你不吃饭吗？”秦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股冲动一再地喊住她，最后只好硬是找话题。说完自己就后悔了，她来这里已经有两个多月，向来都不会和他同桌而坐，他怎么会找这么个话题呀？
“我吃过了。”不意外是这个回答。“如果你问完话我可以走了吗？”
“你在躲我？”秦朗忍不住质问。她在怕什么？怕他像她刚到这里的时候那样侵犯她？
蓝恬雨有一瞬间的讶异，“我以为你会希望我识相一点。”离他的齐茵学妹远一点，同时也离他远一点，这不是正合他意吗？
秦朗第一次有这种自打嘴巴的感觉。是啊，他不就是希望她能识相一点离得远远的？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刻意刁难？
好，就算是刻意刁难又怎样，不可以吗？他可没忘了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他的表情冷硬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再转向她，“伺候我用餐，这是你的职责。”给她的记挑衅的笑，然后径自转身走向餐厅。
他到底吃错什么药了？蓝恬雨瞪着他的背影不解涌上心头。
林妈不是说他向来都不太需要人费心照顾吗？他不会为难人，不会刻意找麻烦，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这样又算什么？
本来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也没有任何冲突，她对他的感观比之前好多了，但是她又有哪里惹到他了吗？还是说之前只是他太忙，没时间找她麻烦，而林妈所说的好相处只有她除外？
蓝恬雨踩着忿忿的步伐走进餐厅，就见秦朗已经舒舒服服地坐在餐桌旁准备用餐了。她瞪着他，才想暗骂他几句就见他的视线扫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帮我盛饭！”
蓝恬雨气闷，这算什么？他把这里当成星级饭店吗？吃个饭还要人伺前伺后的！偷偷地瞪了他一眼，才上前去。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认了！
瞧着她不甘不愿的模样，秦朗耐性告罄，“算了！你不用在这里碍眼！”
求之不得！蓝恬雨在心底冷哼，没有一丝犹豫，立即转身回房间。
蓝恬雨关上房门的同一时间，秦朗也重重地把碗筷往桌上一摔，“可恶！”
他生哪门子气？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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