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都没了!!!我的兵。。。。。。我的弟兄们啊!!!!”
骠悍的战士拎起被砍下的右臂,狠狠地向远处扔去。甩出的鲜血泼在他脸上,与泪水混在一起。他跪倒在地上仰天长呼着,似乎想把自己的吼声传到天堂。
“第二剑士中队长!敌人只是暂时退却,一会还会攻回来的!你疯了吗?快撤退啊!”
“老子的中队没了!你让老子撤?就剩一个人了还撤个屁!”他用仅剩的左手一把拽过说话的人的锁甲领子,红着眼睛嘶吼道:“滚,给老子滚!老子承诺过把这群小子活着带回去!可既然他们都死了,老子今天就用这条命陪他们!”
“唉。。。。。。”
又一队剑士死在了魔族的长刀下。。。。。。被拽着锁甲领子的年轻男人哀叹着。
他很能理解这位拎着他领子的中队长心中的悲伤。
这三年下来,那些从一开始便追随自己来到这捍卫种族的前线,挥洒年轻的理想与热血的弟兄,早已一个也不剩了。
在这战火纷飞的战争前线,生命和这徐徐的飘渺硝烟并无太大差别。
这里的生存法则是如此残酷。
即使他们全部是佣兵中的佼佼者,曾经面临了很多大场面,无数次徘徊于生死之间。。。。。。多少艰苦都坚强地挺过来了,哪里想到,却全部倒在了这道克拉瓦警戒线上。
对于这些会为了大义而甘愿抛洒生命与鲜血的汉子们,没有什么比义更重要的了。
义字如山,勇猛无畏。
这就是这只绝不动摇的军队不朽的力量。
这就是战士的精神。
这位二十五岁的年轻男人看上去饱经沧桑,他下巴上的胡子茬使他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成熟世故。
满身是血的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不好了,刘易斯·康剑士总长!敌人从左坡攻上来了!我们这边快撑不住了——”
“来人!跟我上,预备队!预备队呢?把二中队的空缺给我堵上!”年轻男人甩开拽住他领子的粗壮手臂,拔出沾满魔族蓝紫色鲜血的双手剑大喊道。
然后他以迅捷如豹的身法,冲在了最前面。
这时,身边传来了豪爽到近乎疯狂的怒吼,只剩左臂的中队长跑在了他的身边,这位骠悍的战士双目中闪着由必死信念凝结的血红光辉。
魔族士兵,以作为炮灰的下等魔兽消耗殆尽作为代价,很快冲至眼前。他们身穿黑甲,除却皮肤很白眼睛周围有眼影似的彩晕以外,外形与人类并无差异。
“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刘易斯·康举起双手大剑高呼道。
“舍生忘死,百战之魂!!!!!!!!”
他身后的战士们爆发出百炼成钢的呼喊,如磐石,如坚钢,如火山中永不凝固的岩浆。这支义与血铸就的铁军,这支完全由大陆上甘为保卫人类而献身的战士们支援及结成的义勇大军,这支长年由严酷的战争环境淬炼而迸发着炽热与激情的兄弟的军队,他们战斗的信念永远是无私的义,也正因如此,他们与渴望建功立业或者投机钻营者截然不同,他们的纯粹是如此耀眼。
他们举起了义旗,也许所有人都会倒下,也许会无数次的整建制覆灭,但只要天下还有甘于舍生取义的人,这只部队的士兵便源源不断,只要正义与勇气还存在,那这支军队就会永存。
永远都会有人踏着前人的足迹加入这支军队,不断冲锋,奋勇杀敌。
——战士只会死在冲锋的路上,光荣的战士所受到的致命一击永远是在正面。——
他们就这样狂笑着义无反顾地投入死亡的怀抱。
石块泥土、盔甲碎片、血肉残肢乱飞,金戈相撞声、铁甲和肉体被撕裂声、双方士兵的咆哮和惨叫声瞬间响彻云霄!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混蛋魔族们,尝尝我的剑吧!!!!!!!!!原来你们也有血?嗯?不知比起吉恩,贝塔,洛巴伊他们的血那种更珍贵?去死吧!!!!!!!!!”
“我X你XX!!!!!魔族畜牲们!!!!!!”
“人类,把我哥哥的命还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冲锋!冲锋!冲过这里!踏过这些人类的尸体!我们的未来就在前方!!!!!!!给我杀啊!!!”
。。。。。。
战斗结束了。
单臂的中队长躺在地上。
他的周围,是二十多具魔族士兵的尸体。
“兄弟。。。。。。有什么遗愿?”
剑士长刘易斯·康单膝跪在奄奄一息的二中队长面前问道。
在克拉维王国,这是一句对将死之人必须问的话,每日出现频率可以与“你好”、“我爱你”这两句相比。
“我希望。。。。。。我和我的弟兄们。。。。。。剑士第二中队应用抵挡魔族一个大队,战至最后一人的故事能被编入诗歌,被传唱,直到。。。。。。被传回我们各自的故乡。”
“我们会为你写出可以媲美‘屠龙的二十七勇士’的诗歌,兄弟。。。。。。”
“我。。。。。。我。。。。。。终于可以回家了。。。。。。妈妈,我想回家。。。。。。”
彪悍的汉子,向蓝天颤抖地伸出满是血污的左手。
然后,他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双目失去了生命的神采。
他被砍得支离破碎的雄壮身躯是如此安详,一如那融入大地的岩石。
刘易斯·康默默注视着他,缓缓合上了这位战士的眼睛。
“是啊。。。。。。祝你走好。”
剑士长叹了口气。
——然后,转过身来,对幸存的部下命令道。
“弟兄们,魔族撤退了。咱们带好咱们自己人的尸体,绝不能把他们扔在这种地方。”
“是,我的长官。”
士兵们默默把战死战友的尸体搬上手推车。他们把被砍的破碎的尸体拼好,把流出的肚肠塞回它们主人的腹腔,用力把死前拼命紧紧抱住魔族士兵的战士尸体分开。。。。。。
敬重战死的勇士,是身为一个战士最起码的道义。
对死者的尊重,会让生者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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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现在克拉瓦警戒线那里展示吃紧,根本没法把部队撤下来啊!”
“该死,神圣帝国承诺的支援部队迟迟不到。支援我们是他们的义务啊!我们不仅要把全部部队派到前线,连首都七成的城防队都顶上去了!万一国内那些虎视眈眈的塞斯加派混蛋看准机会造反,我们怎么办?内忧外患,王城之安危堪忧!”
克拉维王国的国王,修里沃四世拍着王座扶手,因愤怒而失态地大喊道。
“我们需要时间。。。。。。陛下。”老宰相想了想,十分从容地道,“请你千万对前方战况保密,对外宣称禁卫军都集结驻扎在首都附近,拱卫王城安全。”
“对方又不是傻瓜,这种缓兵之计,根本无法解决实际问题。。。。。。”国王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当然,我们正在想方设法秘密寻求帮助。。。。。。事实上,臣正有一喜讯要禀报。”老宰相看上去满面红光,“昨天,法师协会驻萨科梵的魔法公会传来消息,正式邀请我们派遣使节访问法师协会——这是希佛科在试探性地询问我们是否需要法师们的援助啊,我的陛下。。。。。。”
“那些法师!?我信不过他们!”
国王对此嗤之以鼻。
“他们根本没有战士的荣耀,有的只有自私与狡诈!他们只会让我们的战士冲在前面,替他们挡下最致命的攻击而死去,却自己却自得其乐地站在后面悠然念着他们的咒!他们毫不具备战友共同浴血的荣誉感!他们所谓的‘民主’是种没有对王者应有的忠诚的恶魔制度————”
——渐渐抬高声音,如此愤怒地咆哮着。
“陛下,恕我直言。。。。。。”老宰相静静地听国王吼完,趁他耗费大量气力正在大喘气时平静地进言道,“您现在必须抛下成见,您必须认清楚当下情况,他们是现在各国都对‘共同协约’越来越怠惰时,唯一肯帮我们的人。。。。。。而您所认为‘荣誉感十足’的战友,神圣帝国,他们又是如何做的?许诺援助,而上一次的援助却已经是五年前了,不仅如此,还在我国内安插他们的人——那些心怀不轨的赛斯加派!看清楚现实吧,不要再对这样的盟友心怀幻想了,我们不容许有半点自欺欺人的侥幸,我的陛下。”
国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
“也许你说得对。。。。。。我忠实的宰相啊。。。。。。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正式的出使访问,不可以太过仓促,我请您考虑派遣使节团前往法师协会的时机。。。。。。”老宰相一打响指,一位书记官立刻奉上了一张日程表。
“近期,首都3年一度举办的佣兵角斗大会就要召开了,而后是英烈大祭典。。。。。。然后是。。。。。。”老宰相看着日程表沉吟道,“臣认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我们可最后再要求神圣帝国支援,以两个月为期,过时而远并不至,我们再与法师协会结盟吧。。。。。。”老宰相无奈地一笑:“毕竟法师们和神圣帝国的冷冲突人尽皆知,为防止给神圣帝国口实,我们再等待两个月。。。。。。”
“但愿你的提议有用。。。。。。就这样吧!”
当年以御驾亲征的英武和豪迈著称的国王,摸了摸腰间已经许久未曾出鞘的宝剑,颓然长叹了一口气。
昔日斩杀魔族的战士豪情,如今已被残酷的岁月磨蚀,随尘封的宝剑铁衣一起锈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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