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缺乏真实感的梦幻之美,如此的虚无缥缈,让人有一种“不像是人类”的感觉。
这就是法可丝蒂娜的美丽之中所隐藏的最大怪异感。
就好像,随时都可能像一粒冰晶一样,瞬间消逝在悠远碧空中,如此飘渺的感觉。
法可丝蒂娜,你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芙莉拉看着她,并没有把这些说出来。
如果能活着打败眼前的强敌,以后有的是时间能够向法可丝蒂娜追问这些。
华丽而优雅的男人,看着结界圈里四个严阵以待的法师,就如同在看玻璃瓶里的昆虫一样。
华美而神秘的紫色奥术,映在他眼里,却成为了在世界表面流动的污泥。
芙莉拉把手搭在法可丝蒂娜肩上,努力帮她平复心境,理清心绪。
温柔介入法可丝蒂娜的精神波动,如同黑暗里那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一座灯塔,帮助她靠回岸边。
冰雪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你,芙莉拉——
在心中默默地说着。
——不用谢——
开启了多向心灵对话,芙莉拉的声音直接映在了脑中。
无论如何,在沉默许久之后,法可丝蒂娜终于努力控制着自己镇静下来,颤抖而艰涩的声音从唇间流出:
“像我这样的。。。。。。为你目的而出生的。。。。。。一共有多少?”
我还有多少像我这样的手足——这个男人亲手缔造的悲剧?
在这个世界庞大如无尽海洋般的岁月“历史”总和中,又有多少像我一样的水滴?
男人似乎对法可丝蒂娜沉默许久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在问这个问题颇为意外
“十个?二十个?有男有女,太多了,我记不太清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放心,我真正宠爱的,只有你一个。”
法可丝蒂娜忍住恶心,用从牙缝间挤出的声音问:
“他们在哪里?”
“哪里?还能在哪里?你认为我会允许拙劣的失败品存在吗?不,他们都死了——”
男人嘻嘻笑着,似乎正在说什么发生在平常家庭里的平常事一样:
“——他们都在被我玩完之后,由我亲手宰掉了,缺陷品,残次品,自己造出的废物,总要自己清理掉才是。”
在场的每个人,身躯都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虎毒不食子。。。。。。
而这个男人——
即便是一旁始终被杀气压的说不出话来的两个308级男生,也恰如其分地用表情表现出了自己的反感。
“你真残忍。。。。。。简直不是人。。。。。。”
法可丝蒂娜瞪着心安理得的说话者,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道。
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能让她更惊骇一点的言语出现么?
她宁可希望不会再有了。
头脑一片乱麻,完全跟不上男人创造骇人听闻之语的速度。
一次次从听觉系统导入全身的震动颠覆,使神经已经逐渐麻木。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禽兽——
之前的眼泪,早已经被风干。
——所以,更不能输给他,由了他的愿——
冰冷凛然地看着男人,重新搭起没有一丝松懈的心理防线。
——不要被他扰乱思绪,不要被他动摇蛊惑,快想起来我坚持的东西,想起我珍视的价值——
如果不肯定自己,就会失去自我。
肯定自己,是对他最大的否定,也是最有力的攻击。
与此同时,芙莉拉似乎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
——法可丝蒂娜,不用和他再废话了,和这种疯子是没办法用语言来沟通的!!无论他做了什么,他今日必须偿还!即便是一个局外人,也明白,和这种王八蛋是没法同在一片蓝天下生存的!——
对敌人怒目而视,手指搭在太阳穴上,精神能量开始酝酿。
然后怒吼道:
“反正,你也不打算让我们离开这里吧!那么废话少说!战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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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浪般席卷可视空间的念力。
狂风扫落叶一样的奥术能量。
周围的森林被摧残得面目全非,残枝落叶四下飞散。
那个男人的身影在其中穿梭闪躲着,竟似游刃有余。
“泥足结界!”
阿斯特挥手间,对“速度”法则进行干扰,具有极强减速效力的结界已经笼罩了下来。
——不攻击,只会一位逃跑,他也没什么真本事嘛——
就在防御法师这样想时。
“玩的也差不多了,那么——”
男人说着,身体突然消失。
什么!?
“想跑!?”
一时间以为己方占据了优势的阿斯特,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支起法力护盾冲出结界笼罩,追了过去。
似乎,在他认为,即便男人突然杀个回马枪,也不可能轻易攻破高级的法力护盾、小型护体结界以及防御法师重甲三层防护吧?
但是。。。。。。
事实告诉他太天真了。
生死战斗中的天真,很可能是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的。
“小心!!”
法可丝蒂娜似乎在阿斯特冲出大型结界时,就已经能预见到下一步,急忙失声大喊。
但是,对方的速度比她喊得更快。
两把黑色的匕首。
乒!
乒!
乒!
三声。
第一声,左手匕首生生地沿着小型防身结界的瑕隙,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第二声,法力护盾的薄弱的结构支撑点上被戳了个洞,右手臂直接从孔洞伸到里面。
第三声,黑色匕首伸到重甲腋下处,轻轻挑开了锁扣,坚实的魔法重甲被撩开,露出下面披挂法袍的脆弱躯体。
然后就是——
“噗!!”
——血。
血!!
眨眼间,两把纯黑色的匕首,分从两肋刺入,在腹腔内搅动挑出。
巨大的豁口中,稀烂的内脏和着各种液体喷涌而出,淅淅沥沥淋在地上。
完美纯粹的杀人技术,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拆解一切防护,就像剥花生一样简单。
生与死的跨度,只在一瞬间。
从看见的一瞬间,目标在他眼里就已经是死人了。
“咦?”
尚未反应过来的阿斯特,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眨巴着双眼。
似乎,一切在他看来是如此不真实,以至他难以即时作出判断。
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再有任何反应了。
在反应到自己已经被开膛破肚之前,本能反应着,伸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身影投出可以搅碎范围内目标的“涡轮结界”。
但是,这个法术尚未释放出来便被中断了。
喀!
手臂骨头被拗断,从皮肉下呲出。
喀!
双腿膝盖骨被击碎,腿以诡异的方向弯曲着,身体失去支撑跪了下去。
然后是颈椎骨。
脑袋被男人的腋部夹住,拧了足有400度,在旋转一圈后偏向了左前方。
最后在男人作为终结的一踹之下,被夺去生命的躯体倒下,死不瞑目的眼睛犹在微微动弹着。
寻找机会,抓住破绽一瞬治敌,刺客的精髓。
没有正面对抗的,完全的杀人精髓。
只以“杀”为最终目的,省略一切不必要的过程,务求一击得结果。
为杀人而诞生的技术。
——这就是杀戮的残忍艺术——
如同演绎完一段华丽的舞蹈,正在甩去手上鲜血的男人的背影如是说着。
然后,像对待垃圾一样,用力地踩住在早已失去生命的尸体头颅。。。。。。
“住手!!!”
法杖间喷薄出奥能的光束,照亮了法可丝蒂娜雪白的脸庞。
这就是所谓的“概念填装:奥术激光”。
将奥术能量汇聚并发射,最简单的攻击应用形式。
紧急时刻,手边准备好的,现成的魔法,就只有这一个。
但是,已经晚了。
曾名叫“阿斯特”的头颅被踩碎,四下溅出的红白浆液淋到法可丝蒂娜眼前,顺着玻璃罩一样的结界缓缓流下。
三秒钟后,由于施法者死亡而消失的结界淡去,融化消解在了空气中。
刚一开战,已有人惨死当场,尸体甚至不成人形。
这个男人。。。。。。是怪物么。。。。。。
被惊呆的法可丝蒂娜,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暴行,根本没有任何阻止的能力。
——可恶!完,完全不是一个当量级的——
紧张间嘴唇被咬破,血腥气令她产生诡异的颤抖。
在极度恐惧中战栗紧绷的神经,顿时活跃兴奋了起来,使她的头脑突然冷静了下来。
就在她这样想时——
隆!!!
球形闪电爆炸开来。
“阿斯特!!”
目睹多年的挚友惨死,尼诺希尔嘶吼大吼,泪水奔涌而出。
青蓝色的闪电狂轰滥炸席卷而去,却被男人以表演般的动作闪开。
“这。。。。。这混蛋!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之前的恐惧完全被挤到了九霄云外,他的眉目因怒火和悲痛纠结成一团,一边狂乱地攻击,一边指着侩子手破口大骂起来,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纷沓而至,再无半点法师的修养。
法可丝蒂娜微微皱了皱眉,但随即便体谅了这个学长的失态,似乎在设身处地地想了想之后,发现如果她自己也遇到了这种情况的话,很可能也会因极度的悲愤而失常吧。
她默默地低下头去,表情隐没在刘海里。
当我们漫步在大菲索雅戈校园享受平静的校园生活时,是否又能想到会有今天的遭厄?
这是我们选择的,成为特工,为了捍卫一份珍贵,甘愿负担生命的危险。
无疑,这是崇高而纯粹的信念,是义无反顾的奉献。
然而,就是这种怀有这样美好初衷的人,却总是不得不迎来这场无妄之灾。。。。。。
这到底是为什么?
莫说光荣的牺牲,死亡的尊严。。。。。。
这位阿斯特学长,不只连一具全尸都没剩下,甚至都成了难以再称之为“人形”的一滩烂泥。。。。。。
为什么总要这样,获得这种不公正的报偿?
迎来的结局,总是不应迎来的凄惨?
难道我要一直这样看着这种事发生,而什么都无法改变吗?
紧握的拳头颤抖了起来。
“父亲大人。。。。。。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先姑且这样叫你。。。。。。我问你,你下手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竭力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无论是之前那些人也是,还有阿斯特学长也是。。。。。。为什么你总要下手这么毒辣,既然你只是想让他们死去,那有什么必要要这样糟践他们最后的尊严!?这些不是烂泥,是人啊!!即使是死了,他们也是人啊!!!”
说到最后,已是大声的怒斥。
不甘心!无法容忍!!
并没有做错什么的人,为何要迎来这样的凄惨!?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对于法可丝蒂娜的疑问点颇为意外。
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眨眨眼睛,然后摇晃着手指,似乎在向执迷不悟的顽童循循善诱一样嬉笑着说道:
“无论成为什么样子,这不都一样是死了么?死有什么区别?况且,踩死一只蛆虫,不也是让它变成了肉泥一样的形态么?我只不过是用艺术来让他们的死拥有一点美学价值而已啊。法可丝蒂娜啊!好歹你也算是能看见‘那些东西’的人,不要被肤浅的世俗观所蒙蔽,不然我可是要失望的。。。。。。看来,有必要好好教育你一番,不要让你辜负了你自己所具有的完美才行——”
他的话没有说完,身边的诸多事物已经纷纷化为了碎屑。
“呸,等我把你变成这样一堆肉末,再听你宣扬你那胡说八道的狗屁理论吧!!”
随风飘散的木屑之雨中,芙莉拉收回紧握成拳的手,凶狠地说着。
她此刻的泼辣,再没有平时半点看着小说傻笑时的样子。
紧握手掌,就能对一定范围中的物体施以碾碎式重压。
但是,她所握到的,仅仅是男人的虚影而已。
碰!
芙莉拉被法可丝蒂娜撞倒在地。
她们的上方,黑色的匕首划过,擦过法力护盾激起飞溅的魔力火花。
从高度和方位来看,这一击是为击穿咽喉贯通颈椎而去。
这种高速,也只有能通过透析世界而捕捉到速度规则的法可丝蒂娜才能看清。
似乎,在那一瞬间,时间和空间在她视野中扭曲,那滴答着黝黑泥浆的匕首速度被放慢,容许她的双目读取运动中的黑色匕首所依凭的“规则”,将之理解并“可视化”。
其所具有的高速的“概念”被解析,使她可以即刻做出判断反应。
——只要保持镇定冷静的话,可以看见——
这是一种在绝望中抓住一丝希望的欣喜。
当然,看清归看清,法师毕竟不是身手敏捷的武者,身体完全跟不上眼睛。
紧急时刻,除了扑倒在地外,没有任何能看得过去的闪躲方法。
就地翻滚了几下,芙莉拉啐了一口,恨恨地在心中说。
——该死!我看不见!!——
——我知道!!——
法可丝蒂娜点了点头,对于幻术师而言,视野的捕捉是极为重要的施法环节,如果敌人以高速逃避视线的锁定,那么,幻术的威胁就等同于零。
——这么危险又难缠的疯子!这个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找你问个水落石出——
——事实上,这些事情我也不大记得,只是刚想起来,尽管我宁可永远不要想起来——
——真是的,明明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居然把我们瞒了个死死的!——
——诶!?——
这关头芙莉拉还有心思说这些。
不过。。。。。。
法可丝蒂娜依旧为友人的关心而心中感动。
她一边与尼诺希尔合力把敌人逼退,一边说道。
——这个,有机会的话,我会向你正式道歉的,不过不是现在——
男人在树杈间蹬了一脚,以不亚于精灵的林间灵活性,绕着三个法师周围的树木兜起了大圈,似乎正在寻找机会再次袭来。
紧急时刻,法可丝蒂娜立刻采取了应急策略:
——背对背防御!杜绝视觉死角!!——
芙莉拉和尼诺希尔的声音同时传来。
——了解!!——
——防御!?为什么不是进攻!?我要杀了这混蛋,给阿斯特报仇——
后者的声音,即便是在心灵对话中也是这样歇斯底里,让法可丝蒂娜不禁担心起这位学长现下的精神状态来。
——学长,你要冷静,现在——
——冷静!?你叫我冷静!?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冷静!?阿斯特那家伙,那家伙在任务中两次救过我的命,可现在——
由于对这位失去挚友的学长的同情,法可丝蒂娜并不介意他粗暴的态度,事实上,她也没有闲暇去介意这种事情。
心有灵犀,和芙莉拉同时把背靠向尼诺希尔的后背,勉强构成了最基本的防御队形。
——左面!!——
“呜呃!?”
芙莉拉连忙调整身体,冲法可丝蒂娜紧急提醒的方位胡乱放出簇状魂能射线。
“咦!?”
微微惊异的声音,然后就是不值一晒的笑声:
“让人意外地能干嘛!!”
这次,他开始专往法可丝蒂娜无法捕捉的角度钻去。
这里能只有法可丝蒂娜能够捕捉到他的身形。
“混蛋!你在学苍蝇吗?就会四处乱窜!快滚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你这么说了——”
一阵风袭来,男子瞬息间已经出现在尼诺希尔眼前不到一尺处,那双堪称水灵甚至可以说极富孩子气的眼睛,直直对上了尼诺希尔因惊异而瞬间收缩的瞳仁:
“——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好了!!”
——什么——
——怎么可能——
法可丝蒂娜和芙莉拉同时在心下惊呼。
眼见男子就这样直冲过来,法可丝蒂娜右手一挥,之前施法残留的魔法阵,突然再次发出亮光虚浮于空气中。
这既是魔法阵残留效果,每一次施展完法术,所用到的魔法阵还会在原地残留一段时间,正好可以利用到——这是在学校时教授所讲的窍门。
现在,正好可以用得上。
在其中写入特定判断节作为导火索,然后——
“起爆!!”
魔法阵突然发出强烈的亮光高速旋转起来,猛地爆炸!
轰!
以魔法阵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激荡开来,覆盖了整个区域。
男人的身影,被光吞没。
中了么?
不,还没——
强风席卷。
蒙着纯黑色的斗篷,男人冲破爆炸直突过来!!
怎么可能!?
惊愕中,法可丝蒂娜法杖连连挥动,男人经过之处的所有法阵如地雷一般陆续爆炸开来。
但对于对方来说,这完全就没有意义。
男人脚尖连连点地,像蛇行轨迹一般,接连数个虚晃的“Z”形急转角在瞬间完成,闪过所有的爆炸,其速度竟丝毫不亚于直线突进!
迅捷的“Z”形急转,把点脚的地面上的土壤和草叶向两边溅开,竟像是在平地上踏浪而行!
虚晃中,男人完全躲避了法师的视线聚焦,已经瞬息将距离缩短为零。
匕首再出!!!
从右下向左上,就势斜向划出!
——一定要赶上——
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这么慢?
明明看见了,却竟似动弹不得般,身体完全不听意识的命令。
不,应该说是完成不了意识的命令吧。神经在颤抖,肌肉在悲鸣。
想立刻对男人的行动采取措施,可是身体的速度就是无法跟上,简直,就像是慢动作一样缓慢。
只能尽量了!!
紧急时刻,法可丝蒂娜猛的撞击尼诺希尔,让他微微偏离匕首的攻击轨迹。
原本会从法力护盾能量流转的衔接缝隙中切入,并直接划破肚皮割裂内脏的匕首,尼诺希尔正面掠过,划破衣服,在胸腹部表皮上划下一道长长的血口。
这一击伤口并不深。
但是。
——还没完呢!还有后着!!!——
一次的闪躲动作可不足以对付一整套攻击。
虽然法可丝蒂娜料到了,也看到了,但是身体完全跟不上拍子。
一个难以置信的转身,男人连看也不看,匕首从自己右臂腋下空隙穿过。
叮!
如同打破一整扇玻璃窗,法力护盾的碎片飞溅,那把纯黑色的匕首深深插入了尼诺希尔的肩膀。
紧接着,芙莉拉的念力,已经在第一时间包卷而来。
但是对方并不傻。
放开匕首,一个空翻跃至树上,身影再次虚化。
芙莉拉的攻击落空,一整棵需一个成年人合抱的大树,被念力绞碎树干,轰然倒塌。
——该死!!——
被撞开的尼诺希尔捂住插着黑色匕首的肩膀摔倒在地,血不断从指缝间涌出。
——学长!没事吧——
——啊!这样子还怎么能说是没事?就算我说什么也都是逞强吧。但是,就算是为了拜他所赐的这番疼痛和阿斯特的死,我也要亲手把他的头轰烂——
疼得脸色惨白,尼诺希尔紧咬牙关,捡起自己的法杖:
“——混蛋!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出手必杀人吗?来啊!看看!你刚才那一下并没有杀了我!!有本事,你再让我也变成一堆烂肉试试啊!!”
站起身来,抬起头大声喊道,略显尖细的声音,在疼痛和愤怒之下有种歇斯底里的狂躁。
“是么?面对我的‘出手必死’,你真的以为你还活着吗?”
——枝叶间徘徊的声音如是说道。
然后——
就在尼诺希尔准备继续说下去时——
嘭!!
他的肩膀,具体说是插在他肩膀上的黑色匕首,突然爆炸开来!
——不可能——
法可丝蒂娜在心中大喊。
黑色的爆炸,原质的暗影就这样爆成大团的黑暗能量。
带起漫天血肉碎屑形成的雨雾,淅淅沥沥地洒下。
其中,有一个大件的东西,无疑,那曾经是整条的右臂。
“真是完美。。。。。。你也化为烂泥,追随你的蛆虫同伴而去吧!!”
满足的笑声。
黑雾散去,站立着的躯体,已经失去了整个身体的右半边,残余部分正不断被黑暗力量溶解腐蚀而不断冒着黄绿色的泡泡,散发出恶心的气味。
尚存左半面头颅的尼诺希尔,眼中残留着愤怒和惊异,就这样失去了性命。
红白双色混合的液体,就像希佛科“奇妙三十二重(CHONG)口味冰欺凌店”的“双重口味旋风奶昔”一样,从残缺的头颅中淌下,缓缓滴落到地上。
如同被强酸腐蚀,连肉体组织也不断消融成一种好像冰激凌一样的半粘稠熔化物。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热天半融化状的巧克力吧。
更别提,失去右半边身体而外漏的各色脏器,在溶解下混合成了一种酱汤似的颜色。
按男人的形容,这颜色,这形态,的确像是沟渠中的烂泥。
如果定要说是,也并非是不可以。
不可否认,正如男人所说的,在法可丝蒂娜眼里,这些都是泥浆。
文明的泥浆和污浊的肉浆混合着,是看不出原貌的腐败。
但是——
又怎能如此承认。
男人说:人就是如此丑恶,挣扎于腐泥中的虫蛆。
否定人的存在,否定人的意义,否定人的价值,否定人的尊严。
蔑视一切。
把名叫法可丝蒂娜的,从孤单的深渊中解救出来的,就是这些人啊。
这些和她一起创造出一段美好的青春校园时光的人。
这一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悲伤在一刀刀切割着她的心脏。
法可丝蒂娜紧紧咬着牙,紧紧攥住的双拳苍白而没有血色。
“父亲大人,看来你和我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了!!请恕冒犯!!”
紧咬牙关,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
然后,法杖高举过头。
力量的光芒奔涌着,澎湃着。
数道闪电,连续不断地放出,却依旧擦着男人的身形掠过,击向了远处的树木。
即便是追尾式的攻击,也会被男人拿手的急转角步法闪掉甩开。
——芙莉拉!!快点定住他啊!!——
——我也想,我正在努力,可恶!!——
心灵对话中,背对背的两人烦躁的声音。
法可丝蒂娜额上汗流不断,芙莉拉更是气喘吁吁。
长久的战斗对我们不利。
不用多加分析便可得出的结论。
一边是男人不断地施展高速身法却没有半丝疲惫,一边是连续施法带来的精神力和法力双重高消耗。
上下立分。
即便四个人时,也没有伤他分毫。
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两个人牺牲了。
如果是因公殉职,他们本该是光荣的英雄,但是,现在,却是牺牲在由我而引发的无妄之灾下,白白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接下来,男人会把我们一个一个残忍地虐杀致死吧。
可恶!难道就要这样结束吗?
不行,这样绝不可以!
法可丝蒂娜咬着指甲想。
虽然威力较集中,但却无发击中目标的小股攻击,根本没有效果。
所以,只能通过大范围的攻击,才能提高命中的概率。
但是,同样的,这种攻击会带来魔力的大量消耗,而且没有什么实际的决定性杀伤。
必须要想个办法!!
拥有着高速的移动,和能够看清高速的眼睛,男人是最可怕的敌人。
就像是一只茂草中穿梭的狐狸。
猎人面对这种迅捷狡猾的猎物,上策,放出猎狗追击猎物,下策,安置陷阱守株待兔。
我们没有猎狗。
我们只有一个选择。
所以,也省去了二选一的麻烦。
——如果视线追不上他,那就只有让他撞进来了!!——
——很好!!果断点吧,法可丝蒂娜,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脑中传来芙莉拉的催促声:
——看现在的情况,我们没有退路,大不了就是死,咱们死在一起,去天堂也好结个伴——
结伴。。。。。。
几年来,大菲索雅戈的快乐回忆一股脑涌来,压过了父亲带给她的灰暗记忆。
那些不断倒放的阳光生活,那无忧无虑的单纯日子。
好想回到那时候啊。
这些美丽的回忆,是最洁净的。
是那一双双手,把我从地狱拉了上来。
不要再孤单了。
不会再孤单了。
现在的我,不再是孤独一个人。
永远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那我就赌一把吧——
法可丝蒂娜为友人“陪伴”的承诺而感动。
为了不辜负。
——芙莉拉,按我的计划行事,随时听我的指令配合——
没有等搭档的答话,法可丝蒂娜已经开始了行动。
法杖顶端的宝珠,突然展开了直径两米的魔法阵。
线条的勾勒,有种难言的华丽。
“充能!!循环节以最大限度运转,几何节确定特定模式,跳过判断节,输出节直接以最大功率输出演算结果!!”
大阵内包含着小阵,内外两圆分别向顺逆时针转动起来。
魔法阵的光芒越来越亮。
在可以看见“本质”的人眼里,这情景就是在一个巨大的孔穴中,正不断漫溢着污泥。
“扫描完成。。。。。。方式为散射!地毯式覆盖战斗区域!!”
杖顶紫光大盛,如同紫色的喷泉,魔法阵高速运转间,无数奥术弹的集束向正上方射出,然后纷纷在半空中转了个弯,雨一样落下,对周围进行密集的覆盖性轰炸。
持续引导着法术,法可丝蒂娜清楚地感觉体内的魔力储备,好像漏水的水槽一样,不断地下降着。
“这种攻击,你认为会有效果么?”男人不屑的笑声,然后顺着攻击的间隙,躲到了全覆盖式攻击的疏漏点,“拿这种恶心的雨来浇我?躲过去简直轻而易举——”
然后,就是,惊讶的声音。
“咦!?居然——”
攻击的间隙,是刻意为男人留下的一个躲避点。
一个圈套。
这个点,就是法可丝蒂娜下一次攻击的瞄准坐标。
早已准备完毕,右手平伸,雷光流转,只等男人自己撞入其中。
“中招吧!”
大声说着,流转着奥术光芒的法杖,被飞窜的闪电所镀满。
强制中断奥术弹的引导,反噬作用冲击她的内部,使她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可恶,法力过载了。——
——没事吧?法可丝蒂娜——
——没事,继续攻击!——
怎么可能没事。
魔力脉路烧灼的疼痛,浑身的神经都在打颤。
两个法术间强制衔接,造成了的身体魔力供给的裂缝,从这道裂缝中,魔力源源不断地泄漏而出。
身体状况不大好啊。
但是,这又如何?
早已拼上了性命,这点事情根本无须在意!
她的存在,没有对自身生命的珍惜。
她的希望,只是肯定自己存在的意义,只是肯定自己所向往的境界!!
所以,无论如何,必须达成。
即便失去生命,也绝不能被否定。
为换取在自己这条宿命的轨迹上激昂的突进,不惜肮脏不堪,不惜伤痕累累。
安全?性命?
这些都是可以放在命运轮盘上的赌注筹码。
以此为代价,换得攻击的时机!
这就是我们的反击!!!
极限释放——
“强化闪电术!”
兹啦作响的青蓝色闪电,在被奥术进行威力的递升后,从蓄蕴已久的右手奔涌而出!
“呜呃!?”
男人首次表情一变,双手架起黑暗能量凝结形成的黑色匕首,挡下了这道闪电。
然后——
——芙莉拉——
——了解!!——
念力的网快速向男人束缚聚拢。
却被男人跳跃躲开了。
只要他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似乎就足以应对任何攻击。
法可丝蒂娜眉头紧皱。
可恶,这样都不行的话。。。。。。
——芙莉拉,目光随时锁定住我,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偏开,听我消息——
——什么!?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疑惑不解的声音。
法可丝蒂娜目光紧紧跟着男人的身影。
——真是的!来不及解释了,把握住战斗节奏,把握住提前量,然后照做就是了——
——好吧!我明白了——
男人跃在半空中,难以有效控制身体。
但是,他依旧在空中翻转着身体,扰乱着视线的聚焦,一边哈哈大笑道:
“计划不错,就是太天真了!!”
“还没完呢!!”
法可丝蒂娜紧紧盯着他划出无数速度线的身形道。
你的速度再快,还能有意识的速度快么?
从看见你开始,到头脑作出反应需要多少时间!?
对看得到你形体的我来说,这时间无限趋近于零。
只要下达指令就能执行。
只要眼睛看得到,头脑运算速度跟得上,那我就能击中你!
即便你能闪躲的过有形的法术,能闪过我视野中的坐标设定吗!?
“置换!!”
法杖一指,对世界固有法则进行扭曲。
两个事物所存在的“空间”坐标被完全调换。
——就是现在,芙莉拉!!——
芙莉拉听见法可丝蒂娜的声音,立刻条件反射地把脑中的控制开关按下。
以此同时,身边法可丝蒂娜已换成了万分错愕的蓝发男人!!
位移到树梢的法可丝蒂娜,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念力定住男人,气喘嘘嘘地说道:
“终于。。。。。。捉到你了!!”
芙莉拉张大了嘴巴,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法,法可丝蒂娜!!我爱死你了!!——
随即,在心灵通话中欢呼道。
——诶!?——
——太了不起了!!你这丫头!!——
稍有疏忽,被念力束缚住的就会是法可丝蒂娜了。
法可丝蒂娜被这突然在心底爆发的大声吓了一大跳,连忙干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在心中回应道:
——专心点!!不要让他脱离了控制——
——放心放心,你以为我是谁。。。。。。如何?下面要怎么办?——
芙莉拉瞪着身边不到一米远的男人,问道。
似乎打算法可丝蒂娜一发话,立刻就用念力扭断他的脖子。
法可丝蒂娜看着这个根本难以被称为“父亲”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男人出奇的平静:
“怎么?你要杀我吗?”
她点头。
“恩。”
“杀死自己的父亲也是违背人性伦理的,你做的到吗?”
男人讥笑道。
“就我自己而言,我是无时无刻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的,但是我克制恨意,只为了不要放任自己堕入心中的黑暗。”站在树上,法可丝蒂娜说:
“但是现在,你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理由。你就是世界的毒瘤,是无法医治好的那种毒瘤,所以,我就要除掉你。”
朝着男人的头,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