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秘密
居然有这等好事?
这是安信头脑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而且不厚道地认为是好事。她突然想起小倩咋咋呼呼说过“我哥那是S|M体质,见到你才会起反应”,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对她过敏,一接近她就会皮肤发红,继而身体伸温?
安信想仰天大笑,一扫今天饱受的郁闷之气,实际上她也是这样做的。在离开喻恒前,她还装模作样地说声:“对不起,我回避下。”然后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呵呵哈哈笑个不停。这种情况和她那次脑袋受伤戴个帽子差不多,当他看到她一副印度阿三的样子,不也是彬彬有礼地说“我离开下”,然后站在一边乐个不停么?
安信笑了两分钟,用纸巾收拾好脸上的表情,通体舒畅地走了回去。喻恒靠坐在沙发里,即使预见被人取笑了,他还是安静地等着,眼睛里黑成一片。她看到他,不再客气了,直接坐到他身边,还挨得较为紧密:“那么,老板,你打算以后怎么做,开除我吗?”
喻恒耳边的头发很黑,还在滴着水,好像随着她这么一靠近,他微微避了下,水珠滚入了睡衣领中。最神奇地是,他身体的高温烤得那些水丝倏地蒸发了,淡淡地不见了痕迹。安信越看越高兴,简直是发现了新大陆,一直盯着他瞧。
等等!她好像看到他在笑!但同样地不明显,就是嘴角在微微一动。这种狐狸似的笑容她太熟悉了,和老爸差不多嘛!她刨根地盯着他侧脸,他面容一整,快得让她怀疑刚才她看到的是不是幻影?
“安信,我第一次接触你,你还记得么?”喻恒淡淡地发话了,“我在电梯里遇到你,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吸酸奶,我为你按了15楼的指示灯。”BOSS描述得这么详细,她当然记得,点头。他又说:“到办公室后我就发现胸口起了红疹子,紧跟着晚上发烧了。”
安信连忙扭过脸,冲他甜甜一笑。
“反复试了两次我才确信是对你的发质过敏。”安信有意地用手指梳了下头发,抓下来两根卷毛,举到眼前一脸深思,喻恒看到这里,嘴角又动了动,“所以后来我就尽量避着你,基本上不敢主动靠近你,就连阮经理提议将你调到三开,我也答应了。”
安信低头想了想,考虑得仔细了,才问:“你这样说,是不是想解释你以前见了我不能……回应我……的原因?”喻恒看着她,慢慢点头。她又摊手说:“那没关系啊,又不是每一场暗恋都会得到回报,我不会怪你的。”
她说得坦然,他眼里沉笃的光晃动了下,像是石子投入了湖面。她再接着说时,他的波纹就愈见明显,渐渐趋向慌乱。“既然身体状况不允许,那我们还是保持适当距离吧,这样对你也好些。”她拎起纸袋子,扒开朝里面看了看,起身离开沙发。
“安信,你怎么单方面宣布你的决定,一点也不考虑下我的心情?”身后,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好像压抑了什么。安信转过身,认真地说:“老板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不觉得我很适合你,再说你心思好像有点深,我很怕你们这样的腹黑哩。”
喻恒沉沉地看着她,脸色依然苍白,简短地问:“那以前呢?”“以前?”安信挠了挠头,想着合适的措辞:“以前是一种不成熟的迷恋……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这是我爸爸安子涵安大师说的原话。他说我有雏鸟情结或者叫厄勒克特拉情结,不过我不反母的。他还说总有一天,我会从迷恋中清醒过来,看得见周围很优秀的男孩。”
喻恒仰靠在沙发背上,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安信明白像他这样的人一般都深沉内敛,不轻易展露个人情绪,现在他看起来这么萧索,应该是真的难受了。可是她必须把话说完,这也是她今晚留下来的原因,不管是打击他也好,伤了他也好,有关身体过敏的事,更重要的是感情的事,她不能拿来开玩笑。不过前面故意靠近他,看他升温蒸发水分这点……另算。
“我五岁到十岁是属于自闭时期,爸爸就把我留在家里亲自教导我,做我的启蒙老师;十岁到十二岁开眼看世界,爸爸给了我很多书,要我和书里的人多交流;十二岁后求学韩国,妈妈一直陪着我,看护着我,也确保了我身边没其他男生……说起来这事还是挺可惜的。”安信正说着,起了个悠然神往的头,喻恒突然刮了她一眼,她赶紧说下去,“每次暑假我就必须参加少年强化班,为期五年,你也看得出来,我基本没娱乐时间,也没有男生缘。好不容易进了延世大学,我心想可以松口气了,没想到整天对着各种装扮的韩国人,我又失去了和他们交往的兴趣。这个时候我也郁闷啊,我得了很严重的思乡病,偶尔能看到中国的帅小伙,那简直是心花怒放——”
“安信!”喻恒突然冷喝一声,把她吓了一大跳。“怎么了怎么了!”她瞪着眼睛问。她才沉浸在往事中,勾起一丝丝对少女情思的向往,结果被他这么一喊,全部给吓走了。
“你给我好好说!”喻恒在扶手上支起手臂,冷淡地看着她,“——接下来,是不是到了有关我的部分?”BOSS说得冷声彻骨,可以预见有危险性。安信想了想,才接着措辞:“嗯,是的。三年前你推出《天外封神》打败韩国网游,我很崇拜你,还弄了张你的画像挂在床头观瞻,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把你当做偶像来爱戴,还把你放到了和MJ一样的地位。”
“那你的意思呢?”喻恒又冷冷打断了她,“这就是你不成熟的表现?喜欢上了一个像我这样的壁画?”
安信想了想,朝他谄媚笑一笑,还是点了头:“我身边基本没有中国男生,就你和银光。”后面就没必要讲了,点到即止。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急着向他解释清楚前面的事,难道是她潜意识里有种撇清的感觉?
不管了,管它是什么感觉,轻松面对他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念及她很喜欢画NPC原型设计,尤其对古装公子没免疫力的时候,她也觉得这些反应很正常:她根本是个颜控。身边没男性的情况下,她喜欢上喻恒合情合理,她还曾经把他画到了网游海报里。
喻恒沉默了会。听了这么久,安信猜不透他脸上神色,打算小心行事。没想到他只是抬起眼睛说了句:“早点睡吧,你的卧室在隔壁。床头有个闹钟,麻烦你定个时间,每隔两个小时过来检查一次。”
安信暗想BOSS就是BOSS,不管出了什么事,总是那么镇定。她看了眼纸袋里的清洗衣物,问:“这些都是新的啊,是小倩的吗?”“不是。”喻恒不动神色地说,“以前就买来的礼物,一直没机会送给你。”
半小时后,安信出了浴室,低头看着身上的针织连衣裙和短装外套,忍不住开心了起来。镜子里的女孩双眼闪亮,头发短翘,再搭配这身衣装,添了很多清新可爱的气息。可是她转念想起里面的内衣裤也是喻恒挑选的,嘴巴又翘了起来。“变态的男人,竟然也知道我的尺寸,老爸不会交代得这么彻底吧?”
她换上睡衣,喝下喻恒放在书柜前的牛奶,将杯子清洗干净了,倒扣在沥水架上,再走回房间。这间卧室很大,地板及砖面都是淡色,烘托出居中的大床像个深沉的帝王。床面和枕头都采用深蓝,近黑,隐隐透出男性特色。
安信环顾四周,得出一个结论。看这布置,应该是喻恒停留过的房间。她看了眼刚才放牛奶的地方,被内嵌式的书柜吸引了视线,因为那上面有一枚卡通羊贴图。
这样一个阳刚线条的地方,怎么会有她的标志性贴画,喜羊羊?
安信走过去拉开了柜门,迎面而来的是满眼彩帧及NPC古装海报,她细细翻了一下,全部是她三年来的作品——三年前发表在网络报上的攻关战略,两年前上了电子杂志的获奖照片,今年创作的网游宣传海报,可以说,资料收集得比她还详细。看到满柜的作品,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样的套装,她的公寓里也有,她留下来是因为喜爱,那他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或者她可以问一问,他留下来是为了向他自己表明什么?
安信没有想,继续低头翻找下面的东西。书柜下列摆放着几只毛茸茸的公仔,也是她设计出来作为赠品派发给小朋友的,连她喜欢的Q版羊和猪也在。她记得QQ羊上的卷发就是照着她的发型来的,为了COS好,她黏上去的全部都是特制材料。
QQ羊顶着和她差不多的小短发,静静地站在下格。她的是十厘米的黑色卷翘,它的是一厘米的白色软毛。
太令人震惊了!
安信再翻,果然翻出来几本杂志,专门讲解如何克服过敏及心理症的内容。也就是说,喻恒一方面要回避她,一方面又在家里尝试着和卷毛羊呆在一起,努力克服过敏症状!
真的是太令人震惊了!安信想象不到满脸冷淡的喻BOSS要这样折磨自己,要拼命在心底保留一份希望,平时他的淡而疏远不知道有多伤她的心,现在她随便一看,却找到了他鲜为人知的一面。
安信大叫一声,冲到床铺上,把头埋在被子里,滚来滚去。她这才来一次喻恒家里,就发现了这么震惊的事,以后再接近他,岂不是要被感动死?“不行了不行了,要装作不知情。”她告诫自己,好不容易从暗恋中走出来,她没来得及享受一下自由的快乐,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再被他抓回去?
安信哀号个不停,摸出手机查看屏显。这么晚了,银光一直没来电,也不知道他说的“晚上来接你哦”是不是出自真心。数了几百只羊后,她强迫自己入睡。晚三点,她起床摸到喻恒那边,站在床头弯腰观察他的睡容。
真的,她不想这么诡异,只是老板交代过要查看他昏没昏。现在,他安静地睡着,像美人一样呼吸清浅,她该怎么判断呢?
安信直接推推喻恒:“老板,你昏了吗?”喻恒睁开眼睛,深处带了点微火,瞬间压抑下去,变成了不兴波澜。她干笑:“你没昏哦,那继续睡吧。”一溜烟蹿回被子里,滚来滚去。凌晨五点,她又赤脚跑到喻恒床头,用手掌在他脸上挥来挥去,低声问:“老板,你昏了吗?”等到喻恒清醒过来,她再干笑:“你好像退烧了也,不过脸色不大好看。”
七点整,闹腾了一晚的安信困得睁不开眼睛。“早安,我的……”后面几个字没出来,她怀疑是幻听,等到有人拍拍她的头,她才发现床边立着一道身影。
喻恒身穿黑色西服,低头看着她,外形极为神清气爽。
安信只看了一眼,马上用被子捂住脸,露着一截乱蓬蓬的卷发,顺便检查了下昨晚嘴角有没有流口水。“你先出去,我10分钟就好!”她躲着尖叫。
下楼时,牛奶吐司与煎蛋已经摆放在餐桌上了,喻恒却不在旁边。她心想美人不盯着她大啃特啃也是好的,三两口对付下了早餐。吃完后猛抬头,意外看到深色身影站在门口,她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老板是天山派的高手吧,走路都不带风?”
出门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喻恒要求帮她洗一次头。安信大叫:“我昨晚洗了的啊,还用了你配的水果香波,不会让你过敏吧?”喻恒勾勾手,像唤宠物狗:“来。”他向她解释是想克服这种障碍,并提议:“以后每周都来三次吧,我付薪水给你。”她眼睛一瞪大声说:“没空,我要忙着约会!”
喻恒不说话了,只拉着她手腕朝浴室走。安信边走边抵触:“嗳,当初你答应我的哈,让我自由地谈恋爱,不干预,这个你还记得吧?”喻恒头也不回,只低沉地嗯了声。她又强调了一遍,他突然开了口:“别忘了是一个星期。”
洗头的过程有点单调。喻恒压低安信的脑袋,倒了一种很香的洗发水,揉在她的卷毛上。前面没什么,但关键是他的十指像是在捏面团,后面一直到处按:“痛不痛?”他也细心地问。安信几乎被他按趴在洗手台上,嗡嗡地回答:“你能不能快点啊,我的脑袋又不是西瓜。”
“坚持会,让我多克服下。”喻恒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可怜安信在底下被蹂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