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缠绵妃侧之帝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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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雨挂西窗,风摧残梦。

我再醒来已是又一日凌晨。只觉百骸俱痛,嫩滑如脂的肌肤上一处处暗红青紫,残忍的提醒我曾发生了何事。那件疯狂的事,我恐惧犹在。

一切都疯狂了,夜疯狂了,人也疯狂了,连着白日也疯狂了。

为何?为何他不只喝了酒,还要服用那么猛烈的催情毒物?他怕自己不够冷血,不够狠心么?索性用酒,用毒彻底逼疯自己,再对我做那件疯狂的事?他想要什么?要我怀孕?要用孩子绑住我么?

我在他身下,那么渺小,那么无助,甚至屡屡承受不住而昏厥过去。我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承受这份承受不了的屈辱?从黑夜到白日,包容那包容不了的疯狂,然后累极睡去。

我知道过了一日夜。我口干舌燥,忽然想喝水,却不想叫人。我怕被人瞧见我如今无一处肌肤不青紫的狼狈,也怕我见了人会歇斯底里。我勉强撑起身子。全身的酸痛让我的动作尤为缓慢。

我拉开帐幔,一抬眸,惊见谦益仍身着那件墨青竹叶米白外衫负手立于窗前。仍是一派玉树临风,俊逸潇洒的姿态。

好一个谦谦君子样,却如魔一般,邪恶,无情。

我此刻神经脆弱而敏感,浑身一震,瑟缩至床角。

一阵淡淡的幽香被湿润的夜风撩动窜入我鼻翼,眼前,那张漆红楠木桌上,赫然置了一只孔雀绿小瓷瓶。我认得那是什么,那是皇宫秘药,专供皇族男子的贡品。我拉开裹身的蝶飞兰花绣纹锦被,那股幽香果然自我****传来,冰凉沁心的感觉渐渐取代了那里的疼痛。

谦益知我醒来,没有转过身,过了许久方低声道:“弄疼你了……我的错。”

这句话,让我明白,在我****缓解我疼痛的药,是他涂抹上的。这件事又催动了我的泪,屈辱含恨的泪,我干哑着嗓子,迸泪道:“我恨你……”

谦益低低一声闷笑,猛然转头,仰天闪了闪眼睫,脸上绽放一朵苦涩的花,“如果你不爱我,若肯一心一意恨我,也好。也好!总强过你日日冷淡待我。”

“你疯了!你不是人!”你是魔,你是鬼!

“好,骂得好!”谦益骤然狂笑望天,“我就不是人!我是禽兽!我是畜牲!可这是谁的错!是老天!是他有错在先!是他逼我!论才智,论谋略,论武功,我哪样比他竹潜光差?他会的我全会,他不会的,我亦会!为何他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却要费尽心机,耍尽手段?为何我想要的,他总要跟我争抢?”

我拥着锦被,止不住泪,“你为何不看看自己做错了什么?!你怨天不公,怨人不对,怎就没怨自己用错了手段?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不肯学着放手?”

“放手?……滚出来!”谦益蓦地低喝,我惊得一跳,他却不是与我说。

外面一人战战兢兢回话道:“启禀王爷,军师来了。”

谦益霎时敛了气势,极快的平顺了语气,“让他进来。”他转过头,又低声浅笑自语,“我猜他便到了。否则他(她)也没那个胆子敢向我下毒。”

谦益走过来,恍似无事一般,倒了杯茶递给我,“丫头,润润嗓子吧。”我坐着不动,怨毒的看他,没接。他便将我挂起的帐幔重新放下,暖声道:“方三更天,夜风凉,你再睡会儿。”

待他走出内室,便听得荣沐参见叩拜的声音响起,军师便是荣沐么?谦益一面赐荣沐坐,一面对另一人阴寒森冷道:“你还敢来见我?”

那人没说话,倒是荣沐谨慎赔笑道:“还不向王爷赔罪?王爷海涵,属下代他(她)向你赔罪。还请王爷看在属下……”

“罢了,”谦益出声阻止,颇有些无可奈何道:“荣沐,你太宠他(她)了。”

荣沐尴尬一笑,“若说宠,属下与王爷不过彼此而已。”

“若说宠,你怕是比不过王爷吧。”宜凌安静的、冷漠的、讽刺的声音突兀响起。我微愣,谦益与荣沐口中的那个“他”就是宜凌么?她这是怎么了?满嘴带刺,哪里是她的端庄得体,应对有术的风格?

荣沐冷淡着声音,喝道:“雅儿,还不住口?!”是了,宜凌本姓北堂,单名一个雅字。

谦益高深莫测的轻笑,虽有笑声,却让人感到比冬还冷的寒意,“她算准了你来,才敢给我下‘夜醉’。也多亏你来了,否则她身上的‘夜醉’怕是该要了她的命了?可是你来了,我却不能拿她怎样了。荣沐,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夜醉……我听到了夜醉。这是一种毒药的名字。我从未见过,但我听过。知它是种极不易配制的****,也称魅毒,毒性异常猛烈。中毒之人若在一个时辰内得不到阴阳调和,必会七窍流血而亡。

荣沐缓缓笑开,接道:“属下当真是不该来。属下若不来,雅儿绝没胆子给王爷你下毒……属下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你宠她若斯,她飞书让你来,你又岂会不来?”谦益仍笑着,听不出言语中的深浅冷暖,只平缓道:“原本此事也怪我,若不喝了烂醉。她又哪里有机会向我下毒?不过荣沐,我欠你的,可又少了一笔。”

“属下多谢王爷记挂。”荣沐轻道。

难道?难道……

难道说,宜凌为了得到谦益,竟趁他醉酒之时给他下了夜醉?难道,谦益昨夜的狂野邪魅,是因****魅毒作祟?宜凌原想成全自己,却……却害了我……

我不停摇头,不能,不能,即便是魅毒作祟,也不能成为他伤害我的理由。他强迫我,他该死!没有理由,绝对没有!他强迫我时,还有理智。他明明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明明知道,清楚的知道,但他还是做了,义无反顾的做了。

“若说宠,谁又比得过王爷?”宜凌再度讥笑开口,大有一种豁出去不管不顾的架势,“不过容貌相似罢了,你就能千里迢迢带了千军万马前来帮她争夺这巴掌大的一丁点儿江山。这天大的恩宠,谁又比得过呢?只是不知,王爷心里真正想宠的人究竟是你的亡妃呢,还是如今这位容貌相似之人?”

宜凌后一句话的声音极大,像似故意要说给我听。

谦益冷道:“荣沐,你该知道如何办了?她若再疯下去,只怕我再多欠你几条命,也抵不了了。”

“属下明白。属下今晨就带雅儿回大洛。”荣沐恭敬谨慎应话。

宜凌忽就笑起来,那笑又似哭,阴森森,透尽了凄凉,“我就不该让她活过庙会那日。那群饭桶!她那时若死了,就绝没机会让你爱上她了。你也不会栽到她手里。如今她倒真死了,可还有何用?你宁愿找她的替身来爱,也不肯拿正眼看我……不过,你等着,哈哈,你等着,替身永远只是替身,她会害死你,她一定会害死你的……”

“雅儿,快闭嘴!属下告退。”荣沐急了。

宜凌的声音渐渐远去,很快便听不到了。

大概,荣沐将她拖了出去,两人一同消失在雨幕里。

宜凌,疯了,她疯了。

那么一个骄傲的女人,曾经只手能顶麓山王府的半边天。为了得到谦益,她放下了不可一世的自尊,用最卑劣的方式,将自己当作一道菜肴送到他嘴边。结果,他却没要她,要她的人,她无奈失身的人,是她不爱的男人,荣沐。

她的世界一夕间崩塌。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她的“夜醉”,害了她,更害了我。我何其无辜?我为何要为她的过错买单?我为何要喝下她酿造的苦酒?

庙会……

原来还有庙会那笔帐。

她说,她不该让我活过庙会。原来,庙会那日的杀手,那个从将军府外一直尾随着我,那个扮作店小二跳窗逃逸又被同伴灭口的杀手,竟是她遣派的……

宜凌,原来你我早有前帐未清。

你发疯,疯吧。你那一口一个“替身”,不就是故意疯给我听么?

你想挑拨什么?你想让我成为你的棋子,让我帮你对付谦益?如果我真是“替身”,你今日一席疯话,或许会有效果。可惜我不是,我即便要对付谦益,也是为我自己,绝不为你!

“丫头,起来吃点东西。”不知过了多久,谦益进内室唤我。

我傻愣愣盯着帐顶,一动不动。白色的帐顶,想必跟我的面色一样,惨白白。

“竹谦益,我恨你。”我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丫头。”谦益拉开帐幔,我如惊弓之鸟,倏地弹起身,拥被躲向床角。谦益伸手来拉我,我卷起身子尖锐叫道:“你滚开,你快滚开!”

“丫头,你起来用膳吧。”谦益疼惜似的看我,“或者先沐浴?我已着人将浴池注满了热水。”

我怒看谦益,“你滚,听到没有,我叫你滚!我不要看到你,你马上滚!”

一个时辰后,我仍是一动未动,眼睁得极大,眼里噙满了泪。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者我该想什么,我只是这么纹丝不动的拥被坐着。天荒地老也好,海枯石烂也罢,我就坐在这里,老死,饿死,冻死……都无所谓了。

反正便是不动了。

我知道自己很清醒,甚至从没有这么清醒过。但这一刻,什么都无所谓,我也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找出一个答案,我该怎么办?

谦益猛得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我用锦被裹住,抱往浴池。我甚至连挣扎也没有做,我懒得动,我在想我该怎么办,所以不愿动。漆黑的凌晨,除了艳红高挂的灯笼,一切都是漆黑一片。

雨,没有停,淅淅沥沥,打在地上,瓦上,石板上,细细浅浅的声响。像和尚在念经,像女人在哭泣,又像魔鬼碎碎念念在讥讽。

谦益踢开浴池的门,门“嘎吱”一声,又关上。

这个浴池一直存在,而我极少使用。

十米长,三米宽的浴池四周燃着一排排红烛。全是掺了宁神香的红烛,香气弥漫,带给人母亲的怀抱般温暖的感觉,放松人每一根紧绷的神经。四颗硕大的夜明珠悬垂在浴池的四角,在暗夜里流动绸缎一般的华光异彩。

浴池表面,蒙了一层薄薄的氤氲水汽,恍似仙界那终年不散的仙云神雾。

谦益试了试水,道:“水温正好,可以洗了。”

我还是没有动。

谦益看着我,一挥手,将我整个人抛进了浴池。他知道,他的动作伤不了我,他想让我有所反应。可我极懒,不愿动,任自己直愣愣往水下沉。我在水里看到,高溅的水花回落,激起圈圈涟漪,再归于平静。

我浮出水面,忽而道:“你想要孩子么?”我冷睇谦益,“你休想,我不会为你生孩子。”

谦益面现狂魅一笑,“丫头,我要什么,会实现的。你阻止不了我。连我自己也阻止不了。”

“是么?那我们走着瞧。”我宁愿绝孕,也不会为一个强暴我的男人生孩子。

我再次钻入水里,许久没有浮出水面。我浸泡自己,意图冲刷谦益留在我身上的一切痕迹。良久,谦益跳了下来,愤怒的将我从水里拎起,狠狠道:“你想溺死么?”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衣衫全湿了,紧贴着身体,愤怒让他有些微的轻抖。我唇角一弯,冷笑道:“怎么会?我还要看你怎么死。我恨你。”

谦益也笑了,“好,你看着,你好好看着,看着我怎么死。可一定记住,得亲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