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缠绵妃侧之帝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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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花开两只,话表另头。

当初时候,磬儿一干人等清醒过来,见我已无踪无影,慌于四处寻找。说也巧,正遇上方出听雨楼的楚王。楚王没见有我,又瞧众人神色有异,细问之下得知原委,当即神变,细思之后将此事压下。一面调动帝都府尹的卫队秘密搜巡全城,一面安排磬儿一干人去景王封地——葳蕤山庄。命磬儿向景王府报说,景王妃至别庄休憩几日,无召唤,勿相扰。

因此,景王妃失踪一事仅为有限人知道,并未惊动皇室轰动帝都,真真免去了我不少麻烦,譬如凶如虎狼的流言蜚语。如果楚王没压下此事,可以想象,别有用心的好事者绝不会放过此次上佳机会。只因这件事借题发挥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好比,谁劫持了景王妃?为何要劫持她?如何劫持?劫持者有没有对景王妃做过什么?

再好比,楚王在哪里救了景王妃?怎么救的,过程怎样?孤男寡女有没有发生什么?

这些问题一旦演化开去,后果难以想象。

从葳蕤山庄回景王府的路上,我一直感激楚王的思虑周到,也一度想当面言谢。可惜他却总拿死人脸对我,说话阴阳怪气,还指桑骂槐(我自己以为),气得我根本再无心情向他道谢。

如今,回景王府已五日有余,我心中的气渐渐淡去,如常做我的景王妃。

暮霭沉沉长天阔。格窗支起,秋风送爽而来。

五天时间的缓冲,磬儿终于从深度自责和极度激动中平静下来,安静的燃起又一支檀香。香气缭绕氤氲似水般包缠着百狮夺珠熏鼎,瞧上去如仙云神雾守护着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我慵懒的,斜躺在窗前的贵妃椅上,朗目蒙了层密密的水气,一低头,一颗悬挂的晶莹悄然滑落,“啪嗒”敲在尚未阖上的书卷之上。

磬儿惊闻这粗短的一声,猛抬头道:“王妃,怎么了?”对上我氤氲的眼睛,磬儿一时慌了神,“王妃,您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爽快?您千万别吓奴婢。”

我眨了眨眼,拿起锦帕拭掉眼中的湿气,笑道:“瞧你紧张的,我好着呢。”

“那您怎么哭了?”磬儿小声嗫嚅。

“我这是感动,知道不?感动,这已算好的了。”忆当初电视机前看煽情偶像剧,我不抱着哥哭到黄河决提,洪水泛滥绝不甘休。

磬儿紧盯着我道:“王妃,您感动什么?”

我斜睨了磬儿一眼,这小妮子的表情……她居然怀疑我说谎。

我阖上膝头的《十二国秘记》,换了躺姿侧向磬儿,让她坐下,“我给你讲一个十二国时期的故事吧。”

磬儿疑惑的眨眼,我理了理罗裳宝带,娇笑开口,“我就是被这个故事感动的。”

十二国时期群雄并起,数十年战火肆虐之后有了离,商,勿,户,兆,未,郑,申,秦,苏,文,水……十二个小国并立的局面。某年后,离国襄切当政,励精图治,强兵富国,出现了史称的襄公盛景。襄公其人雄才伟略,当政期间先后灭掉了离国周边的六个小国。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怪事。离国北面的申国是与之毗邻的六国中面积最小,人口最少,实力最弱的国家。是以,襄公最早挥重拳攻打的便是申国,但离夺申之战却意外的持续了九年。而早在三年前,其他五国就皆已归顺于离。

第九年最后一场战役后,离终于夺下了申。申的亡国君主荆温携带家眷觐见襄公,襄公见荆温之妻然亦,心生爱慕,便对荆温道,孤以十五城池换汝之妻,何如?

荆温道,哼哼。

只两道轻蔑鄙夷之声。

磬儿一听疑问,“王妃,这个荆温居然敢嘲笑襄公?”

我静心道:“是啊,当时襄公身边的随侍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小小亡国之君竟然敢蔑视伟大的襄公。该杀!”

我吸了口茶,“可是襄公却毫无责罚之意的离开了。”

磬儿急道:“王妃,这又是为何?”

我轻叹,“正史里有许多种解释,大多说襄公胸怀宽广,能纳四海之水,况一降臣冷嗤之声?可我更愿相信野史的揣测。”我把《十二国秘记》递给磬儿,“襄公默默离开并不是因他宽厚,而是他发觉自己是自取其辱,怨不得人。”

磬儿正待发问,我接道:“你可知离国为何久攻不下一个小小的申国?皆因申有一个精通吏治兵法的无敌将军,而申与离最后一战,申之所以败,败在少了无敌将军。”

“无敌将军为何会在这紧要关头缺席呢?”我自问自答,“只因这个无敌将军就是申国君主,荆温。而他缺席之时,正是皇后然亦难产欲死之时,三天三夜荆温衣不解带守护在旁。然亦曾劝荆温勿以她为念,当以国事为重。荆温说,你贵胜我自己的生命,你若有事,我亦无命,还要江山乎?”

磬儿受我感染,动容起来。

我吸了吸鼻子,“你想想,荆温为了然亦连自己的江山和性命都可以不要,襄公拿区区十五个城池想换然亦,简直痴人说梦,岂不是自取其辱?”

我停歇片刻又道:“对申国来说,荆温其人肯定不是一个好君主,但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荆温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夫君。荆温终其一生只有然亦一个女人,对身为一国之君的男人来说,做到这一点根本无从想象。”

“那后来呢,王妃?”磬儿悬泣追问道。

是啊,我叹息一声,故事总有结局的,“后来荆温得病死了,然亦抱着荆温自缢殉情……”我的眼又开始有些湿润,“再后来襄公论及然亦时说,然亦胜过孤王三军,孤王有一半的江山是她送的,因她毁了孤王此生唯一一个堪当对手之人。”

说完,我沉浸在千年前的故事里久久难以自抑,为这历史上唯一一个一生只爱皇后一人的君主嗟叹不已。更羡慕那个史书上着墨不多的亡国皇后然亦,竟能得到了天底下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爱情和良人。倘若……我希翼着,倘若谦益也能如荆温对然亦那般待我以唯一,就是让我马上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想到此处……我忽然想起,那日楚王借“荆臣之答”回隋若执的话。如果说“荆臣之答”有这样一段故事在背后,那么楚王当时回答的深意何在?是向我表明什么?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表明?

思绪不受控制的触碰到敏感的神经,我的心突跳不止。

这时,一个外侍丫鬟猛地出声道:“启禀王妃,祝管家带织绣坊的东家——胡玉求见。”

我回过神,赶紧压住心中波涛,示意磬儿让来人进来。

只有差不多一月便是九月十二。那日是我,不,是慕容植语的芳辰——十八岁生日,过了那一****就要对外称十九岁了。这是我嫁给谦益后的第一个生日,所以我决定给自己一份特别的礼物,亦给谦益一个特别的惊喜。所以我让祝管家找来织绣坊的东家,为我准备些特别的东西。

我抬起头,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三四十岁妇人,恭敬的叩礼。我让磬儿把几案上我早画好的样图交给她,隔着富贵海棠屏风道:“这些东西你看看,该用何材质,该如何做,我皆已标明,你依着完成即可,切不得改其一二。”

胡玉忙道:“请景王妃放心,民妇绝不敢改动半分,一定保王妃您满意。”胡玉的话让我微有诧异,没想到她竟不似一般的市井俗妇般言谈浅陋。

“还有,”我补充道:“你们买卖之人重信守诺,我希望你能保证这份样图除了你之外绝不会让第二人瞧见。否则你该知道……”我没把话说完,拿着手中的青花瓷茶杯盖轻撞了一下杯口。

胡玉急忙表态,当即发誓,一副诚惶诚恐模样。

我好笑的招胡玉近身,胡玉战战兢兢进来,始终低垂着头。我随和一笑,拿过她手上的样图开始逐一解说,她不懂之处,我更耐心解释。费了一番口舌工夫,胡玉终于懂了我的意思,疑问道:“王妃,这是做何用?”

我故作神秘的拉下脸,“不该问的你问来做何?守住自己的本份就好。”

胡玉又紧张起来,慌道:“民妇有罪,民妇有罪。”

我嫣笑连连,“没罪,没罪。你且下去吧,可得按时完工才好。”

胡玉听我笑了,不自觉的抬头看了我一眼,有那么一瞬,她像遭雷击电劈般痴怔。我狐疑道:“怎么了?”胡玉醒过神,立马俯身在地求饶道:“民妇该死,民妇粗鄙之人从没见过贵人,未曾想王妃貌胜天仙,一时走神,失态陋举冲撞了王妃尊颜。”

我柔和一笑,“不妨事,你且下去吧。”说实话,我这会儿对这个胡玉兴起了不小的兴趣。一个民间商妇能有这般谈吐实在难得,该是读过书的聪明人。

胡玉忙着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我挥挥手,命磬儿送她出去。

完结了此事,守在门外的祝管家忽道有要事回报。我宣他进来,只听他道:“老奴无用,请王妃责罚。”

我坐起身子惊问,“出了何事?”

祝管家羞道:“王妃命老奴送至楚王府的那些东西……”

“又被退回来了?”我不太讶异的打断祝管家的话。

祝管家难为情的点头。

“是不是依旧只有景王府送出的东西被退回?”我又问。

祝管家脸色越发窘,“回王妃,老奴私底下打听过,确实只有咱们王府的药材被退回来。”

我黛眉紧蹙心中疑惑,这个楚王玩什么把戏?我前几天悄悄送去谢礼他一概不受。昨天他称病在床,说是旧伤复发,需要休养,谢绝了太医的诊治。各大小王府送去补品、药材慰问,他又独独不收景王府的礼。今晨我让祝管家再送,他居然还是不收。难道他还在生我的气?可是他气我什么?我都拉下面子给他送礼了,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还有脸故意不收?

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我越想越来气,狠狠对祝管家道:“明天继续送,送到他收下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