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在一个窗明几净的房间里,左边肩膀包上石膏,看来十有八九是要长期养伤的了。
我靠……老天爷——你也够过分的!
我不过打断了别人一根鼻梁骨,你就要我整个左肩粉碎性骨折吗?
我好歹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就算此生打定主意要做个龇牙咧嘴的恶妇,也总有几分色相要用来诱惑男人,你这样给我突然弄个大疤痕,以后我就少了很重要的一个武器!
而且,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例如以后也不能再用左手,我岂不是变作半个废人?搞不好……连我做圣妻的美丽梦想,也从此一命呜呼了?
我想着想着越来越怕,挣扎着叫起来——
“有没有人哪!给我滚出来!”
“醒了?丫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一听到这个声音就高兴起来了:“二哥!”
一个脸黑如墨,身元方正的男子自窗边转过头来。他的右颊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眼神锐利冷酷。这就是我最喜欢的洪青帮二当家,但凡我出什么意外,都是他帮我一手摆平,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我的心里美滋滋的——二哥果然是二哥,每次他一出现,我就安心了。
“真该死,不过是点小头晕,我就睡了这么久。二哥,你等多久了?——我马上起来,我们回家吧。”虽然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骨折,却还是必须得逞强。万一露怯了,以后二哥可能就会认为我不器用,不再那么看得起我了。
“你需要好好在床上休息一个月。”他立在窗边,月在身后照出一圈光环。
“我没事,二哥……”我这才发现自己上半身被一个巨大的铁环框住,看来是为了让我不要乱动碰伤了伤口——可怎么看起来也像是捆住精神病人的束缚带呢?
二哥的声音飘入耳中——
“而且你以后自己要好自为之。你还很不懂事,这一点我很担心,但是也没有办法了。”
“咦?”我的脸僵住,询问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并没有象平时那样,走到我身边摸我的头,而是静静地立在那边,作出一副就要离开的样子。
“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自己生存了,香香。”
我的眼睛越睁越大——他的表情不似是开玩笑,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这次受伤很严重吗?莫非以后我再也不能用左手了,所以你不要我了?!我……我还很年轻,我的伤会好得很快很快,我马上就可以下床走动,二哥,你……”
二哥的脸上冰霜依旧,他打断我的话说:“香香,我能说的话就到此为止了。我走了。”
说完这话,他居然就转身往门那边走过去。
我急了——
“等一等,二哥!”
一边叫着,我一边挣扎着要起身,可是有半边身子被石膏和固定架子支住,哪里动弹得了?
“二哥,不要走!”
我只能绝望地看着我的守护神——洪青帮的二当家走出视线范围!
床被我摇得咯吱咯吱地响,但我就是无法挣脱上半身的钳制。门被轻轻的掩上,但那一声轻微的上锁声几乎把我的心都震碎了!
“二哥……二哥!不要走!呀——不要走……!”
第一次,我觉得这么无助!
我狠狠地晃着我的脚,疯了一样地叫。但我这样绝望又努力的叫唤,并没有唤回我的二哥。
床被我的脚跟剁得“咚咚”地响,把所有能听到这个声音的护士和医生,统统招揽来了。当然他们并不是来伺候我的!一堆人涌上来,把我牢牢按住在床上,又给我打镇静剂,直到我因为药力发作沉沉睡去。
第二天,连我的下半身都被加了固定支架,因医院从此认为我的危险系数极高,几乎把我当作精神病人,一直这样绑我到我痊愈出院。
所幸我的肩膀只是骨裂,不至于象我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所以一个月之后石膏拆掉,外面看起来什么痕迹都不留。所有医药费用,自然全部由二哥负担,但他连派个人来问候都没有做,就此彻底与我断了干系。
我还是顺利返校上学,但从此以后,洪青帮成为我陆香香不能步入的地方,即使我要去找二哥问清他与我一刀两断的缘由,也再不可能了。
我试过硬闯几次,都被打了出来,最后我终于放弃了。不是我不愿意挨打,是被打了之后也一样见不到二哥。洪青帮是什么地方?不是我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
二哥不再见我了,没有任何预兆地,我失去了最硬的后台,最重要的依托。我不再是红青帮二当家的红人,很多之前在我面前只会点头哈腰的小喽罗们,都不再把我当一回事,甚至在路上见到我,还会故意狠狠撞过来。当然我势单力薄,除了偶尔趁着对方人数不多时跟他们死拼之外,都只能忍声吞气。最令人难过的是,连往日称兄道弟的好朋友们,看到我也都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因我已经是陌路人。
遇见那个二世祖林晓风的第一天,我就从作威作福的大姐头,堕落成了街边一个普通的小太妹。
爸妈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情,但他们心眼多,怕我只不过跟二哥一时不合,所以暂时还不敢把我怎么样,每天礼貌依旧,这一点我尚算安心。
失去了自己的势力之后,我无法再象以前那样在学校里昂首走过,校长跟老师也不再那么把我当回事。我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再迟到,也不敢不交作业。自然,再也没有别人帮我抄作业,我只能自己捡起课本,一个字一个字地写。
什么?
你想说我终于浪子回头,从此做一个乖学生、乖孩子,将来终于准备要走上正路了?
狗屁!
这一切的忍气吞声,委曲求全,都是为了有朝一日,我可以衣锦覆身地返回洪青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