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在她刚刚走出浴室的时候响起来。
亦真已经将火关掉,正拿着茶壶走过沙发那边,见她走出来,就直接忽略电话铃声,径自坐下来,将茶泡上。
由于电话就在亦真身边的茶几上,她无处可坐,便干脆坐到他膝边的地毯上。她一头湿发,立刻在他那条牛仔裤上甩了一片水花。亦真蹙了蹙眉,但没有作声。
吹雪拿起话筒——
“喂?”
“喂,吹雪吗?我是奕飞。”话筒中传出温柔的熟悉的声音,令她不禁面露笑容。声音在静静的客厅中流过,亦真的眼神沉了起来。
“我的派对结束了,你现在可以过来吗?”
吹雪看了一眼亦真:“可以迟一点吗?”
“——你不方便吗?”
“不……只是,”她不知怎样解释,“总之再稍微给我几分钟……”
“几分钟啊,那么七点半可以吗?”奕飞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追问。
“好,那就这样吧。”她听他愿意把时间往后延,也不管现在已经几点了,赶快答应下来。小心翼翼地挂上电话,偷眼观察亦真的神色。
他正举杯喝茶,只刚喝了一口便皱眉道:“好难喝!这是不是陈年的旧茶叶了?一阵奇怪的酸味,早不能喝了吧?”
“不想喝就不要喝嘛,我家本来就没什么好东西的。”她看他居然一点都不紧张,略略有点失望,又恨不得他赶快走掉。
“哼。”
“哼什么哼,本来就是你自己无理的要求。”她靠到沙发腿上,没好气地说,一边闷闷地想——尤其还耽误她吃皮萨。
身后沉默半晌。
她忍不住有点心虚地回头:“怎么不说话了?”
亦真正歪在沙发上,斜着脑袋看她,眼睛中有莫测的光芒闪动——
“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什么,”她的眼睛忍不住睁得大大:“接近?”
“难道不是吗?”他漂亮的眸子盯住她,“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以来,一直都是你主动在找我说话。”
她怔了怔,又仔细回想认识亦真以来的种种——
确实如此,从他们认识以来,一直都是她主动在找他的麻烦。确实很容易被理解为故意的“接近”……
她被事实吓到,不禁一阵慌乱,极力地想解释清楚——
“我没有故意!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不知不觉之间……我一般根本不会去跟象你这么……”
象你这么讨人厌的家伙……
她的话到嘴边,却知道再不能说出口了,额上沁出汗珠来。
“象我这样——怎样?”亦真的眼睛眯起来。
“怎样?”他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吹雪的脸悦上两片红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她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到底——怎样?”
她忙躲开他的视线,才能好好整理自己的思路。
她真想将他脾气弯扭的地方一一投诉,可是又觉得这样当着人家的面数落自己认为不好的地方太没礼貌,更加觉得如果激怒了他会有不可估计的严重后果,终于——她只是小心地说:“没怎样,你——很麻烦,我其实根本不想跟你多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
他似乎没有等到他要的答案,不满地挑挑眉说:“就这样?”
“……我没想太复杂。”
“哼,真的让我很想就这样相信,你确实只是个单纯的笨蛋。”他突地冷笑一声。
她不禁惊怒:“你……!”
他冷冷地看着她,快速而清晰地说:“你跟奕飞的事情我不管。不过你如果只是因为无聊,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了。我不喜欢别人干扰我的生活。”
吹雪有点发怔地看他,此时的亦真与她平日见的仿佛有点不同?
“听懂了?”他的声音恍似警告。
她赶紧点头,半晌,又迟疑地摇摇头。
“……你,”他见她一脸不解,不耐烦地说,“哪里不懂?”
“我没有无聊,”吹雪慢慢地说,“我承认自己没有考虑很多,但我不是因为无聊……”
“不是因为无聊,那为何总做无谓的事情,例如今天?”
她一脸受伤地看着他:“我只是见你生日当天,另外一个同胞兄弟可以开盛大生日派对,自己却要独自一人在喷水池看书,想要陪陪你说话罢了。这该算是好心,不算是无聊吧?”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什么,但只说:“之前那些呢?在别人学校作秀一般的表演,又故意做令人不愉快的举动。”
“那是报复你之前做过的那些坏事罢了。”她倔强地扁嘴。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是在估量她挑战他耐性的底线。吹雪不知怎地越来越心寒:不是错觉,今天的亦真确实表现得与平时不同——他审视她,面上似覆了一层冰霜,出奇地冷静。
“所以,你报复也报复过了,好心也好心过了,已经都得到你要的东西了,我不欠你什么了吧。”
“……”她仍在想他最初的那句话。
他不再等她,站起来。
“还听不懂的话,慢慢想。我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你在我身上无论怎么尝试,试多少次都不会有用的。今天的事就这样算了,以后不要来烦我。”说完,他将装好脏衣服的纸袋拎起来,自己朝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