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雪,没事吧?”
奕飞从外面探进来半个身子,担心地问。
吹雪忙抬头应道:“没事!你别过来,这里到处都是玻璃渣子,伤到了就不好了。”
她一边说着,手下同时也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可就是这么一来,手指突然被尖利的玻璃碎片划破了,血立时流了出来。
“哎呀!”
奕飞眼看着吹雪一个缩手,已经是一抹鲜红在指尖涌出,忙心疼地走了过来,将她小心地拉离危险区域。
“你看你,还叫别人小心呢,自己最不小心了。”
他将她一直拉到药柜跟前,拿了止血贴,给她小心地贴上。
吹雪的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几乎要抬不起头来:“对……对不起,把你家的玻璃杯打碎了。我会赔偿的。”
“这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一个杯子而已,不要放在心上,人没事就行了。”
奕飞将吹雪拉到沙发上坐好,自己回去收拾玻璃碎片,怎么也不肯让吹雪过来帮忙。
“谢谢你,奕飞……”
吹雪只得站在厨房门外,看着奕飞收拾好了,回到自己的跟前。只是拿杯水喝都闯了祸,她真的是有点无地自容了。
奕飞朝她笑了笑,转身到冰箱那里给她拿了一罐果汁出来——
“喝这个行不行?”
“嗯。”
她当然惶恐地接了过来,心里也有一丝窃喜——果汁当然比白开水要好了。
不过,不知为什么,吹雪觉得,从刚才开始,她就有种心神不定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即使到奕飞已经来到身边的现在,也还是无法消去。
这样的感觉,即使是妈妈去世的时候,也没有过的,简直就是坐立不安。
——难道是亦真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一边啜着果汁,一边默默地想着,又一次在心里为亦真和长杰的平安祈祷。她虽然不知道他们跟FBI的人会纠缠到什么程度,但是电视和电影上都将那些人写得很神,无论怎么想也还是很为他们担心。
希望他们两个都可以平安无事地回来。这边,她会尽力陪着奕飞,让他少点想着赶快找到那两个人……虽然其实,可能只是自己寻求一个精神支持的借口罢了。
吹雪缓缓地将头,靠到旁边的奕飞身上。
“怎么了……?”他有点不解,不懂她为何突然这样亲昵。
她抬起小狗一般的眼睛望着他:“我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个倚靠。”
他忍俊不禁地笑了,抬头看了看钟,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嗯。”
她乖巧地站起身来。
“看你好像不是很精神的样子,真的没关系吗?”奕飞注目于吹雪的脸上,只觉得她脸上的黑眼圈比起前两日,愈发地重了。
“嗯,我没事的。”
吹雪摇摇头,这两天她一直睡得很差,只要一合眼就会看见那个用匕首对着自己的男人,再不然就是梦见亦真遭遇危险……最后总是睁着眼睛盼天亮,再也不敢合眼,所以黑眼圈越来越重。
她努力地对奕飞笑了一个,安抚他的心情,缠了他的手臂,随他走出门外。
银行大楼之内,亦真和长杰静静地伏在通风口的出口处,看着手腕中的表,慢慢地跳到整点位置。
当秒针跳过整点的时候,亦真微笑地一个探身,漂亮地将靠近通风口的那一个摄像头镜头堵上了。而同时,长杰对手中早已抢到了的通话器说道:“总监察室,仔细看一看所有的监视器,有没有异状?”
“038号?没有异状,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里面很快地有了回应。
“……没有,”长杰微笑地说,“只是突然有点害怕,不知道为什么。”
“开什么玩笑!”那边啪一下关上了讲话钮。
长杰也跟着关了通话器的电源,对亦真说:“画面已经切换至录像,现在开始的十分钟之内,所有的显示器都只会播送你早已准备好的内容。”
亦真微微一笑,人已经脱出了通风口,轻盈地落到地板上。长杰跟在他后面也跳了下来,带着一系列必要的设备。
“前面有十五个红外线勘测仪,是回转式的,如果破坏它或者红外线受阻,就会引发警报。”长杰一边说,一边将红外线透视镜递给一旁已经做好准备的亦真。
亦真将无线通话器挂到耳朵上,正要戴上红外线透视仪,突然发现长杰看着自己的目光之中,有种隐约的担忧,不觉笑了说:“这种事我做多了。不过是区区一个银行的防护系统而已,难不倒我的。你只需在这里掩护我就好,我能应付的。”
“并不是担心你过不去这一个防护系统……”长杰沉声说,“而是过了这个防护系统,我们这样,就可以算作是非法侵入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即使许家的人不直接干涉,也可以报警来抓他们了。
亦真不在意地笑笑:“严格来说,违法的事情……也不在这一次了,只不过之前有人罩着,这一次靠自己而已。”说完,他已经动作利索地将眼镜戴上。
跟随CIA做事,根本没有一次是按照牌理出牌的,可以照着规矩办的事,也早轮不到秘密部队的出动了。他早已见惯了各种荒唐的指令,各种明明利己损人的结论和行动纲领。
在他看来,那些面上看来牢固不可侵犯的道理甚至法理,其实不过是脆弱的一纸文书罢了。对普通人来说,这些之所以有威慑力,是因为他们手无寸铁,无法对强大的暴力机关罢了,真正的游戏规则,始终只是一句话:弱肉强食。
长杰不再说什么,做好掩护的姿势,对亦真一个示意。亦真点点头,马上便朝着那些看不见的丝线走去。他动作轻巧灵便,如游蛇一般穿过看似密不透风的红外线屏障区,安然到达最面的大门前。
至此,还没有任何许家的人发现他们潜进了这一区……无论是长杰还是亦真,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亦真靠近金库的大门,一枪嘣掉控制器的外壳,手中的电脑接上暴露出来的内部接口,便开始飞快地计算起密码来。解码需要一点时间,现场一片安静,长杰躲在暗处,严密地戒备着。
啪啪啪……嘀!
一声通过的脆响之后,大门应声而开。亦真面上一喜,动作却并不含糊,马上走到里面的那一扇门前,输入许樊那一夜告诉他的密码,然后趁着绿色灯仍在闪的时候,插入钥匙,往右一转,大门果然顺利地打开了。
可是……
“嘀——”
警报声突然响起,周围的灯啪一下全部都亮了。亦真心中一凉,知道自己百密一疏,这个密室的钥匙虽然是独一无二,可是锁上却被许家的人增加了额外的警报装置,他一打开门,就已经触动了警报。
“——什么人?!”
远处,警卫的叫声响起,密集的脚步声马上随后传来。
亦真一咬牙,等不得门慢慢打开,早已一闪身进了密室的大门。外面,长杰仓促地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密室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一束细细的灯光照下,落在放在台子中心的那个盒子上。亦真上前打开盒子,果然见一个小小的记忆体晶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不由得一阵狂喜,将晶片收入怀中。
他还没来的及回到门口,外面已经一阵强烈的枪击,密雨般袭来,打得他出不去那一扇门。幸好,密室坚固的大门正巧成了他稳固的盾牌,虽然枪林弹雨,内里却安然无恙。
长杰一咬牙,从那一帮人的身后现身,一排子弹,打得他们各个都扔了手枪,蹲到地上哎呀直叫。
“快!”
他朝门内的亦真喝道。
亦真不敢犹豫,赶紧一个翻身从门内出来,也顾不得触动红外线的警报了,奋力扑到长杰的跟前,与他会合。那些人许是害怕了他们,竟然都不去捡起武器,只是没命似得,都朝着出口的方向跑了去,下一刻,出去的大门已经被紧紧地锁上了。
“哼,笨蛋——”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原来是保安系统的喇叭。亦真认得这个声音,是之前有过数面之缘的易龙。
“陈亦真,你只要打开那扇门,警报声就会响起,但是,那不过是拖延你时间的安排罢了,真正要招待你的……现在才开始。”
这一段话听起来既像是临场又像是录音,亦真顿时怔了怔,不知易龙这番话含义何在。
然而,长杰已经发觉了四周的不妥,一手拉了往通风口去的绳子,对亦真大声叫道:“这里可能有设炸弹,快爬上去,离开这里!”
“炸弹?”亦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他不敢怠慢,马上接过绳子,攀上他们来时的通风口。
“长杰,快!”
他甫上去,便马上回过身来,伸手去拉才爬到半截的长杰。长杰见亦真伸手来扶自己,也伸了手,扣住亦真的手。
很快,他也爬上了通风口。两个人面对面一笑,便打算马上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眼前突然爆发出绚丽的色彩,一股强烈的冲力,透过方形的通风口,朝着他们袭了过来!
亦真知道,长杰猜对了,许家好不狠毒,果然放了炸弹。
这样近距离的爆发,这样剂量的弹药,他现在跟长杰都是九死一生!
他早已无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过了,早就预备着有一天自己会逃不掉死神的魔掌,但是——
他真死了的话,跟吹雪的约定,又该怎么办?
……吹雪!
不知哪里飘来的某个声音,突然地将沉思中的吹雪惊醒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左右望去,然而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更不可能有那个她在企盼着的身影。
吹雪缓缓地将视线收回来,重新注目于面前的画作,并且顺着人流慢慢地往前移动着。
奕飞去跟主办方打招呼去了,她觉得自己不是很懂得这种场合的应酬,所以就选择单独先随便逛逛,等奕飞办完正事,再跟她会合了,将她带到他和亦真的作品前去。
虽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绘画比赛,但是因为背后有实力强大的买家,所以还是吸引了很多优秀的画家来参赛。吹雪所见的,都是水平相当不错的现代和古典派画家作品,每一个佳作,都值得慢慢驻足观摩。
簌然,一副风景画映入了她的眼帘,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认得这个地方!
一望无际,犹如彩虹一般的花田,蔓延直天边,迎接美丽的朝阳。
……这里不就是,她跟奕飞和亦真兄弟曾经跑去野餐,写生过的地方吗?那个时候,她刚刚成为亦真的模特儿不久,心里只有奕飞长奕飞短的,对亦真还非常地不感冒。而且,那个时候亦真对她也很不客气,画了她许多张素描,却一张都不肯给她看。
花田的中心,站着一名少女,少女背对着观众,却抬头仰望着朝阳。
吹雪相信,那一双眼睛中所看见的,一定是石阶上最美、最美的朝阳。
“……喜欢吗?”奕飞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了吹雪一跳。
她有一点点惊惶地回过头来:“莫非……这是你的作品?”
奕飞站在她的身后,合体的西装衬托着温雅的气质,在人群当中出类拔萃,一表人才。他点点头,说:“画框上写着我的名字呢,以为你已经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