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陈昊天正在赶路,突然被人这样硬生生拽停,不由得怒火中烧。
然而,下一刻,当他看到自己面前那张,与自己同出一辙的面孔时,他也被讶异镇得再说不出下一句来了。
“……你就是陈昊天吧?”陈浩海咬了牙道,“你为什么穿了我的衣服?你是不是见过缘巧了?”
陈昊天看着眼前这双燃着怒火的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处说起好。
他跟花缘巧的一夜情缘本来是个意外,在她朦胧着醉眼看着他时,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然而,第二天早上发生的那一幕,却令他十分后悔自己行事之前考虑不周。
将花缘巧送到医院之后,才是一切噩梦的开始。花缘巧晕倒虽然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背后的病因居然是怀孕导致的贫血并发症,而且大人和孩子现在的状况都不是很稳定,如果不及时留院观察和调整,可能会有一尸两命的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昊天的心里像倒翻了五味罐酱,说不出地难受。孩子的父亲不用说肯定是已经失踪已久了的陈浩海,然而在这样的时刻知道这样的消息,实在说不好他该为花缘巧高兴,还是该为自己难过。
不过,人命关天,他决定先将花缘巧的状况稳定下来了再说。没想到,医院虽然接收病人,却要求尽快提供身份证明和工作证之类,才能正式注册留医,否则做流动人口算,要付高昂的医药费。他知道花缘巧的所有关系都不在本市,只得设法将自己出走时随身带的一些稍有价值的东西折现。
社会主义国家里竟然还没有当铺这个东西,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让一个穿戴整齐的内行人相信,他带来的手表,是一个真正的劳力士金表,但也只换到了应急的百来块钱。现在这样的形势,他也顾不得许多,有钱就先拿到医院去,先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再说。
就在这个当儿,竟然会在路上碰见自己的双胞胎兄弟,陈昊天决定,这肯定是老天爷故意安排好的。
“你就是……陈浩海吧?”
不知为何,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昊天的心里开始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自每一个神经末梢弥漫开去。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已经在彼此记事之前就死了,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对方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父亲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惊喜莫名吧?陈浩海和花缘巧也可以很快得到陈氏集团的照顾,跟他们的孩子们一起,过上富裕的生活。
想到这里,陈昊天的心里又有点酸酸的感觉,然而知道花缘巧怀孕之后,他的心情有了很大的转变,如果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浩海才是她和她的孩子最正确的归宿,那么……他愿意从此退出这个复杂的关系圈,为他们二人的幸福祝福和铺路。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果然见过缘巧!”与此同时,陈浩海的心情却是大不相同,他一把揪紧了陈昊天的衣领,“你跑到我家里去做什么了,你说!”
“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你的家里,”陈昊天开始对陈浩海这样的态度有点不满,咬了牙说,“你突然冒了我的身份离开这里,幸好缘巧她肯收留我,不然我就流浪街头了!”
“你谁准你称呼她做缘巧了?!你以为我想要冒你的身份离开这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浩海顿时俊眉倒竖,“你没事做为什么把钱包丢在路上?我刚捡起来看看是什么东西,就被警察看见了。若是那上面的照片不是跟我长得一样,他们马上就抓我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
陈昊天睁大了眼睛,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为何陈浩海会这样轻易地就冒认了他的身份,原来阴差阳错,自己被人偷走的钱包竟然落到了自己双胞胎兄弟的手里。
陈浩海气喘吁吁地继续说叙述。
“即使是有照片为证,他们也还是不相信,非要秘书来派出所接我了才肯放过我,之后秘书直接将我运去了机场,还送去了法国,你以为是我自己想要的?我只是一个外来的打工者,在这里没有户口没有身份,万一被人说我冒认别人身份或者偷了别人的钱包给抓起来了,我就死路一条了。你说,我除了闭上嘴巴等回来的机会,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这不是你的错,所以我也不怪你……”
陈昊天舒了一口气,听起来,自己的弟弟并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他虽然身在法国,但是时时刻刻想着要回来与花缘巧团聚,既然是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地,将她交还给陈浩海了。
“谁在请求你的原谅?我问你在我家里期间,有没有对缘巧不规矩?!”陈浩海恼火地将陈昊天推到桥的栏杆边上,怒声问道,“你有没有装作是我,对她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
这个才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对背井离乡,从来没有过亲人的他来说,花缘巧就是他世界的天,他最在意的一切,如果竟然有男人敢接着跟他长得相似的机会,占花缘巧的便宜,他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我……”
陈昊天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好。
如果告诉陈浩海他跟花缘巧有过一夜的暧昧,对方肯定不会原谅自己。但是若对自己的亲生兄弟说谎,似乎又是不应该的。尤其现在花缘巧还在医院里,等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说不定她会马上将事情盘托而出。到那个时候,想要在有过谎言的基础上重建兄弟情缘,就会非常困难。
虽然陈浩海没有说话,然而陈浩海敏锐地发现,对方下意识地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再也不需要任何回答,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这个衣冠禽兽!”他所有的怒气霎时如火山爆发一般炸裂开来,手上一使劲,竟然将陈昊天整个人都逼上了栏杆,而且——朝外面狠狠地推去!
“……等一下,不要这样!”
陈昊天没有预料到这个变化,当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腾空而且越过了栏杆是,霎时间心凉了一半,赶紧反过来抓紧陈浩海的双手。
陈浩海虽然生气,却其实没有要杀人的想法,看着陈昊天一下子飞出了栏杆之外,也是心凉了半截,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拉住了陈昊天的手。陈昊天的体重顺着手臂传来,陈浩海顿时被压得整个人也伏在了栏杆上,随时有被对方拽下桥去的危险。
两个男人顿时成了吊钩之势,桥高约莫十米,桥下就是铁路,一旦掉下去性命难保,两个人都十分危险。陈昊天立刻借着陈浩海的臂力,开始设法够到桥的栏杆。一列火车朝桥的这边开了过来,随时都会开到桥底下,现象横生。
虽然是白天,但这条桥平时行人就不多,又正好是上班时间,所以除了他们两个,竟然没有人在旁边帮忙。
“你怎么可以这样冲动!”陈昊天对陈浩海嚷了起来,“莫非你要亲手杀死你自己的亲生兄弟吗?!”
“你说什么?!”陈浩海吓了一大跳,几乎就此松手,“你是我的亲生兄弟?”
“你看,我们长得一模一样,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陈昊天没好气地说,“我以前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在海南中失踪了,他的名字正好跟你也一摸一样。你说,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你又是怎么变成孤儿的?!”
陈浩海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他当然记得孤儿院的人对自己说过的,自己的“来源”。他是被出海的渔民无意中从海里救起的,衣服上绣着他的名字,于是他一直都叫做陈浩海,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被自己的亲生兄弟找回,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你真的是……我的兄弟?”
他迟疑地对陈昊天说。
“当然!”陈昊天理直气壮地对他说,“我是你的哥哥!你啊你……你这样冲动,能够带给缘巧幸福吗?”
他抬起头来,虽然从下往上,却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的兄弟。
虽然陈浩海在紧急关头主动伸出了手,将他从危险的边缘救了过来,然而他却突然对这个同胞兄弟失却了信心。如果所有的争执都要等对方出于危险境地了才突然有转机的可能,那么某天遭受这种暴力的岂不会是花缘巧?
“你配说这种话吗?!”陈浩海就是碰不得这个话题,一下又再暴怒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竟然对别人的妻子伸出你的淫手,你这样的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可惜!”
“我是畜生没错,但是你呢?!”陈昊天听到这话,不觉也咬了牙,“你觉得你就这个样子,缘巧就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你说什么?!”陈浩海怔了怔,登时有点心凉的感觉,“你……难道……”
难道这个男人住在自己家里的期间,花缘巧变了心?
以前他一直觉得,花缘巧会看上自己,是因为自己外貌长得还可以,人也勤快,但是可惜的是没有文化,也没有能力给她好一点的生活。虽然她从来不曾抱怨过,但是他的心里一直在这一点上自卑。
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同……他的家世,他的学历,他的一切,都可说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啊的,即使他已经有了家世,婚姻对这样的人来说可能只是一张纸而已,他只要想,就可以给缘巧更多以前的陈浩海所不能给的。
所以……当花缘巧发现自己的丈夫再也没有回来,而眼前出现一个被自己的丈夫“冒充”了去的人时,她……
“缘巧,缘巧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想到这里,陈浩海一瞬间有点绝望,“她不会背叛我的……”
陈昊天直觉陈浩海哪里误会了,然而这个时候,他分心要伸手去够桥的栏杆,只是随口地说道:“你知道吗?缘巧她怀孕了……”
“什么?!”
陈浩海的心脏,霎时受了沉重的打击。他瞪圆了双眼望向身下已经快要攀到栏杆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只是离开了不到三个月,自己的女人竟然跟别的男人睡过了,还……有了孩子?而眼前这个偷了别人老婆的男人,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对他训话,说他不值得花缘巧爱?
开什么玩笑!
手与心念几乎是同时策动的,陈浩海这个念头冒出脑海间的同时,抓着陈昊天的手突然地松了劲。
陈昊天本来就要够到栏杆的边缘了,他没有料到陈浩海居然会在这个时刻放手,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变成了自由落体。
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却只望到对方眼中的怒火和仇恨的情绪。
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陈浩海误会了!误会了他刚才说的话,误会了整个形势。
“不是……这样……”
然而,此时要再做什么说明,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