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靡刚刚这样,是不是很象将要出门的相公,在对自己的娇妻道别嘱咐?
司徒槿的心里怦怦直跳,面上滚烫滚烫。
低声细语,掌心滚热……真是令人难以抵御的温情。
想到这里,她的全身突地拂过一片寒凉的痛感,手不由得缓缓地抓紧了胸前的一片衣襟。
不可以……槿儿……
她轻轻地咬紧了银牙。
你怎么可以去想些有的没的……
想牛想马,都不能在这个男人身上有这样荒唐的想法。他是将你掳来这里,占了你清白的身子,反复蹂躏羞辱,又令你身陷囹圄的罪魁祸首呀!
在这里对你温香软语,在床上对你耐心挑逗,不过是为了他自己……
心中的痛一阵阵地变得更是剧烈,司徒槿无力地往旁边靠到衣箱上面,手指木然地擦过鼻子,一阵兵荒马乱之感,溢满全身。
不可以,槿儿……
她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不断地对自己一再重复着,甚至低低地念出声来——
“不……不可以……”
玉珠罗盘般悦耳的声音,在火光摇曳的房中,脆弱地,迷茫地,哀凉地响起。
窗外,明月如晦,苍茫地照着大地。
雄壮开阔的中宫大殿,人群与昨日一样,嘈杂一片,而且情绪比昨日更为激动。
人与人明显地分了帮派,还没正式开始,底下就已经有了数个圈子,分别支持星夜靡或者反对星夜靡的,彼此在激烈地辩论着。又有一些人,并不表态,或疑惑,或沉默,或忐忑地看着四周,不发一言。
时辰到,底下鸣金一声,人群的声音便开始识趣地低了下去……直至完全安静下来。
星夜靡以及其他几位巨头各自就了座,三人均是一色冷静沉默的表情。左夫人还是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昆莫宝座的旁边,照旧笑脸盈盈。
然而,那双荡漾着秋波的眼睛与星夜靡四下环视的视线相遇的时候,就立刻掠过一阵寒光,连嘴角的弯度也僵硬了。
星夜靡并不在意,双眸中反而透出一种玩味之意,视线中带着赤裸裸的戏谑,缓缓地将左夫人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末了,那精致的薄唇弯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他掩了眼帘,手整理了下衣衫,转而往下面望去了。
“今天我们本该继续昨日的话题,就狼王遇刺一事进行仲裁。”
虎王越海靡缓缓地开了口,那张黝黑的面孔上微微泛起一阵浅淡的光,沉静的声音在空气中慢慢流过。
“但是,昨夜审问进行到摸约丑时的时候,那名女刺客骗审问官说自己会招,趁着士兵松开口中封口布的间隙,咬破了衣领里藏着的毒药……没能抢救得下来。”
底下顿时一片异样的死寂,所有的视线,都转而望向坐在虎王斜对面的星夜靡。
那一名女刺客死了的话……真相就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没有人知道,究竟星夜靡有没有刺杀狼王的预谋,也没有人知道,那一名女刺客究竟来自哪里。
在乌孙王病危之际,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人竟然遭遇这样的事情,重伤不起……
这个案子如果变成无头案,不能抓到幕后元凶,也无法弄清楚刺客行凶的缘由的话,将会……带来一阵恐慌。因为,没有人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刺客出现,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牺牲者。
如果传了出去,乌孙上下定会有不安的情绪蔓延……这倒还其次,问题是附近早已垂涎乌孙水土的众邻国,他们会不会还有令人意外的大动作,就实在难以估计了。
左夫人面上的笑容又重现了,静默地、冷漠地望向星夜靡,轻柔却玩味的嗓音,甜美中带着威严——
“虎王,你将鹰王的人闯入牢房之事压住,不对元老院的众位说出来,是为何故?”
这句话犹如一块大石扔进平静的水面,立时震起了一片轰然炸开的喧哗。
“左夫人……”
虎王的面上霎时变了变,手扒紧了椅子的扶手,却是欲言又止,一双眼睛,马上往星夜靡的方向望了过去,目光之中包含的感觉极其复杂。
一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星夜靡身上。
鹿王的眉头拧紧了,质问道:“鹰王,你派人去审问的牢房做什么?”
星夜靡但笑不语,缓缓地转过眼来看着左夫人,笑意渐浓,而且意味莫测:“左夫人,你知道得真是详细。”
“这内城没有多大,有了什么事,风声一起,就大家都知道了。”
左夫人笑着回答星夜靡,忽略掉鹿王若山靡的面上,已经怎样突然地变得难看。同样都在内城住着,她知道而他不知道,若山靡不会觉得自己太有面子。
“鹰王,可以告诉大家,为什么昨晚那名女刺客自尽的时候,你的侍卫兵……会在审问的牢房里么?”她顿了顿,面上又是一片温和的笑容,然而语调冰凉。
星夜靡闻言,低眉一笑道:“把昨夜负责审问的人叫出来给大家说说,不就知道了。”
“维伯,你将昨夜的情形给大家说明一下,不许有所隐瞒。”左夫人转向堂下站立着的一位武将打扮的男子。
虎王越海靡在旁边蹙紧了眉,而且越蹙越紧,脸色也益发难看起来。
“是,左夫人。”
那一名叫做维伯的男子受了令,便转而站上一级台阶,转而对下面所有的人开始讲述。
“昨夜,我逢越海靡大人之名,审问日前行刺狼王的女刺客。那名女刺客拒不回答,便用上了刑具,一直到昨夜的深夜丑时左右。”
底下的人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
“那时,星夜靡大人的一名侍卫兵带着几名军士,突然闯进了牢房,放下话头说星夜靡大人要见这名女刺客,就此要将人带走。我自然不可能让他就此将重要的囚犯带离审问室,于是据理力争,并且下了逐客令。谁知……那一名侍卫兵异常倨傲,竟命令军士上前,要解开女刺客的捆绑。”
“于是我的人与对方冲突起来,冲突之中,被对方解开了女刺客身上捆绑的绳索。就是在这样的混乱中,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女刺客自己早有准备,还是对方给她喂了毒,总之等我们反应过来,她已经软着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顿了顿,维伯又接着说:“于是,我以扰乱公事为名,将那几名侍卫兵都关押在牢,并且将事实上报,一切都只等候虎王大人的指示。”
说到这里,虎王之前的那句话,已然被印证做一番谎言。星夜靡顺着眼听完这一番陈述,就好象在听别人家的故事一样,唇旁浮着淡淡的笑意,神色安详。
虎王有点下不来台,静了一会儿才说:“刺客一死,一切便没有了争执的意义,毕竟狼王如今已经救了过来,只需再过些时日便可痊愈,并无大碍。如今,加强防卫的部署,大家团结一心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才是对乌孙举国上下,最好的做法。”
他暗示道,与其追寻谁是真凶,将形势变得更为复杂,不如眼光放远一点,毕竟刺客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桩,也不可能会是最后一桩,更重要的事情还有许多许多。
“虎王,我认为,你不必包庇鹰王,事实的真相是最最重要的。”左夫人不紧不慢地说,面上浮着冷淡的笑容。
鹿王若有所思地说:“照左夫人的意思,鹰王是为了消灭罪证,所以故意派人去扰乱审问,将可以成为致命证人的女刺客置于死地了?”
这句话一出口,大厅内霎时一片爆炸开来的沸腾。
“这怎么可能……星夜靡大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为什么要暗算狼王?星夜靡大人,莫非您对狼王有什么成见不成?”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