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中指上,环着一枚闪亮的戒指。那枚戒指不知是什么金属制成,特别地光滑亮眼,在火光之下闪着别致的光。
司徒槿见过这样的东西一次。那也是一枚戒指,因为尺寸很大,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戴过,只收藏好了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而,给她那枚戒指的人,声音就是眼前的这个声音,脚步声,也就是方才的那个感觉。
是的,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人没错。
那一名她在赤谷城的集市上遇见的卖艺男子,曾经教训了诬蔑了她的小偷,又谢她发现了偷他钱财的坏人,所以赠了她一枚稀奇的戒指。
司徒槿记得他的名字叫做蓝迪。
可是,他的样貌,却又跟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虽然一样是俊美无双,但是完完全全就是两张不同的脸,而且现在的这个样貌,明显比那张年轻的脸,要老成上好几年。
于是,司徒槿叫完那一声“是你”之后,还是忍不住睁大了讶异的眸子,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名英俊的男子。
他的眼中泛起淡淡的笑意:“你该是行家……我以为你只需稍加细想,就能明白缘由的。”
司徒槿还是不解,水眸流转,视线扫过他的全身上下……她的眼睛突然明暸般地闪了闪,开始注目在男子的脸上,细细地看。
“莫非……你……”她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莫非你居然会……”
男子淡淡地微笑着,并不搭话。
司徒槿的一双素手,慢慢地抬高,触到男子的脸颊,再顺着他两旁的下颌骨,缓缓地往耳际探去。
果然,有她熟悉的那一种手感……
“你……”她的声音微微透出不敢置信的味道,“你果然会易容术……可是,为什么?”
下意识地,她往两旁看了看,这一次却是看有没有人在附近,听得见他们讲话。幸好,这广场冷冰冰空荡荡,没有谁有兴趣到这种地方来。
这么说来,这个人真的就是那个蓝迪……
“你想问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还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易容术?”蓝迪微笑地问道。
司徒槿迟疑地望着他幽黑深邃的眼眸:“……你哪里学来的这种易容术?”
天底下,会做这种面具,而且到以假乱真程度的,她只知道一个人。那个号称永远不会失手,却不小心撞入她整人的圈套之中,结果一世英明毁于一旦的人……就是她的神偷师父,她所熟知的那一位奇人。
但,师父明明对她说过,这是他的独门功夫,绝不会再有旁人知道的……为什么眼前这个蓝迪竟然会这个?
不过,说起来,他这样轻功的底子……
莫非……
司徒槿的眼睛越睁越大,简直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得出这样的结论。
蓝迪莫非居然会是……
蓝迪轻轻地伸手,将司徒槿仍覆在自己脸颊上的一双小手拔了下来,顺便攥在自己的手中。司徒槿面上一热,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没想到蓝迪却攥得紧紧,不肯放手。
“……请不要这样,男女授受不亲。”她有点恼了,忿然地警告他。
但蓝迪无所谓地笑笑,反而愈发地攥得紧了。
“我一点儿都不想要放开你。很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你,站到你的面前,我不想要再让你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什么意思……”司徒槿羞得满脸通红,“放开我!”
“你不明白吗?我说的都是心里的话,”蓝迪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听一听这颗心跳得有多快……自从那日一别,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一直在想念着你。今日终于与你重逢,我喜不自禁。”
从来没有人对司徒槿说过这样情意绵绵的话,她一时不知所措了,更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炽烈而快速的心跳,顿时慌得连挣脱都忘记,就这样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魅力十足的面孔。
蓝迪依旧沉静地笑着,温和的视线扫过司徒槿细致白嫩的面庞,这才幽幽地道:“雪上飞老前辈,也是我的师父。”
这下,司徒槿连嘴巴也张大了。
“师父……”她禁不住结巴起来,更加忘了自己跟他现在是怎样的一种暧昧状态,“他也是你的师父?可是……我没听说过……”
雪上飞是她的神偷师父行走江湖时候,名震天下的称号,蓝迪既然身负绝代轻功,又知道这独一无二的易容术,那么他的确应该真的是师父的徒弟。
可是……
蓝迪笑着答道:“以前师父去过一趟中原回来之后,曾经跟我说过,他在祈胤新收了一位半道出家的女弟子,虽然筋骨一般,并不适合修习武术,但是脑子灵光,手脚很快,还是能成点小的气候。”
“怎么可能……你竟然是我的师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司徒槿不敢置信地道。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师兄……但是,蓝迪的易容功夫和轻功修为都不是假的,这两样本身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据,她无法反驳。
蓝迪的微笑带着一股轻柔的暖意,他的体温更顺着司徒槿的手心渗入她的肌肤……
“师父大约没有跟你说过,其实除了我,你还有若干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直到你在集市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不敢轻易就此相信,却也不敢轻易不信,于是便尾随了你一段,更主动与你亲自交谈……”
司徒槿想起那一天蓝迪主动跟自己搭话,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安泰公主”,却被自己冷冷打发掉的事,面上红得更尴尬了,缓缓地垂下眼睛。
蓝迪在她的头顶轻笑一声,接着道:“后来,我又再多方确认之后,才终于肯定,你的确是我的那一位师妹。那一夜,我亲眼见你被乌孙的鹰王亲自从那个酒馆中带走,便跟着潜入了这个内城,寻找你的下落。”
司徒槿的心里一跳。
那一夜,星夜靡将她带离酒馆的时候,是拿斗篷将她蒙得严严实实地带走的,如果不是从她进酒馆的那一刻就严密地监视着,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看来,那天跟蓝迪分手之后,他根本就没有真的离去,而是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她。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司徒槿的心里不由得起了戒备之心,虽然说是自己的师兄,但是一方面从来不曾自自己的师父口中得到证实,另一方面对这个男子的背景又根本是一无所知,要她就这样相信他……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被蓝迪攥在手里。
“请你放开我的手再说话。”努力地挣了下,却还是没有挣开,司徒槿不觉恼了,用力地再挣了道:“放开我!”
“你不希望离开这里吗?”蓝迪攥着她的手愈发地紧了,“如果你希望离开这里,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
司徒槿的动作突地完全静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烁不定,她定了半晌才缓缓地问道:“你……是来救我的?”
“我是为了你而来的。”他望着她的目光和说话的语调,都异常地温情脉脉,“只要你想要离开,那么我一定会为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