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靡的确捕捉到了司徒槿眼中飞速闪过的各种思绪,看着她由灵光一闪,转入恍然大悟,满意地笑了起来,再次圈紧了她的身子,在她的耳旁耳语道——
“槿儿……看来,你知道她是谁?”
司徒槿在星夜靡的身边一些时日了,当然马上便猜到,如今他又是在套她的话……他肯定虽然猜到八成,却总有些细节没有想通的,但是他又想要知道,所以便来问她了。
司徒槿咬了咬牙,不吭声——她才不想要变作他的情报来源。
星夜靡无声地笑的深了,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细致的面孔:“我发现你的时候,现场还有另一个女子的衣衫碎片散落,但是却找不到尸首……如今在匈奴的那一位‘安泰公主’,就该是你身边的那一个女子了,对不对?”
司徒槿实在很不想要透露自己心中所想……但是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怎么可能轻易掩盖得了自己的心事?
于是,她的眼睛只轻微地闪动了那么一下,他便明白——他说的话对了!
星夜靡一下便擒紧了司徒槿的双肩,将她的身子反转过来面对他:“来……乖槿儿,告诉我——她是你的什么人,叫什么闺名?”
她倔强地仰起小脸看他:“是我的谁,叫什么名字,又干你什么事?”
“自然是有关系的。”
他笑得那么温柔,仿佛他身上的那些复杂的、透着残暴的味道,跟他这个人完全没有关系般。
可是,司徒槿知道这个男人的本性是凶狠的!
他如果此时这样一副柔和的样子对她,她不应允之后便自然会本性暴露,她已经见识过太多太多了。
星夜靡既然想要从她这里知道知了的事情,就必然想要做什么对知了伪造的这个“安泰公主”不利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他的算盘,但是不告诉他,肯定是最明智的做法。
于是她更冷地笑了起来:“莫非,你已经有一个倒霉的我做你的暖床奴还不够,居然连另外一个‘安泰公主’的主意都开始打了么?哼……我这个人善妒,不喜欢有人来跟我争你的床,所以我不会告诉你一个字的。”
司徒槿这一番颠倒黑白的冰冷嘲讽听得星夜靡笑得出了声,他狠狠地捏住她娇嫩的下颌,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了。
“你这么眷恋我的床,我还真是不知道呢。”
司徒槿的手指用力地扒紧星夜靡捏着她的那只手,却完全不能缓解施加到自己下巴的力量,疼得眼泪都渗了出来,无法继续说一个字。她只能抬起泪光点点的水眸,坚定地与他对视,不肯露出一点点怯懦之色,长了他的威风。
星夜靡的蓝眸闪了闪,视线掠过她眼角几欲滚落的泪珠,突地松了劲,拾手将她抱了起来。
“啊!”
司徒槿只来得及惊叫一声,身子已经腾空而起,衣袖飘摇,好似飞翔的羽翼,仙子一般。然而她只是划出一道抛物线,便不再留在空中,而是重重地砸入了水池之中!
温热的水一下便灌进了喉咙……因为是突然落水的,司徒槿连鼻子都立时填满了水,觉得自己简直就此绝了生路,手脚乱拂却完全靠触不到任何东西。耳旁尽是泡沫纷繁之声,却分不清上下左右,更不知自己是不是逐渐地往池底沉去。
她就……这样死了?
明知道她不善水性,还将故意将她这样扔进水中,星夜靡这样……分明就是要溺死她嘛。
慌乱的意识闪过一瞬清醒的思考。
是的,或许是星夜靡终于失了控,被她今天一路以来的嘲讽刺激得终于下了决心,要将她溺死在这白玉浴池里面了。
可是……那个有洁癖的男子,会愿意在自己喜欢的浴池里,泡上一具面貌狰狞的女尸?
司徒槿胡乱地挣扎着,只觉得连肺中都开始疼了起来,不由得心急如焚。
——她不想要这个时候死掉。
她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她还不能死!
她在水中急得眼泪都滚了出来。
就在此时,一双熟悉的手臂自水中缠绕了过来,挽紧了司徒槿的腰,下一刻,便将她举出了水面。
她奋力地呛了好几下,才终于将一口气呛通,立时疯狂地咳嗽起来,喉咙里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弥散开来,令她痛苦得眼泪直落,指甲狠狠地扎入攀着的那只手臂,片刻便留下带血的痕迹。
星夜靡却任由她将他的身体扒紧,也不计较她这样胡乱抓挠令他陪着她受伤了,那双手臂甚至轻巧地抱稳了她的身体,缓缓地在她的背上抚着替她顺气,直到她那种恐惧与痛苦都逐渐过去。
他托起她的下颌,静静地欣赏她眼中残破的慌乱与惊惶——她是怕死的,她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她自己明白这一点么?
轮廓俊朗的眉簌尔蹙紧了。
不,她恐怕是不明白的,否则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他的意思而行了。她虽然看起来胆大包天,但其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种胆量……她见得太少世间的炎凉,所以才敢总是不要命地反抗他。
总而言之,这个小女人还是需要有人教会她“害怕”二字……只有真正知晓了恐惧的滋味,才会令她意识到谦卑的重要——意识到只有对他服服帖帖,才能令她的日子过得轻松而且快乐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