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金碧辉绝对无法相信,努哈蚩竟然是这样的人……她初次遇见他的时候,他生性耿直,可完全不是这种类型的。虽说随着年岁增长,人是会改变的,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心中种种想法飞闪而过,令金碧辉有些懊恼的蹙起了眉——她,不知道答案。
“你不用乱猜了,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你们无关。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放了她……的。”努哈蚩尽量淡淡的道,但是他的语气却有一种难舍的感觉,让金碧辉看出了一丝端倪。
“‘她’?”金碧辉眼珠一转,轻飘飘地笑了说,“怎么说得这么不舍,难不成你喜欢上她了?”
“我才没有,”努哈蚩不禁怒了,“我才没有喜欢上那个胆小的公主!”
“我又没有说你喜欢上谁,”拍拍衣袖,金碧辉嘻嘻笑了说,“不打自招。”
不过……怎么会是个“胆小的公主”?她印象里的司徒槿可从来都与胆小不沾边的啊……
不过,或许是因为被掳而来,胆怯也是正常的,毕竟她那么多年都是宫里养尊处优的小公主而已。
胆小……
金碧辉忍不住暗自冷笑——
哼,看来司徒槿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她倒是很想要看看那个一贯胆大包天,将皇宫闹得鸡飞狗跳的安泰公主,会如何露出害怕表情的脸。
努哈蚩怒气冲冲地说:“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如此!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竟敢套我的话……”
金碧辉轻柔地笑道:“多谢夸奖。但喜欢上我朝的安泰公主,其实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毕竟她是我们王朝唯一的一位公主,可是集聚了王朝最好的老师调教出来的,自然是风华绝代,绝没有配不上你的道理。”
金碧辉一边说得天花乱坠,一边却在心里想着“自己真是能胡说八道,尽说些跟事实相反的”,暗暗笑得开怀。
“都说了我不喜欢她……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祈胤王朝的女人!”努哈蚩忍无可忍地大吼了起来,眼中闪出怒火。
金碧辉心想,努哈蚩这一点倒是跟小时候无异,是一个心直口快,掩饰不住情绪之人……不过仅只是在感情方面。
他一向敏感又害羞,却又不懂得正确的表达方式……这种时候,就完全看不出来,他竟然是一个堂堂的匈奴英雄,身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拥大片封地和牛羊,有着常人所望而不及的权势和威望。
看来,司徒槿确实也会被他这样腼腆又偏偏反着走的性格,整得挺不知所措的才对。
不过,这种时候可不能笑出来,否则努哈蚩就该要真正地恼羞成怒了。
金碧辉镇定地掩住了嘴巴道:“好啦,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想必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你也是知道的。”
顿了顿,她仔细观察了努哈蚩的神情,觉得他还比较平静,才接着说道:“我一定要带‘她’走。”
努哈蚩一瞬间僵直了身子,半晌才道:“念着往日的旧情,我可以答应你——我会放你走,但是……公主必须留在这里一段时日,你不要逼我。”
他的眼中果然透出决心的光来,寸步不让。
“努哈蚩……”金碧辉蹙紧了柳眉,心里一阵纠结。
看来,今天在这里没有一场舌战,是不可能吃得了晚饭的了……
果然如此。
这一段对话冗长激烈,金碧辉尝试说服努哈蚩,然而并没有成功。当然,她本来就不抱多大的希望,毕竟揭竿而起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又岂是她这样三言两语就可以动摇的,仅只是尽人事,努力说服一下而已。
言语之间,她总觉得努哈蚩其实还是当年的那个努哈蚩,只是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对于反抗大单于相关的事情,就是一口硬气咬到了底,怎么也说不通。
最后,金碧辉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觉得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便提出要跟司徒槿见面的要求。她现在迫切的需要证实司徒槿的安危,虽说看样子努哈蚩有些喜欢公主,却也不能保证公主现在过得好。
又是一阵激烈的口角。
他们简直变回了当年的少男少女,在树下为了荡秋千的顺序吵个没完——当然,她金碧辉口才出众,仍然是永远的赢家,而努哈蚩即使被她气得够呛,却不得不乖乖就范。
毕竟,这一个并非原则性的问题,虽然金碧辉无法说服他不再出兵,但是这样的小时,他却是无法轻易拒绝她的。
于是,终于,努哈蚩不情愿的带着金碧辉一起走出宫殿,在宫内曲折地走了很远,后终于来到一处被许多士兵看守着的穹庐。
金碧辉看到如此严密的保护,不禁轻轻地蹙起了眉。
居然重兵把守……有这样的必要吗?
司徒槿就算有些小聪明,有些低微的武功,但是教她的师傅不过是一个贼,又没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这位安泰公主顶多就是顺手摸摸东西还可以,让她偷跑,她还不知道认不认识回家的路呢。
不由得犹豫地问道:“你不会……给她带上了枷锁吧?”
司徒槿好歹也是一位公主,如果受这样囚犯一般的待遇,一定会觉得受辱至极,说不定就算将她救回了国,她也是不肯就此轻易跟努哈蚩罢休的。
这样以来,以后的收尾工作可就没完没了。
“在房间内,她是自由的。”努哈蚩淡淡的解释,对着守在四周的侍卫点点头,那些侍卫便自动让开了。
金碧辉翻了翻白眼——这家伙没回答她的问题嘛……
他看了金碧辉一眼,道:“你不是想看她吗?她就在里面。”
金碧辉点头,掀开穹庐的帘子,见努哈蚩也要跟进去,便马上伸手拦住,道:“我们姑嫂叙旧,你进去干嘛?”
努哈蚩一怔,却听了金碧辉的话,留在后面没有跟进来。
金碧辉一个人走进去,见果然是中原的风格,屏风花木,一切都很有亲切感。再抬眼,已看见屏风后面有一个娇小的身子正在低声啜泣,可怜兮兮的样子。
没有想到那一位不知“害怕”两字怎样写的安泰公主,居然也有这样饮泣着度日的时候。她不想着怎样逃跑,或者趁着每一次努哈蚩来见她的时候死命地整他,倒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金碧辉顿时觉得又好笑又好气——莫非说,努哈蚩竟然可以将她修理得棱角全无,变回一个普通的女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还真的会想要考虑,要不要招努哈蚩做她的驸马了……毕竟天底下要找到这么个人,真是一件困难顶透的事情。
于是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司徒槿,怎么才几天没见,你就变得这么爱哭了?”
那一个小小的身影听到金碧辉的声音,猛地颤了颤,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看向金碧辉,已然震惊地睁大了如水的双眸。
金碧辉本来满脸的笑,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笑容隐去,整个人惊呆。
她难以置信的瞪着坐在床边梨花带雨的人,禁不住反复地眨了眨眼,却怎样也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事实。
这一张脸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因为嗜睡所以显得虚胖的面庞,微微泛红的脸颊,圆圆的小眼睛,哭得红红的,很是可怜。但——问题的关键是,她并不是金碧辉不远千里,来到单于庭,想要找的那个人!
然而,这并不是司徒槿,这竟然……不是司徒槿……
金碧辉看得连脸都抽搐起来——
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