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槿在那蓝眸男子的肩上乖乖地伏着,就象只被逮住双脚的小猫,随着他的脚步出了洞口。
阳光很盛,她稍稍眯了眼睛,便转眼去打量周围的景色。这里的确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地方……她的实现游移,慢慢四下望去。这一看,她立时惊得眼睛滚圆!这些……这些人是!她看着地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胡乱地扑倒着,胃里突然一阵上涌的感觉,却只干呕了两下——她的胃中早就空了数月,怎么呕得出东西来?
他见她这样,知道是没有见过尸体,脚下加快了速度,只一会儿,便走回其他人休憩的那棵树下,将司徒槿一下扔到地上。
她立时再惨叫了一声,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这些人……果然都不是中原人士!
他们身上穿着的……是乌孙的服装……她再抬眼,便看到这片小小绿洲之外,一望无际的戈壁。这里……果然不是中原,而是塞外!她顿时失却了逃跑的勇气——不要说凭她一个人的脚力怎么跑得过骏马,就算被她逃脱,这片无边的戈壁都能杀了她!
她心底一阵绝望,不由得又再望向刚才那片布满了凄惨身躯的土地。那些是什么人……?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庶民,可她明明看到散落在地的武器中,有御前卫士专用的金边宝剑。
那些人……莫非是她自己的随从?从皇都跟出来的……送她和亲的队伍?
她突地想到这个可能,不由得心中一阵彻骨的寒凉,连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看来,金碧辉那一个迷药,果然将她就此迷了一路,她已经被送出中原,到塞外某处了。这么说来的话,跟匈奴的和亲……已经成立了!
但是,她却没有被送到匈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也许和亲的队伍在路上被人袭击,大家都死了……她却意外地活了下来……
难道是眼前这些乌孙人袭击了和亲的队伍?可是……看那些尸体的状况,战斗应该是发生在相当一段时间之前……眼前这批乌孙人人数并不多,又是一副路过的样子,不太可能。
这么说,另有别人袭击了和亲队伍,而且打扫过战场,将自己队伍的痕迹销毁过了!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袭击了他们,是谁——竟然袭击和亲的队伍,却没有杀死她,也没有掳走她?如果他们是来袭击和亲队伍的,应该不可能就此放她不管的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得额上渗出汗滴,却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身旁蓝瞳男子冷眼观察司徒槿面上不断转换的惊愕神色——这个中原女子……果然不是普通人。她明明是第一次看到尸体,却转瞬便调整好了心态,开始可以正眼看眼前的惨状,而且看她眼中闪烁不定的模样,她正在积极地思考着自己身处的境况。那双明眸闪烁着聪慧和理智的光……确实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有种意外的神似。
她为什么会到这样的地方来呢?
他慢慢地转眼去看眼前的那堆死亡的人畜——那些人显然是与别人发生了激战之后身亡的,可是尸体和散落的武器却只有一方的东西,这说明他们碰上的是非常专业的对手——简单可以想象,是一队纪律井然的精兵。
她是中原人,也许对马匹不是很了解,但是他却看出来,虽然现场被打扫过,马匹的尸体却没有处理——这里散落的,除了中原的马匹,还有匈奴人的马!
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中原人招惹上了匈奴的铁骑?她之外的另一个女子,只留下一片衣裳,并没有送命,却也去向不明,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她是幸存者……肯定发生了什么令敌人分神又误会的事情,她在洞中沉睡的事情才没有被发现。
最奇怪的是,这些人明明死了足有月余的样子,她就睡在洞中,居然是一副初见这番情景的模样……她难道这么长时间来都没有醒过吗?又或者,是有人将她放到那洞中的……他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他并不关心。他招手叫来身旁的人,低语了几句。司徒槿听出来,他们讲的果然是异域的语言,而且正是她学过的乌孙语,心中终于找到了点谱,稍微冷静了些。
这话她只学过基础,并不能全懂,可是她听出来大致的意思,他叫他们各自去洗过身子,就准备起程。
看来,这些乌孙人不会杀了她。那些人听了令,只留下一人戒备,其余的都走了去,跳到山涧里就开始洗。司徒槿看得面上一红,更觉得这些人在一堆尸体面前过于无动于衷,默默地别过脸去。
而他,在她身旁坐下,翻了翻树根下的包袱,拿出来一块干粮,递到她的跟前。
司徒槿看着那双恶鬼般可怕的蓝色眸子,心里很虚,不敢接。她刚刚,已经被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抱过了……而且他还扛着她出了山洞……天啊——他是不是准备要吃了她,所以才喂她吃东西,想要将她养胖点?!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往后面又缩了下,警觉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