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吐蕃,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开得正艳,碧蓝的天空清澈如洗,巍峨雄伟的布达拉宫,在蓝天的衬托下,越发的壮丽。雪白的白玛草墙领明丽而平展,巨大的鎏金宝幢上经幡飘飞,庞大的宫殿群上空,鹰隼盘旋,所有的宫殿内,绘满了壁画,墙壁上满布着各种浮雕,姿彩绚丽,主题各异。
在布达拉宫高处的洛拉康,有三个巨大的铜制曼陀罗,供奉着密宗三佛。就在这曼陀罗下方,有一处隐秘的宫殿,一处小巧而温馨的处所,这里有可以射入充足阳光的窗子,狭窄但却华丽的回廊,穿出回廊甚至有一处草木繁盛的花园。
从这小小宫殿的窗子,可以俯瞰外面的风光,然而,外面的人却找不到这处宫殿,它是夹在整个布达拉宫高处的夹层中。
清晨的阳光,从敞开着的窗子射了进来,照在了一只皙白修长的手上,映得那只纤美的手宛若一只半透明的精美玉雕。
那张清透的容颜依旧,艳红的唇依旧。
贡松贡赞深深地凝视着卫子君的睡颜,探手抚了上去,“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他俯低头,吻上她的唇。也许,只有这个时候的她,褪去了一身的桀骜之气,才能让他有了亲近她的机会,也许她就这样一直睡着,才是好的,可是,他却想看到鲜活的她。他闭上双眼,吻得有些动情,却没有发现,她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梦,很长,她在梦中一直在不停跋涉,很累,很累,不断的,纷杂的梦,她想醒来,却醒不来。
这一次,她梦到了贺鲁和二哥,还有特飒露。贺鲁在抱着特飒露的脖子哭泣,她站在一旁,看得一阵心疼,她想要上前去安慰她,却总也走不到他身边,她听见贺鲁轻声道:“帮你报了仇,我就去找你。”她听了心里焦急却无法出声阻止,急的她额上渗出细汗。
而后她梦到她回到了将军府,回到自己的房间,却看见二哥在那里哭泣,他捧着她的衣衫哽咽着,“你这小懒猪,每日都睡过头,你呀,懒的……睡到现在。”是呀,她自己也发觉了,她一直在睡,却是睡不醒。二哥道:“你不回来,我就跟你去了。”她焦急地向前,却无法靠近,也无法开口。
眼见着两个男人都要为着她了却残生,她很着急,她想大喊,可是感觉嘴唇被什么堵住了,她张不开唇,她有些气闷,呼吸有些困难,她一着急,用力的张开双眸,突然,一片强光渗了过来,她感觉一阵刺目,又赶紧合上双眸。而后,她察觉有些不对,方才好似眼前有一片阴影,而且,唇上有些火辣辣的痛,现在,好似有人正在吸吮她的唇……她猛的再次张开眸,眼睫轻颤,她望见一个脸孔覆在她的脸上,正在卖力地吸着他的唇。顿时,她差点气得吐血,却又全身无力。
由于那张脸孔离得太近,加之无法适应那强烈的光线,她无法看清那人是谁。眼见那人没有停歇的趋势,自己又是半分力气也无,她抗议地呻吟了一声。
那吻得兴起的人,听到她的呻吟,突然停了下来,他张开双眼,望见她突然张开的眼睛,愣了半晌,然后突然起身仓皇地逃了出去。
他起身的瞬间,她看清了他的容颜,那人是贡松贡赞。这样的反应在他的身上实在让她吃了一惊,许是因为堂堂吐蕃王子,却趁着别人昏迷偷吻,实在是伤了他的面子,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便逃了。
可是,她是梦到了他?她为何会梦到那个人吻她?在她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后,她清醒了过来。
卫子君终于明白,她醒了!
八月的吐蕃,阳光正烈,正午的艳阳,射进了这处隐秘之所,将窗前的男子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
本以为他丢了面子,至少几日不会来的,没想到,第二****便来了。来了不说,而且喋喋不休。
“他,立你为后了。”立在窗前的贡松贡赞缓缓转身,看着那个人在那里优雅的举筷,旁若无人的吃喝。
他的这句话起了震慑作用。她的手停住了,微微抬睫,而后又垂下眼帘兀自吃了起来。
“这世间痴情人真是不少。”贡松贡赞盯着她的脸,“想不到,南宫阙也是一个,若非他垂死之际将所有的真气度给你,恐怕你早已是与他一起携手遨游九重地府了。”
卫子君深深吸了口气,那个男人,在垂死之际,在吻她的时候,将他毕生的内力全部输给了她,帮她续起周身碎裂的经脉。想起他,心中有丝隐隐的伤痛。
南宫阙,这一生却不知,我们到底谁欠了谁。无论谁欠了谁,这一生便将恩怨散去了吧,希望来生,你我不要再有纠缠。
她伸出手,不动声色地夹起一片油绿的菜叶。
“卫风——”贡松贡赞气得上前扯下她的筷子。“你就那么饿吗?”
卫子君看了看他,没吭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向后靠去。
“真的无法让你开口吗?”贡松贡赞走近卫子君,靠着她坐了下来。
卫子君闭上眼眸,侧过脸,她不想看见他的脸。
贡松贡赞侧头望着面前的女人,从头望到脚,又望到头。
一身白色氆氇长袍,长度及地的衣袖偏偏被她齐腕撕了下去,那个要给她编小辫的女奴,据说是被她一脚踹出去的,只因为那女奴誓死也要给她梳个吐蕃发型,以至于她现在一头黑绸般的秀发便那么随意披散着。随意的装束令她更显清华,清透皙白的面颊依旧,艳红的唇依旧,连那合起的眸,也依旧清澈绚烂,好似没有什么可以污染她的心灵,便是再大的苦难,再痛的心伤,都会被她清澈的眸光过滤成一汪清泉,缓缓流在心底……痛在心底,爱在心底,伤在心底,思念在心底,却从不染上她的眸……她昏迷了一年,却丝毫没有改变,不仅外貌,性子也是如此,这个女人,终是难以驯服的。
他看着那被她活活撕去大半截的袖子,抿起唇笑了。本来,他只是给了她一件薄纱衣,想大肆羞辱她一番,却不知她从哪儿弄来这么一件袍子,这袍子又厚又闷,她却宁可在这大热天用它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着她被那衣袍裹得有些绯红的面颊,他好笑地勾起了嘴角。
“你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吗?”贡松贡赞查看着她的表情,她却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你知道这一年多是谁帮你擦身的吗?”他如愿地看到她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你知道这么久,为何你的唇依旧这么红润饱满吗?”贡松贡赞凑近她的耳畔,“因为我每日都用唾液帮你滋润一遍。”
卫子君倏地张开双眸,因为她听到这句话是在她耳边发出的,她感觉到了他灼热的呼吸,她有些费力地移开身体,让自己离得他更远一些。
这个动作惹恼了贡松贡赞,他一把拉住卫子君的手臂,“还记得当初你是如何羞辱我的吗?”他将她拉了过来,然后将她压倒在榻上。
他望着她的唇,在她昏迷的日子里,他偷偷吻过的唇。每吻上一次,便有一种陌生的情感更深了一层,尽管他肩头及胸口的伤痛,令他时时记得她曾经给了他怎样的羞辱与伤害,那感情还是来了,他还是爱了。有恨,也有爱。
他不记得这爱是从何时开始的,也许,从第一次中了她的箭那一刻便开始了,从她拔光了他的胡须,从他恨她的那一刻便开始了,爱与恨,是交杂而来的,那种爱恨交织的心情一直在折磨腐蚀着他的心。
他吻上了她的唇,火热的吻袭遍她的脸,卫子君只觉得异常羞辱,她奋力去反抗,却不知她此时的力气犹如一只小猫。被他禁锢的身体无法动弹,羞愤之下,她用力咬上他肆虐的唇。
唇上的刺痛令贡松贡赞暴虐起来,他拉起她的衣襟用力一扯,布帛的撕裂声“刺啦”响起,雪白的胸口暴露出来。
一股血色上涌,卫子君极力挣扎,由于武力尽失,又全身无力,挣扎几下却是纹丝未动,她又羞又急,喉头溢出一丝腥甜。
贡松贡赞眸光喷着烈火,盯着她胸前那抹雪白的肌肤,他带着粗重喘息的声音低沉沙哑,“若非你像个木头一般一动不动,我早已将你羞辱无数次了,可是我喜欢折磨会反抗的东西,喜欢看他们的眼中流出恐惧的神色。想想你当初飞扬跋扈的模样,如今却只能在我的身下任我欺凌。你看,便是这种眼神,这便对了。”他低头吻上了她的颈项,火热的唇一路向下袭遍了她的胸。
“贡松贡赞——”卫子君咽下那股腥甜的液体,虚弱地叫了一声,“想必你不屑以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失了武力的人。”
“不屑?”贡松贡赞一声大笑,由于情裕的熏染,他的笑声有些嘶哑,“你错了,这种手段才是我最喜欢的,你有武功的时候,我不是你的对手,此时最好……此时,你不是我的对手。”他扯掉自己的衣袍,覆上她的身体。
“王儿……”就在卫子君要绝望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浑厚的男声。
稍后,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王儿,你太粗鲁了。这样对待女人可不好。”松赞干布缓缓走了进来,“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是会让自己的女人心甘情愿的。”
贡松贡赞惊愣得扭头望着来人,一时无法反应。
“还不起来?”松赞干布走至二人身旁。“她身体虚弱成这样,你还对她用强,不是要她的命吗?”
贡松贡赞尴尬起身,卫子君急切地拉过散乱的衣襟将暴露的身体掩盖起来,她用力地撑起身体,由于太过用力,引来一阵虚弱的清咳。
松赞干布上前轻轻拍着卫子君的背,转头对贡松贡赞道,“王儿,对女人,总要她们自愿才有乐趣,这个女人,还是交给父王来调教吧。”
贡松贡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父王,他是儿臣的女人。”
松赞干布温和地笑了,“王儿,你还稚嫩,不懂得如何调教女人,这样的女人,你是无法折服她的。”
“父王,难道你就能折服她吗?”贡松贡赞几乎是咆哮了起来,“父王——你抢我的女人。”
“嘘——”松赞干布笑道,“别说那么难听,我们打赌,若是交给我,她一定乖乖听我的话。”
“不——我不答应,我用了多少心血来医治她,就等她醒来的一日。”
“就等着她醒来,第一时间便是欺凌她?”松赞干布点点头,“也不错,因为你在战场上,从来都是她的手下败将,想从床第间找到你的尊严,也无不可。”
“父王,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只是,她现在是我的女人。”贡松贡赞转头盯着卫子君,“我的女人,我怎么对她都可以。”
松赞干布面孔冷了下来,“王儿,你可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不可象对待普通女人一般来对她,这样的人,不会成为你的女人,永远也不会,你若这样对她,还如何叫她来助吐蕃一臂之力,你会毁了她,毁了吐蕃。当初将她隐藏起来已是不对,现在又要将她变成你的女人更是不对,你一直都做错了,一直在错。”
松赞干布望了眼呆愣的贡松贡赞,“从今以后,你不可再如此待她。收掉你的痴心妄想,去找别的女人来泻火吧。”
贡松贡赞转身冲了出去,受伤的背影孤单而寂寥。
房间内尴尬地静了下来。
松赞干布细长的双目望向卫子君,“我保你不受欺凌,你保我复国,如何?”他狭长的目中波光流转,这个男人,是颇有魅力的。
卫子君挑眉看向他,勾起了唇角,“成交!”
松赞干布一声畅笑,“可汗答得如此痛快,可是在敷衍我,以期伺机逃跑呢?”
卫子君继续弯了弯唇,“赞普如此多疑,又何必开出你的条件呢?”
松赞干布盯着卫子君,看她一双皙白手掌紧扯着被撕烂的衣襟,眼中生出一丝趣味,“如此,便这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