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阿史那欲谷挺直虚弱的身躯,又咳了两声,蜡黄消瘦的面孔没有一丝生气。
“可汗,您这身体可要好好歇息,切莫累坏了,这婚事也可以推后,等可汗身体好些再……”辗噶尔孙波斟酌着用词。
“唉!我这身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呢,只是这身子恐怕要委屈贵国公主了,贵使可将本汗王的情况如实回报,我实是不忍拖累公主啊。”
辗噶尔孙波正欲开口,接到旁边一记眼神,有些为难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可汗不必忧虑,两国联姻本是交好,若可汗身体暂时不允,可汗之子弟亦可。”
“哦?贵使看中我哪个子弟了呢?”阿史那欲谷有些好奇。
“这……可汗子弟咄曷特勤,颉苾达度设,二人都已婚配,不知……左贤王可有婚配?”
“哦?哈哈哈……咳咳……贵使可是看中了我左贤王?”阿史那欲谷咳了两声,转向卫子君:“本汗王没有意见,左贤王?你意如何?”
本就已是吃惊的卫子君,听到阿史那欲谷的询问,忙答道:“可汗!卫风尚未有娶妻之意,卫风倒有一人推荐,而苏毗公主也定会满意,此人文武全才,容貌俊秀,身居高位,乃可汗子弟,此人最合适不过。”
“哦?你说的是?”阿史那欲谷似乎猜出了几分,但贺鲁他不要女人是人人皆知的,除了贺鲁,还会有谁?
卫子君上前一步道:“想必可汗已经猜到了,我西突厥这等出色人物只有泥伏沙钵罗叶护,叶护他亦曾流露过娶妻之意。”
旁边的贺鲁闻言,一双冒火的眼瞪向卫子君,碍于场合,又不能发作,只好辩解道:“可汗明察,贺鲁未有娶妻之意!”
“沙钵罗叶护!明明想娶妻,也无需为此羞愧,便是当真未有娶妻之意,若为我西突厥,可汗命你娶妻,你难道还会因一己之意而推托吗?”卫子君一句话,便将退路堵死,令他推脱不得,同时也暗示阿史那欲谷强行赐婚。
“好了,娶妻生子,天经地义,叶护无须羞愧,就由本汗王替你做主吧。”阿史那欲谷并不理会贺鲁惊诧的眼神,问向辗噶尔孙波:“贵使也应知我突厥叶护之职意义为何?贵使可还满意这样的安排?”
“这……可汗容我等回报女王再做定论可好?”辗噶尔孙波不敢立时应允,真要回去商量一下了,她又怎会不知西突厥叶护通常都会接替汗位,这样的选择无疑是好的,但……公主她……想着瞥了一眼侧边的副使。
“嗯!就这样吧。”阿史那欲谷真的很累了。
出了可汗牙帐,贺鲁大吼一声:“卫风——你给我站住!”
卫子君回头一笑:“贺鲁可是有事?有事迟些讲吧,我急着去打猎呢!暂时没有时间。”
“你,你给我站住!”贺鲁继续大吼。
卫子君继续向前走,并不理会后面的咆哮。真是,看似斯文至极的人物,脾气怎会如此不堪。想起挟持她时的那份冷漠淡然,何以竟变得如此暴躁?
卫子君不解地摇摇头。
一路的纵马驰骋,几人畅快不已,驼着猎物满载而归。很少这样尽兴的迭云更是兴奋。
“子君,想不到你的武功进步这么大,我都快打不过你了!”刘云德感慨道。
“那是自然,总没一点进步还了得?”卫子君扬扬下颌,小小骄傲了一把。
见一旁的迭云神色黯然,她知道牵到了他的痛处,打算引开话题,“迭云,你们该不是要在这里陪我一辈子吧,若真是那样,我就给迭云娶个突厥媳妇儿,这里的姑娘高鼻大眼,可是别有风情呢!嗯?迭云?要不要?”
不出意外地看到迭云狠狠瞪过来的眼神,卫子君大笑起来。迭云气愤地一抖缰绳,独自跑了开去。
卫子君和刘云德随后追去。让他生气,总比他难过的好。
只是,他们该不会就这样呆着不走吧,她虽愿意,但师傅一个人怎么办?但他们若走了,她也真的舍不得,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怎么熬呢?
摇摇头,抛开那些烦乱的思绪,见那跑远的二人已经漫过那片高坡,遂策马追去。
越过那片高坡,就看见那两个身影,勾唇一笑,加快了速度。
奔驰间,眼角忽撞入了一团移动的物事。凝眸细看,竟是一队长长的人马,从着装看显然是从大昱而来,看似商队的模样,那大约两三百人的队伍,光是护卫居然就有上百人,是什么重要的物品居然需要这许多护卫?
卫子君只觉得隐隐有丝不安。
有了这些猎物,傍晚自是吃了一顿野味,这些日子陪着迭云他们,也是少去了阿史那欲谷那里,但每日的探望病情还是要的。
从阿史那欲谷那里出来时,卫子君叹了口气,他的病越来越重了,似乎已不是风寒,已经拖成了严重的恶疾了,今日他居然吐血了,卫子君提议去大昱找个名医来探病,阿史那欲谷却死活不允。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去了,真要她来守着这个西突厥怎么办?不,她要回大昱,回去鹿领谷,将她的聚云楼开多几个分店,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她不能呆在这里。
心绪越发烦乱,脚步也乱了,走到一处毡帐,忽听得里面传出歌声,是一种豪迈而优雅的歌声。
咦?豪迈怎么会和优雅连在一起?可是的确是这样一种歌声。是谁能唱出这样一种歌声呢?
卫子君细看,发觉这竟是贺鲁所住的毡帐,莫非……
抬脚向毡帐走去,门口的附离正要通报,被她一个手势阻止。
附离恭敬的垂首立在一边,却不知该不该继续通报,想想自己如此尊敬左贤王,若是挨贺鲁一顿骂,就挨骂吧,终是听话的没有出声。
卫子君踏进帐内,迷蒙的水汽立时扑来,贺鲁正背对门口端坐在木桶里面,边洗浴,边唱着歌。
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卫子君先是有些愣怔,正欲转身出去,随即又停下来,一抹诡笑浮现脸上。
“叶护好雅兴啊!”卫子君向贺鲁踱去。
贺鲁闻听猛的转头,待见到卫子君时,登时张大嘴巴,差点把眼珠瞪了出来。
卫子君见他这般吃惊模样,顿时大笑起来,她自是知道他为何如此反应,当然是怕她来个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但她的确不想让他失望,并且打算变本加厉。
不消片刻,卫子君已走至贺鲁面前,后者也如梦初醒般扯过衣物盖在身上。
见他一个大男人,如临大敌般紧扯着衣物,努力盖住胸前两点玫红,好似有人要强暴他一般,这样的反应,令卫子君顿觉好笑,不觉又是扬出一串轻笑。
轻轻的向前一步,轻扯贺鲁紧抱胸前的衣物,一扬手,那堆衣物便被抛向一旁,落在地上。
“你!你要干什么。”贺鲁依旧沉着脸孔,但那声音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卫子君邪肆地向桶里瞟了一眼,嘴角轻翘,“怎么这么小啊,难怪不敢要女人!”随即大笑。
“你……你你……”贺鲁伸出修长的手臂指向卫子君。一个男人,被人嘲笑至此,无疑是天大的侮辱。
卫子君抬手压下那愤怒的手指,轻声道:“不过——小些没关系。说不定男人会喜欢!比如……”左手轻搭上贺鲁肩膀,后者立时僵住了,“听闻叶护每日沐浴?我喜欢……干净的男人。”
纤手轻轻向下滑去,修长的指尖拂过胸前的玫红,贺鲁身躯突的一抖。
他在羞辱他吗?可是他为何无法反抗?也不想反抗?他甚至……甚至……喜欢上了这种挑逗。
卫子君斜坐在桶沿,俯下身,对上贺鲁的脸。
这是一张绝美的脸,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洁净,褐色的眼瞳迷惑地颤动,粉润的薄唇棱角分明,盈着说不出的性感。
盯着他的嘴唇,慢慢靠近,轻启朱唇,轻声呢喃道:“你觉得……男人不好吗?”
望着那张充满诱惑的脸庞,吐着兰香的檀口,再也无法忍耐,贺鲁一口咬了上去。
突然的被咬,令卫子君猛的瞪大了眼睛,这原本不在她的设计之内啊。愣怔过后,即刻冷静下来,随即张开嘴与之啃咬在一起,她定要将他吻得七荤八素方才罢休,她发誓要让他爱上男人,她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典型的龙阳君。
水里的身躯不住颤抖,情不自禁的呻吟由鼻中溢出。
卫子君不甘示弱,嘴上加大力道,手指捻上胸前的草莓。
“嗯……”贺鲁一阵颤栗的轻哼,控制不住地,双手缠上了卫子君的颈项肩背,想要把那人拉得更近。
口口声声骂她男宠,他就是这样讨厌男人的?卫子君不由轻笑,扒下那环上来的手臂,将脸孔撤离,眼角轻扫桶中,那物已然昂扬。嘴角轻翘,将脸俯向那人的耳边,“看来,我有能力——将你变成男人。”
可眼前那人,突然抽走的吻,使得他异常空虚,渴求的眼,望向那红唇,哪里还听得到她说了些什么,满心满眼都已被那渴望充满。
看着那失神的模样,卫子君知道目的达到,不欲再做纠缠,轻拍衣襟,走向门口。
桶内的人,眼见着将要走出去的背影,失控地轻呼:“别走!”
随即,像是发觉了什么,失神愣在当场。
卫子君回头望了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雪夜的月,最是明亮,冰冷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似一块墨蓝的宝石,在月色映照下发出璀璨的光芒,合着积雪的辉光,射入窗棂,让那床上的人反复辗转,无法入眠。
躺在床上的贺鲁,瞪着湛亮的一对眸,在黑夜里不住忽闪,他是怎么了,居然对一个男人产生了欲望。其实何止是欲望那么简单?常常的,他便会想起他,见到他,便有些兴奋,他离开,他便觉得空虚,他对别人好,他便莫名生气,有事没事的,便会故意去他睡帐处转悠,企图不小心碰到他,哪怕他对他口出戏弄,可偏偏,他却喜欢上了他的戏弄……
而那个干了坏事的人,却是睡得再踏实不过,从那天起,贺鲁再也没有骂他是男宠。但“妖精”似乎是骂得越发频繁了。更有甚者,有一次还骂出了狐狸精。
虽然还是不停的骂,但似乎,妖精要比男宠好听一些。
“迭云——快跑——”卫子君纯粹欢快的笑声响在原野。
迭云和刘云德的到来,让她突然快乐起来,好似又回到了大昱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后面两人驾马急追上来,“你的马是神驹,叫我们怎么比,不公平。”
“你们想要,我同可汗要过一匹给你便是,何必这么酸溜溜。”卫子君撇撇嘴,“那,看到那片林子吧,让你们先跑过那里,我再追,如果再输,可要兑现赌注哦。”
待那两人被那片林子掩盖了身影后,卫子君便要策马追去。
刚刚驱马向前,却突见一匹快马从侧边飞奔而来,马上的人见到卫子君,突然大叫了一声:“左贤王——”接着跃下马跪在卫子君面前。
卫子君有些摸不清状况。赶紧勒马停下,那人已匍身上来,泛着哭腔,“贤王,求您快救救我们部族,大昱的商队快把我们突骑施族人杀光了呀。”
卫子君闻言一惊,“快说说怎么回事?”
“王,那些大昱商队欲换我突厥汗血马,但我们不肯,他们便要强换,族人们不依,他们见我们部落人少,仗着护卫众多便开始强抢,结果杀了我们的人,我们奋起抵抗,现在,快被他们杀光了啊。”
“带我去看看。”卫子君拨转马头。
一路飞奔,当那片刺目的殷红出现在卫子君面前,她惊呆了。那是上次迷路遇到的那片牧民区。此时已是浓烟滚滚,眼见着妇儿嚎哭不止,遍地的尸首横陈,远处一群黑衣护卫与突骑施族人们纠缠在一起。面前燃烧的毡帐将周围的积雪也烧溶了。
“儿啊——让我去救他——木鞡慝——”一位老妇恸哭不止,挣扎着要进去燃烧的毡帐,却被几个中年妇人死死拖住。
木鞡慝!?卫子君向老妇看去,那老妇,就是那日为他落泪的老母亲啊!
卫子君自马上跃起,似一道闪电,横飞过去,直直穿入那片大火之中。
滚滚浓烟瞬间笼罩,她被呛得咳了起来。用内力逼开周身的火焰,被呛得落泪的双眼急切寻找,终于在一处角落处找到那个白突厥男子。
那男子身体已被烧焦,身下却护着他的族弟——那日唤她阿哥的小男孩。
疾步上前扯住男孩的手想把他拉出来,结果,拉出的却是一节已经烧烂的细小手臂……
一股巨大的悲恸从心底涌出。卫子君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气,飞出毡帐,跃上特飒露向着那片黑衣人驰去。
眼见奋力抵抗的牧民,不断的倒下,鲜血殷染了雪原。
奔驰间俯身于地上拾起一把长剑,穿风越云,如一道闪电,袭入那片黑潮。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有良知的,原来,这个世界依旧是血腥的。
这些人,也有亲人,可是,他们却杀害了别人的亲人,他们如今只是敌人,敌人需要偿还的,就只是鲜血。
流光飞舞间,那条白龙,纵横席卷,如魔魅修罗,绽放死亡的魔魇。
青锋长剑,裹着塞外凛冽寒风,裹着无尽森冷杀意,狂舞直卷不休……
血,在雪地上,开出一片刺目的地狱之花,妖艳的颜色,延延绵绵洒落,那个白衣少年,却不肯沾染一滴血色,挥舞着长剑,席卷着血肉之躯,所到之处,均开出一片血花……
飞舞的身姿恣意,冰冷的眸厉寒,白色的光影流动,狠厉的剑芒飞旋,转瞬,那上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三四十人。
当那嗜血之剑又刺向一人之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别杀她!”
麻木的眼定睛细看,那竟是夹在中间的一个少女,瞪着恐惧的眸,望着她。剑尖在抵到她胸膛时停止,看了眼那身后吼叫的人,冷酷一笑,“你可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剑尖一送,便要刺入少女的胸口。
“不——”身后的悲吼刚刚破出,剑锋突转,流光飞掠间,已随着那颗飞出的头颅被生生斩断,只余余音,在空旷的雪原。
旁边的少女,失神跌落在地。
手中的剑,狂舞不休,剩余的人一路逃窜,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她看得出,这些人不是简单的商人。
剑尖轻拍,几人被点中穴道跌落马背。留下了几个活口。
几番空中纵横,翻覆之间,剩下最后一个。
那人武功看似极高,身形飘忽,形迹鬼魅,卫子君从马上纵起,飞扑向那人,手中长剑轻抖,直刺那人后心,剑尖将到之时,那人忽的转身,抛出一物,卫子君本能拿剑一挡,那物突地破碎成一股烟雾,飘忽弥漫。
突然的,眼前一阵迷蒙眩晕,人从半空中跌落下去,衣衫飞舞,手中长剑脱落,刺入雪地,悠悠抖动……
意识朦胧间,眼前映出刺目的红,那血色由胸腔涌出,由颈项喷出,由残肢断臂洒出……
延延绵绵,艳丽异常。
一阵头痛袭来,迷糊间,似是闻到一股柴禾的烟气。
卫子君被呛得咳了起来。张开双眼,便望进了一对褐色瞳眸。
待仔细辨清面前的脸孔后,一声惊呼:“南宫兄!”
“四弟还记得我呀!”南宫阙笑着躺在她身侧,用手肘撑着头。
“这是哪里?”不很明亮的光线让她发觉这是一处山洞,她的身下垫着厚厚的枯草,在他们身侧燃有一堆篝火。
思绪辗转,回忆起昏迷前种种。
她却依旧如此平静,没有害怕,没有惊惶,没有悔恨,没有内疚……没有内疚吗,也许吧。只是,她这一双手将不再干净了。是否,想过点平淡逍遥的日子将成为一个奢望?
望着她失神的面孔,南宫阙笑道:“四弟该不是被吓到了?”
“嗯?”卫子君回过神来,不知他所指为何。
“我们这些侯在远处的商人可是眼见着你把我们的护卫都杀了。四弟这般纯净人物,不该杀人!”
“那些人,死有余辜!”卫子君面色平静,不见一丝怜悯,她心疼的只有那些穷苦百姓,对于这些双手沾血的人不该怜惜。
“南宫兄怎么来了突厥?”卫子君神色闪过一丝诧异,闪烁着盯上南宫阙,这个人,出现的太不合常理,该不会与那些人有什么干系?眼前浮现出昏迷前那个飘忽鬼魅的身影,脑中好似有什么乱了。
“当然是与大昱商队来的,我想换几匹汗血马回去。”南宫阙妩媚一笑,“恰好看见有人将你迷晕,顺便把你掠来。”
“如此是南宫兄救我一命,小弟多谢南宫兄。”卫子君欲起身施礼,忽然一阵头晕,却被南宫阙一把按了下去,“不必多礼,你还要清醒一阵子,伯远还托我照看你,怎么你却跑这儿来了?”
“噢,我是探亲,呵呵,探个亲戚。”
“嗯!”南宫阙也不追问,手指却捻上她的耳垂,“为何……没有耳孔呢?”
卫子君心中一跳,张大了双眸。他为何有如此一问?难道他发觉她是女子?他真的猜到了吗?也许,他不过随便说说,也许是她多心了,也许,装糊涂是最明智的。
“南宫兄又取笑小弟,那南宫兄为何没有耳孔呢?”
“大男人打什么耳孔?”南宫阙撇了撇嘴。
“我与南宫兄同为男人,南宫兄又何来此问?”卫子君弯了弯唇。
南宫阙不置可否,只是轻笑,手抚上了卫子君的唇,“做我的女人吧!”
“轰”,卫子君脑中炸开一般,一股热浪涌上脸颊,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她是女人?他如何得知的?
这突然的当面拆穿,让她好生羞臊难堪。
“你你你……”一句“怎么知道的?”正要出口,脑中急转,脱口而出的却是:“你休要羞辱小弟。”
南宫阙鬼魅地一乐,将脸凑向卫子君的耳朵,轻笑,“是男是女,试试便知,四弟不必惊慌。”
“你……你……我可是个男子。”
“哈哈哈——我南宫阙阅女无数,我是女人堆里爬出来的,雌性的味道,我岂会闻不出?”低头嗅上了卫子君的颈窝。“第一次见你,我就……闻出来了,我送你的玩意,喜欢吗?”
“我,我扔了!扔了!”卫子君一阵恼怒,什么话,雌性!他敢再这样说试试?“那女人家戴的玩意,我又岂会戴在手上,早知南宫兄存心羞辱,我当日定不会收下那物。”
南宫阙撩起卫子君衣袖,雪白纤细的手臂上,空无一物,南宫阙面上一冷,“真的扔了?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头一低,毫无预兆的,欺上了卫子君的唇。
温柔的,辗转的吸吮,缠绵而悠长。
卫子君愣在当场,忘记了反抗,唇上的触感居然异常美妙,令她几乎沦陷于这片柔软的纠缠。
大手不安分地开始游移,由腰侧滑过腹部,辗转滑向胸部。
胸前的按揉陡然惊醒卫子君,手臂抵住了他不轨的大手。
南宫阙一双褐色眼眸,此时变得幽深,里面的漩涡足以将人迷陷,声音暗哑着道:“脱了衣服,给我看看。”
“什……什么……”卫子君再次受到震惊,世上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吗?
“给我看看——你的身体,我想看看——”
卫子君气结,真想当头一棒打醒他。这是个什么人啊。
又气又羞,脚下一个使力,将那沉浸在****当中,没有丝毫设防的南宫阙踹得骨碌碌滚入了身后的火堆。
南宫阙一声嚎叫,将插入火堆的修长的大手撤了回来,似个怨妇一般望向卫子君。
眼见着南宫阙的身后冒出了青烟,卫子君含着愧疚爬上前,欲帮他拍灭身上要燃起的火。没想到爬得太过急切,一下子跌了过来,将南宫阙的头撞入了火堆。
只闻得一股烤羊头的味道,卫子君心一慌,上前一把扯出南宫阙的头颅,拼命拍打,直到那缕青烟渐渐消退……
望着那片几乎烧秃的后脑,卫子君明智的爬起身,不顾一切地仓惶地逃出山洞。一个绝代佳人,就这样毁在她手里,那份心虚催得她加快逃跑的步伐,不敢去理会身后传来的那声怒吼。
跑至洞外,就见到了守在哪里的特飒露,卫子君心头一热,抱住了特飒露的头。翻身上马,一路狂奔。
行至中途,遇到贺鲁带来的一队人马。
“看到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叫人高兴啊。早知如此,可汗也不用心急火燎地派人找你了。”那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喜转瞬即被冰冷覆盖,好似根本未有发生。“快回去看看可汗吧,他得知你一人跑去送死。失踪了半日,顿时急火攻心,已经晕厥了。”
卫子君闻言,心中一紧,催马急奔汗庭而去。
抛下特飒露,奔入可汗牙帐。伸手拨开围在床榻前的御医,俯身过去。
正在服药的阿史那欲谷,见到她,陡然推开面前的药碗,爬起床榻,一把将她抱在怀内。
他真的怕了,怕再一次失去他,那样的痛,他没有力气再承受一次。
紧紧抱着那身躯,终于,可以这样的抱住他,他的身躯好柔软,好温暖,让人想把这幅身子揉到心里去。
他的风……
卫子君从阿史那欲谷那里出来时,已是晚上,由于突然的晕厥,他的病情加重了。
这病情加重原的因是因为她,心里除了一丝愧疚,更多了一丝心疼。
可惜迭云只精于外伤,对这陈年老疾却是无能为力,她要找个大昱名医来为他医治,他必须好好活下去,她才能放心地回去鹿领谷。
沉思间加快了脚上步伐,她急于回到自己帐内好好洗一洗,尽管这身上滴血未沾。
虽以内力逼开了那些血,但这身体却充满了血腥杀戮的气息,她需要好好洗洗,换身衣服。
在走至一处毡帐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耳边闻到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异响。抬头望去,见夜色中几条人影由毡帐上空飞过,直奔可汗牙帐而去。看那轻功,几个人都是身手不凡。
卫子君心头一紧,提力尾随而去。
见那几人,在可汗牙帐顶部停住,用匕首划开了帐顶,显然,这些人的目的是阿史那欲谷。
卫子君飞身上去,与几人打斗在一起。
上面的打斗声惊醒了下面的附离,捉刺客的叫喊此起彼伏,几个武功高强的附离也飞上来加入了其中。
那些人见情况不妙,四散逸开,卫子君正要追去,忽见一人出现在帐顶,手持弓箭,瞄向帐内。
“住手——”她大喊一声,以她能使出的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未料想,那人眼见失利,陡然翻手,将箭锋转向了她,利箭破弓而出,咻咻鸣叫,疾射而来。
全力冲上来的卫子君,连一个愣神的机会都没有,脑中瞬间闪过两个字——坏了!
就在等待箭中的一刻,两条身影如闪电射来,人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离。只听得“噗”的一声,那支箭没入了那股强大的力量。
“刘云德——”卫子君惊呼一声。
旁边的贺鲁显然没有刘云德的速度快,眼见她被刘云德抱在怀内,眼中滑过一丝落寞。
“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那被俘的黑衣人抬起头颅,看了看阿史那步真,看了看阿史那欲谷,又将那些大臣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一人身上。
“左贤王——属下有罪啊,属下辜负了贤王。”说完便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卫子君愣怔地望着那人,脸上一片迷茫之色,随即,眸中幽光一闪,清明立现。
“左贤王,你可有何话说吗?”阿史那步真扬起一张冷厉的脸,望向一脸平静的卫子君。
卫子君一笑,“达头设想让我说什么呢?”
“请你解释下这刺客方才所言,是何意?”
“达头设讲笑了,他说的话,只有他明白是何意,别人的心思,卫风又如何猜得到呢?”
“哈哈哈哈——左贤王,你还有何狡辩的吗?证据确凿,你还想摆脱干系吗?只怕,由不得你了。”阿史那步真笑过之后,抬头瞥了眼阿史那欲谷的脸色。
“达头设倒是说说,卫风与何事难逃干系?又有何证据证明卫风有何不妥?”
“事已至此,还想狡辩,贤王你的口才我们早已领教,你就无须卖弄,如果你真不明白,我也不怕说到你明白。”阿史那步真冷冷一指,“你,身在突厥,心在大昱,指使大昱奸人刺杀可汗,这刺客,乃大昱血统,身着大昱服饰,说着大昱的方言,临死前又招出你乃指使谋刺之人,如此证据,你还有何狡辩的吗?并且今日屠杀我部族之人,衣着装束与今日刺客一模一样,应为同一人指使。左贤王以为如何?”
卫子君“嗤”的一笑,望了眼阿史那欲谷,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这场面,不声不言。也不知他是信还是不信。
“那么我问达头设,若你想刺杀异国君主,你会暴露自己身份吗?”
“自然不会!”
“那这人如此堂皇地穿着大昱衣饰,是想告诉我们他是大昱人?他怎么那么蠢呢?”
“……”阿史那步真突然后悔自己方才所答。
“大昱方言!达头设也会说呀,但谁也没说达头设您一直在为大昱效力啊!”
“你……休要强词夺理。”阿史那步真颇为英俊的脸孔升起一丝薄怒。
“而这商队如此明目张胆在突厥境内屠杀,他们就不怕引起两国争端吗?”卫子君直看向阿史那步真,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寻什么。
“再者,这人既然已经抱着死去的决心!又为何多此一举的招出幕后人呢?招供之人多为贪生怕死之辈,既然他不怕死,又何苦招呢?他就不怕招了,反而给家人带来灾难吗?”卫子君冷哼一声,又道:“这一箭双雕之策真是妙极,这边刺杀可汗,那边栽赃陷害,只可惜虽为良计,却并不严密,只是一些蠢人的愚蠢计俩,想着能够有些愚蠢的人轻易上当。但我想,我们帐中之人,还不至于那般愚蠢吧。”
“……”整个帐内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所有的人都不想承认自己是蠢人。这左贤王一张嘴也太利了,不过,他说得的确有道理。
一旁的贺鲁紧绷的脸也有了一丝放松,嘴角微微有丝不易察觉的翘起。
“左贤王今日一人斩杀近百人,其英勇行为,恐怕一为灭口,二为自己开脱吧?”阿史那步真的声音突又响起,“左贤王能否解释您失踪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可是与人密谋去了?”
“达头设此言差矣,卫风还曾留下二十几个活口,达头设不知吗?”
“哈哈——活口?我们的人看到的可全是死人,一个活口也没有!”阿史那步真嘲弄一笑,“贤王说的活口在哪里呢?”
死了?那些被点了穴道的人被灭口了?卫子君蹙了蹙眉,没有出声。
“好了!”阿史那欲谷开口了,“此事到此为止,达头设,你来追查此事,但,不许再有人说左贤王的不是。都下去吧。”
“可汗!”帐外一个附离来报。“颉苾达度设的使女要见大汗,说有见过刺客。”
“叫她进来!”阿史那欲谷抬抬手。
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相貌清秀,看来像是大昱人,应是他们寇边时掠来的汉奴。
“可汗,求可汗先恕了奴的罪,保全奴的安全,奴才敢说。”那女子声音颤抖,看来有些惊惧。
“嗯,恕你无罪,说吧!”
“奴今日晚上路过左贤王牙帐之时,曾遇见一个黑衣人从左贤王牙帐偷偷溜出,跃上帐顶,奴以为眼花了,正欲仔细观看,就见左贤王随后从帐中走出,随后不久,便听到了捉刺客的叫喊。”
“嗯!”阿史那欲谷点了点头,“来人,把这女人拉下去,即刻给我斩了!”
“那女子听闻此言,面色微微一愣,随即开始嘤嘤哭泣,“求可汗饶命,奴说的都是实话啊。”
“可汗,这人不能杀啊,臣见今日屠杀我部族之人衣着装束与今日刺客的确相同,确应是同一人指使啊。此事兹体事大,可汗一定要清查啊。”老臣阎洪达进言道。
阿史那欲谷看了眼阎洪达,并没有理会。
“快点给我拉出去,立斩!”阿史那欲谷一拍几案,愤怒吼道。
众臣一惊,这可汗维护那个人,已经维护到这个地步,真不知是不是西突厥的悲哀。
“且慢!”卫子君伸手拦道:“请可汗将此女交与我发落可好?有些问题,我想问问她。”
阿史那欲谷看了看卫子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