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斩鬼符咒在符箓里面也不算是下品了,你能一笔绘出,分毫不差,并无迟滞,对于符咒禁制果然有些造诣,你说你懂得炼器,看来倒也不是空话。”看小贼虚划一道符咒,吴长老面色少霁,点了点头。
三阳斩鬼符在《神州志》符箓篇记述的符咒六品中可以排到第三品,寥寥几笔里面,包含了三十多道大小禁制,并不好画,小贼虚划一笔,老道是识货之人,自然不会看走眼。
那群人当即傻眼,没料想这新入门的小儿居然真的懂得制器。
这些长老来差事厅发差事,寻找外门弟子,通常都不会让这些弟子做什么太难的活计,就有许多聪明大胆的外门弟子,大胆应了,去了用一股聪明伶俐劲儿将活计应付过去,同时获取些机缘,虽然这般大胆的弟子被发现了绝没有好下场,但也还是为数不少。
他们本以为小贼是那种胆大的新外门弟子,却没想小贼居然有些真本事在身,一时心里不可思议。
那个刘师弟亦是讶然无语,虽然他也懂得禁制之学,但别说炼器了,就是那一道三阳斩鬼符,就不是他能画得出来的。
“这点细微本领,自然不敢在长老面前献丑。”小贼谦虚地说道。
“这么说,你还是带艺投师?”吴长老笑眯眯看着小贼,一道神念在这小体内扫来扫去。
“不敢欺瞒长老,小人确实和长辈学过一些禁制之术。”
吴长老点了点头,看到小贼练气根基浅薄,养气功法也是粗陋不堪,也就收了神念,没了兴趣,反正太白山上带艺投师的外门弟子不在少数,只要不是心存叵测,就没甚可疑的,何况外门之术,又怎能与太白宗道术相提并论?
太白宗起于先秦,中原道门之中,除了在封神时候传下来那几脉,还真没有几家可以与之媲美,门派道术传承自然也是中土一流,所以门人也自傲气,对一些乡野路子的传承心怀一种深深的优越感。
见吴长老再无疑惑,小贼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扫了一眼那群多管闲事的,那打头的青年顿时感到后颈里面灌了一道阴风,但听得小贼说道:“吴长老,这几位师兄身为外门弟子,竟敢多嘴多舌,干涉长老大人做事,弟子虽然初来咋到,但也知道外门弟子只有执事弟子有权节制,这几位师兄逾越得厉害,实在是有坏宗门规矩啊。”
这些外门弟子纷纷心头蒙上一层阴影,这是现世报来得快,不过这些人在外门混久了,自也不是坐以待毙的货色,见吴老头面色不善,那青年连忙赔笑:“长老,这也是弟子们一片赤子之心,生怕耽误了您的大事,实在不是有意逾矩,这位师弟多心了。”
这人还算乖觉……
这一句话出口,小贼看了吴长老脸色,心中悻悻,知道想要在今日给他们些颜色看是不太可能了。
这种搬弄是非的话,说一句就足够了,再多说几句,说不定会惹得这老头厌恶,小星不是傻子,虽然很想借着这老头的手收拾这群莫名其妙找他麻烦的泼才,但他也不敢真的小觑这长老智慧,把他当刀使唤,一旦这点心眼被发现了,定然讨不了好去。
不过在小贼心里面这仇是结下了,以他的性子,仇不报得利索,肯定不得干休。今天这手段不行,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唔?”吴长老不以为然地看了这几个人一眼,他是下院长老,却也是从外门弟子走过来的,对于这些人的勾心斗角并非一无所知;不过在下院静修了几十年,那段记忆都已经淡了,如今见这两面人交锋几句,这些记忆又提了起来,心情就有些不太舒服。
他现在做了长老,自然不能与这些人一般见识,也懒得浪费工夫,于是哼了一声,扯了小贼袖子,转身走出差事厅去,又卷起一道遁光,飞回自家清修的洞府去了。
“方师兄!就这么让那新来的棒槌抢了我们的活去?”差事厅里面,那几个外门弟子中的‘上流人物’围到面色难看的青年身边,表情愤怒。
“这也是没有法子,我们还能和长老硬顶不成?何况李师弟王师弟又不在,我们也抢不得这差事。”那方师兄同样面色阴沉。
“岂有此理!”一个人愤愤道:“我们这些师兄弟共同凑了钱财,才讨好了那些内门师兄弟,学了这些本事出来,说好了即使做差事得了好处,也要一同受用。这小子新来咋到,就胆敢抢我们的活路?可有这般道理?”
这话一说,旁边那些没有本事的外门弟子纷纷心中不屑,但也不敢顶嘴,这几个外门弟子都是外门混得很久的前辈,甚至有不少与下院内门弟子有些关系,仗着这些关系,学些功法诀窍,并在此垄断差事,也就是小贼那等初来咋到不明就里的人才敢横插一脚,虎口夺食。
“恩,不错,不能让这小子白抢走了我们的差事,方师兄,你说我们该怎生调教调教他?让他知道知道这外门里面,究竟是谁说的算!”
“不错……”那方姓弟子点了点头:“我们几个,都快到了外门弟子的年限,两年之后若是再不能通过试炼,便要被逐出门去;所以每一个与门中大人搭上线的机会都要抓住,如被赐下了功法,也要共同分享;这小子懂得些炼器制符的本事,也算是个人才,我们不妨找个时候和他说说,让他把从长辈那里得到的好处与我等同享,也算给我们这伙人里面新填个人才,既有好处可得,也不伤了和气,岂不两全齐美?”
“不错,不错,方大哥说得是,我们师兄弟几个在外门经营这许多时间,这小子新来咋到,理应听我们调遣。”众人纷纷赞同:“待我们哥几个这就去打听清楚,这小子究竟住在哪个地方,等他帮完了吴长老回去,我们就去敲打他一番,叫他晓得规矩。”
“不过……”那个刘师弟忽然问道:“如果那小子不听我们节制,我们又该如何?”
“不听?”那方师兄冷了脸皮,从鼻孔里放出一丝轻笑:“一个练气刚刚入门的外门弟子,还胆敢不服我们的调遣?取他性命,好比踩一蝼蚁!”
几个人齐齐点头称是。
他们说话时候并没遮掩声气,差事厅里大群外门弟子人人听得清楚,但没一个有胆吱声。
这些外门老弟子整治如莫瑜这等没有靠山的新外门弟子,即便是弄出人命,也有相好的内门弟子遮掩,确实不会弄出太大动静。
……
那边厢,小贼跟着吴老道到了一间洞府,这还真是一座陡峭山壁上凿出来的洞穴,一靠近了洞府门口的封锁禁制,小贼眉心的遁天玄甲就开始突突直跳,幸亏随着练气功夫见长,这遁天玄甲也越发听话了,那青光才没崩了出去。
吴老道拂袖挥开禁制,两人走入其中,这洞府却也并不华丽,其间仅仅是一座云床,然而举目四望,到让身负玄甲的小贼发现了几处红光闪烁的暗门,这小贼心里就暗自琢磨,若是哪日这老儿不在洞府,凭着遁天玄甲之力潜入其中,或可以把这里洗劫一空。
老道又打开一道暗门,带着小贼走进,小贼看见其中一座巨大的熔炉,炉子底下空气微微扭曲,似乎燃烧着无色的火焰。
小贼心中惊惧,知道这是道家炼器的真火,只不知是哪一品的火焰,才有这等效果。
而周围各式珍奇矿石材料千奇百怪,小贼能认出的不过寥寥,琳琅满目,金璧辉煌,险些晃花了他的眼睛。
这老道士看这小贼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不悦地清咳一声,小贼猛醒,连忙恭谨地侍立一边,静等指示。
老道士一指墙角一堆金属片:“你先用那些玄铁符印刻出八十一套九玄庚金藏兵封禁,禁制图样便在那旁的玉简里面;其间若是饿了,炉子旁有辟谷丹,大可支持你受用一两个月时候;若是觉得难了没有把握,练废一两套,也不打紧,但是若是练废了三套,老道儿就把你魂魄祭了炉火,你可记住了!”
“弟子明白!”小贼恭声道,这老道士也不多说,转身就出了这房室,反手把暗门关了,就把小星留在了这炉鼎旁边。
小贼两眼定定地看着墙角那上万枚玄铁片,眼皮暴跳,嘴角开始抽筋。
机缘还没看到个影子,这一身力气却是省不下了,炼制完这许多符印,怕是要先耗尽几个来回气力方才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