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口的时候,整个大殿突然静了下来,寂静无声,所以虽然她的声音低若蚊蝇,但还是很清晰的传到众人的耳中,狠狠的击打着林笑天那颗狂跳不已的心脏,使他刚鼓起满腹的期待瞬间犹如一个优美华丽的肥皂泡泡被风吹散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的手用力的按着龙案,抓紧了桌布,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感觉到桌下青青手下的冰冷湿滑,卫七把她揽在怀中,又伸出一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借以温暖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青青,你说过的,我们重新开始,外人始终是外人……”
青青一怔,是啊,即便是朋友即便曾经再过亲密,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对她来说,都算是外人了,替他惋惜也好,替他不值也好,既然他选择了帝王的路,那么他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这一切都再也和她无关了。
想到这里,她仰起了头,双目坚定的望着满目凄楚却仍旧带着一丝期待的林笑天,硬了心肠,缓缓说道:“皇兄,就国民安定来说,你的确需要一个聪慧贤明又宽容大度的皇后,能够和你一起并肩站在万民之前!”
说完看见林笑天身子猛地一震,双眸之中流露出无限的绝望,她终究心下不忍,顿了顿又微笑着说道:“今日皇兄还是应了众位大人的请托吧,至于皇后的人选,可以不必急在一时,总要慢慢挑选一个适合的才是,想必众位大人也不会这么无趣,非要皇上在匆忙之中随便挑选一个,皇后乃一国之母,总要精挑细选才成,你们说是吗?”
看到众大臣不语,青青又笑道:“皇兄,看来众位大臣并不反对臣妹的提议,何不就此应了下来?”说着给林笑天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林笑天会意,知道青青最终还是帮了他,拖延时间。可是他却迟迟不应,因为这一应,从此便是绝了对青青的心思,他再也没有资格去幻想重新拥有青青,他怎能答应?
殿内大臣见皇上仍旧不应,急了起来,此刻也不急于逼迫皇帝封后的问题了,都又觉得公主的话很有道理,哪怕皇上应了公主的话,他们也就知足了,所以都齐齐的又喊了一句:“公主言之有理,望皇上应允!”
听着满殿齐声的叫喊声,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看着自己身下灿光萦绕的龙座,龙椅,帝王之位,这一切都近在眼前,加诸己身,可是他的心却空荡荡的,慌成一片,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现在无论他应不应允,青青都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此生再也抓不住她的手了!
“朕应了,此事容后再提吧,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由将军和丞相一起先送一些画像到内务府,朕看看再说吧。今天乃专为宴请各国使节,别让此事扰了各国使节的兴致。”林笑天呆呆的坐在龙椅上,口不由心的说着,目视群臣,双目空洞一片。
他无力的依靠在纯金雕刻的龙纹椅上,只觉得全身发软,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道,感觉到身下冰冷的触感,他后悔了,平生第一次如此的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这个皇位究竟有什么好的,引的那么多人前赴后继,不惜一切代价去追求,除了日日夜夜忧心百姓温饱,担心民生经济,更是烦扰边疆问题,他竟然不觉得还有什么好!
他打了个寒颤,是个,高处不胜寒,可是他却已经坐在这个国家的最高处,身边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此刻还有青青和卫七陪着他坐在这里,但是等他们走了,谁还能陪他一起坐在这毫无一丝人气的高处,共同感受着身处悬崖的感觉?
如果,如果他当年不选择这条路的话,又怎样?他看了一眼倚在卫七身上的青青,见她满脸红晕,两人脉脉对视,他发觉,如果卫七肯拿青青来换他的皇位,他愿意立刻换了,只要那娇软的身子躺在自己的臂弯,那双含情水眸肯细细凝望着自己……
他苦笑一声,拿起案上金樽,仰首一大口灌下,口中的辛辣之味直窜喉咙,瞬间在腹中燃烧,即便他肯换又如何,卫七也不见得肯换,青青也不见得愿意!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命,命中注定,自己和这个女子之间的缘分只是相互陪着看人生一段短暂的风景,命中注定,自己和她此生再无携手的可能,那么就此罢手吧,放过她,放过自己!
贞妃见皇帝豪饮,忙又满满的斟上一杯,他不语,端起又是直倒入腹中,他哈哈大笑着,伸手揽住了贞妃,连带她的一杯也灌入口中。
眼光不由自主的又向一旁的青青偷偷看去,却见两人交头接耳,面颊亲昵相触,低柔的嗓音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着什么,呕的一下,他伸手掩住了嘴唇,不让腹中的苦涩涌上,看见贞妃兰花玉指捏起一块酥软糕点,想也不想的张口含下,美酒的醇香,甜酥的糕点,在他的口中却成一片苦味,就连心都是苦的!
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不知道偷看了青青多少次,次次见她和卫七之间神情暧昧,夫妻和融,他的心都要碎成一片片,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再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二人在他眼前如此的亲密,他腾的站了起来,一把抱起了贞妃,向大殿后面的通道走去,一边醉醺醺的说道:“群臣共欢,群臣共欢,朕也一起欢……”
丞相见状,忙开口叫道:“皇上……皇上……宴会还未结束……皇上……”若是皇上怀中的是自己的女儿多好,他必定乐观其成!
将军忙一手拉住了丞相,笑道:“皇上醉了,去歇息去了,来丞相大人,本将军敬您一杯,你老在朝中多年,功不可没,这一杯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喝下的……”
如今皇上已经亲口应允封后之说,眼见自己的女儿大有希望,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丞相去破坏的!
丞相无法挣脱将军那铁箍一般的手劲,只得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挣脱了将军的手,慌忙想去找皇上,却又被将军一把拽住,“老丞相,皇上已经应允封后,这等喜事,这一杯酒你更是得喝……”
青青和卫七见林笑天走了,自己再坐在天启的龙台之上也说不过去,相互看了一眼,携手也从后面的通道悄悄走了出去,一路走到御花园中,卫七寻了个僻静的亭台,坐在那里静静的抱着青青,看着满园的花朵,嗅着无处不在的花香,和青青二人窃窃私语,培养感情。
林笑天抱着贞妃随便走入一间空室,把她扔在床上,身子也随即倒了下去,眼前不断浮现着青青和卫七相视而笑的画面,心下极其愤怒,猛力的摇晃着贞妃的肩膀,大吼道:“青青!青青!为何这样对我?为何?”
贞妃吓得不敢乱动,任凭被他摇的七荤八素,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却又忽然看到他双目含泪,声嘶力竭的喊道:“青青,你回来,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一个!只要你一个,你回来,可好?”
贞妃更是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口,不让到口的惊吓溢出嘴边,心中却对青青恨的咬牙切齿,都是这个狐狸精,自从认识了他,王爷再不踏入她的房门,哪怕这个贱人已经嫁人,王爷也从不曾看她一眼!
林笑天又哭又笑,呕的一声,弯下腰去大吐特吐起来,贞妃忙走到门外叫了一个宫女端了热水进来,自己轻柔的替他擦去满嘴的赃物,脱去沾满污秽的龙袍,累的满头大汗,看到已经将地面打扫干净的宫内站在一旁,挥手让她退下。
听到林笑天仍旧喃喃自语道:“青青,我后悔了,你给我一次回头的机会好不好?”
贞妃一咬牙,瞬间隐去面上的阴毒之色,换上甜美的笑脸,冲他温柔的说道:“好,来,上床上休息一下吧。”
“真的?”林笑天惊喜的抱着她的身子,细细的凝视着她面上的表情,只见眼前的人影幻化成青青的模样,正冲他甜甜的笑着,娇羞的说着:“是呀,自然是真的,讨厌了,还不快点把我抱到床上?”
贞妃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探入他的怀中,东挠一下,西蹭一下,引得林笑天连连喘息,急忙把她压在床上。
她昔日本沦落为歌姬,虽然身子清白,但对男女之事耳听目睹的多了,勾人的手法倒也不低,所以没一会两人便翻滚了起来。
“啊……青青,青青,我好幸福,我向你发誓,以后永远只要你一个!”林笑天一面缓缓进入她的身体,一面对着她保证的说着爱语,动作异常轻柔,仿佛身下的人儿乃是稀世珍宝一般。
贞妃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林笑天,此刻倒沾了青青的光,感受着从未享受过的温存,渐渐进入迷离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酒醉的林笑天猛然清醒起来,睁眼看到了自己身旁躺的贞妃,复又重重的阖上眼眸,随即翻身下床,找来一件干净的衣衫,径自穿着。
“皇上……”贞妃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外衣,也跟了下来,两条如藕般的玉臂又缠上了他的腰间,娇滴滴的说道:“皇上,再陪臣妾一会,好不好……刚刚的你,好勇猛,臣妾好喜欢……”
林笑天皱了皱眉,用力拨开了她的胳膊,冷冷的瞧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拔脚就走了出去。
贞妃恼恨的在心中咒骂:“青青!青青……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你多好!”她心下一转,一条毒计便浮现在心头,慢慢的穿上衣服,她得意的笑着,青青,别怪我心太狠,谁让你招惹了我的男人!
翌日一大早,青青便和卫七派人知会了林笑天一声,二人便微服出了皇宫,去尚书府探望她昔日的姐妹宛如。
宛如的夫君白浩然自从去年得到林笑天的举荐,经过老皇帝一番考核,钦点为状元,跟随着皇帝御前行走,林笑天登基后,更是破格生为户部尚书,总领户部。
在门前送了门贴,那看门的小厮忙不迭的把他们二人迎入府中,派人去请宛如。
没一会,宛如便一身清雅素衣的迎了出来,惊喜的笑道:“本以为妹妹刚刚嫁到卫国,不会这么快回来,没想到妹妹还是回来了……”
青青更是直接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宛如,半个羞愧半个高兴的说道:“姐姐,我的好姐姐,都怪我,成亲前大病一场,好了之后又赶着成亲,没和姐姐好好相聚,如今趁着皇兄登基,说什么我也要回来,不为别的,也得见见我的姐姐啊。”
“你这小嘴,好话都让你说尽了!”宛如扑哧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尖。
看到姐妹二人如此尽兴,卫七淡笑着说道:“我去外面随便转转,你们姐妹俩好好的聊吧。”说着也不待她们再说什么,冲青青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宛如拉着青青一路走入自己的闺房,早有下人送了茶水糕点过来,候在一旁,宛如见了挥手让她们退下,这才仔细打量着青青,好久才道:“妹妹又瘦了一些,他对你不好吗?”
青青眼一酸,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说道:“也不是,只是成了亲,总会有一些让人意外的事发生……”
刚才见到卫七对青青的紧张,宛如不疑有他的附和道:“是啊,成了亲便不比还是女儿家,一切礼仪习俗的,都要随着夫家走了,妹妹习惯就好,好在我看妹夫对妹妹也是一片真心,妹妹莫要辜负了去。”
青青笑着说道:“不说这个了,对了,姐夫对姐姐可好,如今做了大官了,对姐姐没冷落吧,不过我想也不会,想当初全凭着他一股子傻劲才追上的姐姐,他才不舍得对姐姐不好呢。”
闻言,宛如的脸黯了几黯,终是没说什么,头也垂了下去,青青见状,忙问道:“怎么了,是他对姐姐不好了吗?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
宛如眼圈更是红了,沉默半晌才道:“他对我挺好的。”
“不对!”她越是如此,青青越是心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父母又承认了他,可是却看不顺眼?”
“也不是……”宛如支支唔唔的说着,眼神瞅往别处,不敢看着青青。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别急死我了!”青青不依的摇着她的胳膊,“是好是坏,你统统告诉我,我们姐妹俩商量,总比你一个人闷在心中好过的多。”
她呆呆的看着窗外,长叹一声,这才缓缓说道:“自从他被点为御前行走之后,经常出入皇宫,有一次被长乐公主撞见了,便被他风流不羁的外表所吸引,又很欣赏他满腹的才华,逐而……”
“那个长乐公主看上他了?”青青接口问道,“那白浩然是什么态度?”
宛如点了点头,又是幽幽一叹,“夫君开始倒也多有回避,怎奈那长乐公主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做这做那,她是公主之尊,夫君总是为人臣下的,不好拒绝,时来时往的,接触便多了起来……”
青青急了,脱口骂道:“他怎么可以这样?这个混账王八蛋的在哪里,叫我好好训斥他一番!简直是忘恩负义之人!”
骂道宛如又是扑哧一声笑,摇头说道:“夫君倒没那意思,不过是我多心罢了,妹妹别恼。”
见宛如一心为白浩然辩驳,青青想也不想的直接推翻,“姐姐是何等样人,那阅历比他丰富的多,姐姐既然多心,那便说明有事!”
一句话说得宛如脸色大变,瞬间惨白起来,身子抖如秋天的落叶般,惊得青青忙扶稳了她,问道:“姐姐,怎么了?”问完才发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那宛如原本出身青楼,又曾和宋青云有染,身子已然不洁,而自己刚才还……
“姐姐,妹妹说错话了,姐姐别恼!”青青暗自懊恼,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都怪这张贱嘴,什么话不好说,偏去提她的过去。
如今白浩然已经身在朝野,这样的出身,只怕宛如自己便自卑的不得了了!
对,宛如自卑!青青眼前一亮,知道了宛如为何不开心,她便缓下了语气,冲宛如轻轻的说道:“姐姐,出身并不影响感情,他若爱你,自然不会计较过去,更何况那时他明明知道姐姐身在……他还执意的要守在姐姐的身边,说明那些事,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姐姐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说完见宛如低头不语,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些,知道她听进去了这话,便又继续说道:“一个人的品质高低,并不取决与出身的高贵贫贱,有的人即便身份尊贵,那又如何,行事作风宛如泼妇,手段更是毒辣,这样的人,人见人烦,谁会又去真心喜欢呢?有的人,出身贫贱,可是犹如一朵在淤泥中盛开的莲花一样,人人为之倾倒,这样的人,才会惹的人人喜欢,争相与之交往。所以姐姐,不要为这事太过烦心,否则那便是庸人自扰,自讨苦吃!”
宛如轻轻点了点头,迟疑的说道:“你说的也是,可是……可是最近有人得知了我的过去,嘲笑夫君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夫君为此大为不悦,可是却也无法,他们说的是事实,我们又能怎样?甚至还有人盛传,甚至连夫君的官职都是靠……”
宛如的声音渐渐阻塞起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她再也说不下去,俯在青青的肩膀上嘤嘤哭了起来。
“混账,这样的话也能说出来,叫我查出来,非拨了他的皮不可!”青青勃然大怒,宛如话虽未说完,她也能猜测的出来,那意思就宛如以色替白浩然换得官位!
“那白浩然怎么说?”顿了一顿,青青又问道。
宛如双手捂住脸,哭道:“夫君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叹气,让我没事不要外出,最近一些时日也不常见我了,总是回来的很晚,回来的时候他的身上也总萦绕着淡淡的脂粉香气,问他的急了,他便说人人都携带家眷,只有他是独身一人,主人便给他找了歌姬,他推辞不去,索性就逢场作戏罢了。最近索性回来也只宿在书房中,并不来看我一眼,第二日问了,他才说,回来的晚怕吵着我,就在书房中睡下了。”
“他可知道,他没回房的晚上,我夜夜睡不着觉,总是听到动静,静静的看着他书房的灯灭了,我才回房,没有他在的夜晚,我真的睡不好。我知道他一定受到了别人的嘲笑,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的,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生怕做了又是给人徒增笑料,惹他心烦气恼。”宛如喃喃的说着,脸庞已不复昔日的红润,取而代之的是青白的瘦削,两只无神的大眼睛不停的流着泪水,“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存在给他带来这么大的羞辱,若是知道,若是知道……”
闻言,青青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虽然爱情无依,但是美目之间却隐含春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采,让人深深迷倒。都是自己,若不是自己怂恿着她离开宋青云,转投白浩然的怀抱,她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虽然得到了爱情,可是却为情憔悴如斯。
白浩然!白浩然!都是那个白浩然!你若真的一心爱她,心中只有她一个的话,怎么会舍得她如此心伤?你昔日的痴情,千般的爱护此刻都跑到哪里去了?好好的一个人儿竟然被你折磨成这样?
此刻青青的心中对白浩然有着说不出的恨意,男人啊,你为何舍得让自己心爱的人受这般的折磨?你若有心,她断断不会如此的伤心绝望!
“我也想通了,他若真的娶了公主,若那公主容得下我,我甘愿让公主为正室,侍候着他们,以报夫君往日对我的恩情。”宛如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双眼迷蒙的看着院中开的正艳的梅花,幽幽的说道:“往昔的恩爱,是那般的快乐,若是快乐能够长久相伴,该有多好?”
“姐姐怎会如此的想?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给她人?”青青又是一惊,事情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难道是公主逼婚不成?若真的是这样,她就有必要找林笑天长谈一番了。
“唉,我曾经在那种地方过活,身子早就不能……我怎忍心让夫君绝后?”宛如的一双水眸更是掩上了一层阴暗,“夫君也曾为我找了不少名医来,可还是……我想,夫君也是极爱小孩的吧,这也是他为难的一个主要原因。”
青青心中一窒,更是说不出话,她知道,身在青楼的女子,都会被人灌入一种终生不孕的汤药。
绝后……这可真是一个难题!
人们骂人都会骂人家断子绝孙,所以自古以来,人们在子嗣的问题上往往看的极重,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只怕宛如的婚姻还是要以悲伤结束。
就连自己在21世纪听到自己不会再怀孕的消息时,她不也是悲痛欲绝吗?在这个世界,上次差点流产,她不也是绝望的差点死掉?幸好书生和小昭替她保住了孩子……
对,书生!她怎么把大哥忘记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咧嘴笑道:“姐姐,关于孩子的问题就交给我了,我大哥,呃……就是你见过的那个书生了,他什么病都会医治,过几天方便了,让他来给姐姐看看,说不定明年你就能抱上大胖娃娃了,和我肚子里的这个正好赶上结拜,若是一男一女的话,就搞个指腹为婚如何?”
听到她的话,宛如死灰的双眸不禁又升起一抹希望来,是啊,书生简直就是神医,想当初,白浩然追求自己不得,患上了相思病,一病不起,差点……也是书生妙手回春,把他从地府里拉了回来。又听到青青后半句,更是惊喜交加的说道:“啊,你已经有了?”
“是啊,两个多月了呢。”青青骄傲的挺了挺肚子,又看了一眼她的腹部,笑道:“所以呀,为了我儿子的幸福,你的肚子就交给我了,不用你再伤神了!”
宛如羞的满脸通红,娇嗔道:“你就那么肯定自己怀的是儿子不是女儿?”
青青一扬脸,自信的笑道:“那当然了,也不看是谁生的!”
“贫嘴!”宛如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皮,想起了自己,笑容又渐渐的失落下来。
“放心吧,别再想着给他再找女人的事了,还是你真的愿意把自己的男人分给别的女人一半?你真的能够忍受自己床边的男人晚上抱着其他的女人颠鸾倒凤?”青青又下了一剂猛药,看到她脸色又刷白起来,这才满意的说道:“既然不能忍受,那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这样的事便宜了男人,却是苦了我们自己。你又是何必呢?还不如就静等着书生给你治好,你自己生个孩子呢。男人不见得一辈子都是自己的,可是自己生的孩子却一辈子都是你的!”
“可是……可是昨晚我已经向他提议了……”宛如的头又低了下去,低低的声音中带着不尽的无奈和心酸。
“啊?你已经和他提议了?他怎么说?”青青翻了翻白眼,这个宛如啊,从前那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啊,如今怎么净变成了苦命小媳妇似的。
“他说不要我管这事,他自有主张。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那你今晚再告诉他,昨天晚上是试探他的,以后叫他绝了这个心!除非你死,否则他想都不要想这等美事!”青青愤愤的说道,却不成想有朝一日她的大嘴巴竟然一语成真。
“我……我……”宛如一连几个我字,却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紧皱着眉头,极缓的摇着头。
“唉,算了,你不说,我说!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到他晚上回来,我说!”看着宛如急忙摇头的动作,她安抚的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他对你心生不满,反而我让他重新怀念起往日对你的情分!”
听到她这般说,宛如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这个妹妹向来做事极有分寸,她既然这样说了,她相信她一定会有办法让夫君对她重新好起来的。
就这样青青一直在尚书府待到掌灯时分,白浩然才醉醺醺的回来了,路旁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石子垫了他一下,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宛如忙上去搀扶着他,却被他一把甩开,骂道:“走开,别来烦我!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如果不是你,我哪会让人百般侮辱,千般嘲笑?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我看见你就烦!”
看到宛如被摔倒在地,青青忙扶起了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恶气,上去左右开工对白浩然就是几个耳光,以一个公主的身份骂道:“混账东西,看到本宫竟然也不行礼吗?是谁给你的胆子?你敢蔑视本宫,蔑视朝廷?不想活了?”
“妹妹……”宛如急忙叫道,青青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噤声,看着一旁看好戏的卫七以及完全呆滞的白浩然,青青又骂道:“当初可是你看中我家姐姐,她不同意,你就死皮赖脸的缠着他,甚至以死相逼,就连你的父母都不愿认你,你可谓丢尽天下所有男人的脸!若不是本宫见你一片赤心,差点命丧黄泉的份上,这才伸手帮了你一把,你哪有今日的成就?”
青青见他不语,伸手又给他几个耳光,又狠狠骂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是不是得到了便不会再珍惜?是不是如今有了身份地位,便不再把姐姐放在眼里了?如果是这样,本宫现在就带姐姐回去,你愿意娶谁便娶谁,我倒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有谁会把自己的女儿妹子嫁给你这个恩将仇报之人!”
“想想你过去患难的时候,姐姐是如何对你的?再看看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当不当得起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几个耳光彻底把白浩然的酒劲打醒,意识到眼前这人正是昔日自己的证婚人,并且还是托了她的福,皇上才出手相助,自己的仕途才一帆风顺。更何况自己昔日的一切不堪,这个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不禁又羞又愧,羞的是自己的一切被人就这样直接的剥了出来,现在人前,愧的是自己近日对宛如的确是有些过分,那些人言又不是她的过错,而他却把一切都推到了她的头上。
借助院中灯笼中朦胧的灯光,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个昔日风情万种的人儿已然瘦弱憔悴到了风一吹便倒的地步,想起昔日的一切,他忍不住上去抱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女人,禁不住泪水洒满了衣襟,哽咽的说道:“宛如,苦了你了!”
宛如轻抚着他的脸庞,含泪笑道:“宛如不苦,夫君受累了……”
话已至此,青青已觉没有再留在此地的必要,冲卫七一笑,两人携手走出了尚书府,身后的两人还在彼此诉说着衷肠,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离去。
出了尚书府,青青提议一路走着回去,卫七含笑应允。于是月光朦胧的街道上,便多了两个手拉手的年轻男女散步般的走着,看着身后被拉得很长的身影,青青和卫七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路上卫七提出想早日回国,青青想看一眼母亲过后,再回去,卫七便趁夜带着她潜入了都尉府。
她始终放心不下母亲,听闻她和父亲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她心中大是牵挂,此刻到了母亲的房外,却发现整个院落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卫七带着她跳了进去,这才发现,这个院子空无一人,房内也是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两人大吃一惊。
正在此时,却遥遥的听到了一阵木鱼的敲击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是那样的突兀。木鱼声?
似乎知道青青说想,卫七抱着她顺着木鱼之声掠去,待到了目的地时,这才发现此处竟然是一座狭小的庵堂,两人刚要进去,却被一人挡在院外,低低的问道:“什么人?”
卫七更是一惊,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他竟不自知,可见此人功夫之高,实在是匪夷所思,当下把青青往身后一拉,双手抱拳,口中客气的说道:“我们来此拜见……”说到此处却拿眼去看青青,他不知眼前此人是何方神圣,自己的身份是否要据实告知。
“娘!娘,你在里面吗?青青来看你了!”青青却直接扬声冲庵内叫道,那木鱼之声随即一顿,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又响了起来。
“你们走吧,她不愿见你!”那人静静的凝视着青青的容颜,口气客气了许多。
“你是谁?”青青这才仔细的看了一眼那人,但见一个约莫四十多岁,一袭蓝衫的中年男子,面目俊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正慈爱的看着自己。
那人沉吟一下,这才微笑着说道:“你娘身体微恙,我是你娘的大夫,恩……也算是她的故人吧。”
“娘的故人?”记得娘在少女时期便和老爹一起私奔,逃离了她的国家,来到天启的。她的故人,难道是她少年时代的爱慕者?青青的心中不禁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冲口说道:“你不会是她从前的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吧?”
那人一怔,随即狂喜的说道:“你怎么知道?你娘告诉你的?她对你提到过我?”
青青翻了翻双眼,打死她都不会说那是她猜的!她贼笑着说道:“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我再告诉你!”
那人脸色微赧,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老夫姓薛,名景澜,是穆……”
“啊,不会吧?原来你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天下第一神医薛景澜?”一听到薛景澜的名字,青青便想起书生的话,天下第一神医耶!不待他说完,便大叫着说道。当下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老娘,老娘啊老娘,你的眼光真差劲,当年怎么千挑万选的就选住相貌不咋滴的老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