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目光流连着两边的风景在晨雪中别具风情,让赏景的人不由也心情悠然美好。
原本她早起去神祠洗完神牌,出来后看这早晨的雪花稀薄得竟然不让人感到冷,漫天的花絮般扬扬洒洒,甚是壮观,她偶然想起醉雾亭这边的暖气缭绕之美,便想着绕路过来这边赏雪。
谁知一路走来,她隐隐约约听到如天籁一般的琴声,音韵悠畅,凝神静听,让人倍感舒心,伴着这途中的美景,她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温泉亭,远远看到有三人坐在亭子中交谈,她暗自思忖了一下,根据方才的琴声,她隐约可以猜到是公主在弹琴。
她露出一抹欣赏的浅笑,公主虽然娇养于皇宫之中,不乏娇生惯养,但是却对自己喜好的事十分热衷,态度认真严肃,趁景练琴,是习琴者获得灵感的最佳途径,公主为了练琴,即使在大寒天也不折不饶,真是难能可贵。
温泉亭内,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霓儿听着公主毫不领情地反驳云儿的马屁,看着云儿瞬间挂不住的脸,她暗暗偷笑,心里幸灾乐祸,所有的情绪她掩藏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人看到,然后像是打圆场一般,霓儿看着伏羲琴,赞叹着继续说话——
“公主,这伏羲琴还真是贵气,配公主金枝玉叶之躯,可谓千里马遇到伯乐。”
华阳公主这才从云儿脸上拉回视线,她青葱玉指抚上琴弦,骄傲地向她们别去一眼,说得不可一世:“这是当然,也只有我堂堂瀚国公主才配得上伏羲琴,不是一般人能够衬得起伏羲琴的高雅的,也更加不是一些低三下四出身的人可以妄想得到的,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也能观赏的,就算是在朝为官者家里的亲属想要一睹这琴的稀世真容,也要托贵人的鸿福才能观望,所以说有些人还是要知足感恩,不要对贵人妄动心计,不然迟早要遭天谴的。”
两位夫人一听,倒吸口凉气,她们望着公主似笑非笑严厉的眼眸,暗暗吃惊,公主似乎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好摆布,听着公主说“天谴”两字,她们惊惧地不由颤了一下身子,公主的言下之意似乎在说惹恼了她,她不惜请皇上来定她们的罪吗?
华阳公主看着她们惊魂未定的模样,终于决定心里稍稍好受了,哼,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敢对她堂堂公主出言不逊威胁恐吓,活得不耐烦了!
寒雪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她走过来的时候,无意间便听到了公主最后的一番话,尽管看不清楚两位夫人的神色,她也大概可以猜到她们此刻的表情。
摇头轻轻叹息,现在的社会,身份地位就是一切,位高权重者,总是掌握着一般人的生死,真的让人很无奈,平凡苦苦挣扎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却总是敌不过贵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
云儿首先发现寒雪走过来,她惊讶之中又慌了一下,随即马上回想自己说过的话,又回忆方才自己被公主吓得冒冷汗的情形,心慌之余又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她神色有点不自然地主动对着寒雪打招呼道——
“哎呀,雪妃这么早也来这边赏景吗?”
寒雪露齿一笑,盈步走过来,一双慧眼望了云夫人一下,将她的不自在收进眼底,她暗忖,以云夫人的自尊心,也许云夫人不想让人知道刚刚她跟霓夫人被公主堵得狼狈的情形吧。
很快地她来到亭子,向公主行礼:“寒雪给公主请安。”
华阳公主坦荡荡地睨寒雪一眼,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话语是否让梅寒雪听了去,心念一转,暗暗压下对她的不满跟嫉恨,漾起礼貌的微笑,故作热络地道——
“雪姐姐不必多礼,坐下吧。”
寒雪才坐下,霓儿暗地里跟云儿对视一眼,奇怪着公主颠覆的态度,仅是瞬间,她们便想通了什么露出会心的一笑。
霓儿勉强自己微笑地对着寒雪说:“想不到雪妃也这么有雅兴,只是雪妃过来怎么也不出声?该不会是雪妃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安静地赏景?”
“寒雪正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向各位问安,刚好云夫人就看到寒雪了。”
寒雪柔声解释道,然后看到云儿跟霓儿细细端详着自己,她坦然地微笑着,眼眸里一片真诚,她们见状才稍稍放下一颗不爽快的心,原来梅寒雪没有听到她们的话,所以也就没有机会对她们落井下石了。
华阳公主打断她们道:“雪姐姐琴艺了得,华阳想要跟雪姐姐切磋切磋,雪姐姐不会不赏脸吧?”
虽然是问句,但是华阳公主的言语之间,难掩公主的骄横霸气,没有寒雪推辞的余地。
寒雪对公主的语气倒不在意,她只为能够找到共鸣的人切磋琴艺而感到高兴,便欣然答应:“寒雪遵命。”
云儿听言,与霓儿一起站起来,识相地告退道:“既然公主要跟雪妃潜心切磋,那云儿跟霓妹妹就不打扰两位了,我们先行退下了。”
华阳公主摆摆手,不看她们,随口下令道——
“好吧,你们退下吧,顺便让下人给本宫准备一些茶点过来,我要跟雪姐姐促膝长谈。”
霓儿跟云儿齐齐欠身应道:“是。”
穿过花圃,霓儿对着云儿抱怨道:“云姐姐,你看看公主那什么态度,好像把我们当下人一样,还很傲慢地吩咐我们去给她跟那梅寒雪准备茶点,不是在梅寒雪故意面前贬低我们么!”
云儿抿紧红唇不答话,虽然心底也觉得面子挂不住,但是又能如何,华阳公主高高在上,公主的话难道她们不听?多说也是无意,哼,就看华阳公主能够跟梅寒雪对出什么招?
两人行走间,只见一仆人急匆匆地迎着两位夫人走过来,弯腰行礼,有点气喘吁吁。
云儿跟霓儿一见来人,神色一正,谨慎地望了望周围,云儿压低声音问道:“情况怎么样?”
仆人也压低嗓子,认真地回答:“禀告两位夫人,人已经抓到了。”
霓儿美丽的脸蛋立即恼恨得扭曲,她冷硬地下令道:“把他带到暗房里来!”
说毕,两位夫人便再次环顾周围一下,看到四周无人,才俯下身更加压低声音对着仆人吩咐几句,仆人会意地连连点头,马上离开。于是两位夫人才迈开莲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所有人都走开了,金嬷嬷才从高簇的花木后面直起身子,她疑惑又兴致勃勃地望着两位夫人消失的方向,老眯眯的眼此刻睁得亮晶晶,就连飘落的雪花也无法模糊她的视线,等到两位夫人的身影终于湮没在转角处,她才干净提步跟上去,那个暗房,她可是很清楚,两位夫人一定又有什么阴谋,说不定跟雪妃有关……
醉雾亭里,寒雪一袭红袍羽绒,在晨光中娇艳欲滴。她手拨着伏羲琴,那种舒心的感觉再次袭上来,满足感牵动她的唇角,一抹柔和的浅笑始终挂在她的脸上,配上悠扬的妙韵,在雾中花海里,她宛如一朵清新不沾任何尘埃的红梅。
华阳公主不服气之余又难掩欣佩,梅寒雪的琴艺造诣不亚于她的祖奶奶,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确比自己略胜一筹。
她暗暗地撇了撇脸色,语气带点命令式的傲气凌人道:“雪姐姐,要怎么样才能在弹琴的时候心神与琴融合,达到心随意动的境界。”
寒雪偏头望着公主难掩热切的眼神,她笑得更开了,然后认真的回答:“弹琴最注重心神合一,将琴想象成自己的表情,用内心真实的波动去谱奏人脸上的表情最自然。”
“华阳,原来你在这里。”吕丞相远远走过来,然后笑眯眯地开口呼唤。
楚亦潇与吕丞相并肩一起,当他看到亭子里的寒雪时,平静无波的深眸乍现点点花火,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浑身上下,欣赏她一身合体的红裘将她的娇弱嫣然衬托得淋漓尽致,还点燃了她喜欢压抑在眸底里的热情。
“舅父,你怎么来了?”华阳站起来的同时发问,然后暗恋的目光在潇哥哥身上流连了瞬间又匆匆挪开,小不忍则大乱,她这次会找到最恰当的时机,绝不会再让任何人阻隔在她跟潇哥哥之间。
吕丞相但笑不语继续走向阶梯,他似有似无地扫了寒雪一眼,惊叹她的一身娇红同时又掠过诧异,某个熟悉又模糊的身影掠过脑海,他锐眼一闪,不动声息。
待他们走上来,寒雪稍稍上前几步向他们欠身行礼,然后安静地退至一旁,不敢迎视王爷的眼睛,她怕自己会脸红,实际上当她感受到王爷方才那热烈的一睨,便感到浑身酥麻了一下,那一夜在塞外的狂野涌现脑海,她感觉自己脸上烫得很。
楚亦潇心底邪笑地将她娇滴滴的模样锁进眸底,想必那一夜,让她记忆犹新,以后看她还会不会忽略他的存在。
华阳公主只顾自己的心思,没有留意到空气中气流的细微变化,她迎上去,高兴地说道:“舅父跟潇哥哥怎么也有闲情逸致来这里赏景吗?我跟雪姐姐正在切磋琴艺呢。”
说着的同时,她纯真的眼神直直对上潇哥哥,不掩饰自己对雪姐姐的赞赏,以此来证明什么。见潇哥哥挑眉,赞同地点点头,她笑开了,心底却在盘算着,快了,只要潇哥哥肯定她对雪姐姐的善意,她很快就能除掉梅寒雪,然后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