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飘风接住酒壶,眉梢凝了一下,看潇的样子,似乎不醉誓不罢休,他环握着酒壶的五指一紧,心念稍转,狭长的凤眸暗收,然后挣扎地望着潇又径自喝酒,他透光的玉面又换上轻然,似悠闲地摇晃着手中的酒壶,眸中精光转动,语气讪讪侃声夹笑——
“是不是我们淘气的华阳公主又给楚王爷惹麻烦啦?”
楚亦潇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又狠狠地灌了一口烈酒,然而那酒气却没有如往常那样让他觉得胃里暖和,反而堵得闷,冷魅的俊脸更没有在酒下舒绽,始终绷着,灌酒的狠劲仿佛跟酒有仇似的。
独自闷喝了一会儿,发现柳飘风只是拿着酒径自在沉吟着什么,一口也没有喝下去,他皱眉,终于舍得暂停灌酒的举动,稍稍偏首看了看柳飘风兀自思忖的样子,语气不太好地打断柳打量着自己,沉着眉似乎在苦恼什么——
“想喝酒就喝酒,何来那么多理由,你不喝就回去你的美人乡醉卧美人膝,别有事没事在我的府里闲晃。”
“哎呦,潇你这么说可是大大伤了我的心了,我可不是有事没事在晃,是我未卜先知,知道潇你今天想要找人陪酒,呵呵,所以我就舍命陪君子,冒着大风大雪飞奔过来了,够义气吧!”柳飘风作状捧着心窝,清俊如玉粉色如透的脸一副受伤的神态。
楚亦潇有点不耐烦地瞪了一下柳那副不正经的脸庞,心中却又掩不住稍稍叹然,为什么柳对着那么多的女人都可以应对自如,而他要应付一个只是奴隶的女人却总是感到心烦意乱,也许他该向柳这个浪子讨教一番?
然而这个念头一出,马上被他彻底地拒绝掉,他蹙起眉心,为自己这荒谬的想法又灌了一下酒,他堂堂沙场悍将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不成,他想杀人就杀人,还怕什么她异样的眼光!他一点都不在乎她怎么看他!
柳飘风见楚亦潇又开始喝闷酒,他伸手定住楚亦潇握着酒壶的手,在楚亦潇发飙之前赶紧解释道:“呵呵……我说楚王爷,以你的海量,这点酒怎么醉?不如试一下本神医的仙丹,把它放到酒里,嘿嘿,不要说人,就算是十个千北不醉的大汉也足以逐一放倒,如何?要不要试试?”
他说着,手心一甩,两颗紫色通莹的圆丹便出现在掌心上,那通体紫透的丹,在雪光下仿佛正在晃动的有色水珠,晶莹剔透。
楚亦潇勾了勾唇,自从会饮酒开始,他就不曾真正醉过,千万杯酒下肚,身躯摇晃,然而脑子依然清醒,他有兴趣地看着那两颗小小的药丹,他倒要看看这药丹有何妙用。
想罢,他眉心一挑,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掠过柳飘风的掌心。“咚咚”两声清响,两颗药丹如数落入他手中的酒壶里,然后摇了摇,继续埋头喝他的,完全无视柳飘风抗议的眼神。
柳飘风无奈又懊恼地盯着那面无愧色的人,这可是他辛苦炼制出来的好东西,他都还没来得及品尝,也还没来得及自我熏醉,就被潇给抢了先,他真想捶胸顿足,然而当他看到潇饮下溶有药丹的一口酒之后,脸上开始泛着醉意熏红,他的扼腕转为兴奋——
“好吧好吧,本神医就让你先试试这药丹的功效,等下你醉死了也好过两个人醉死,呵呵……到时候本神医还可以拿你来当试验品,看看这药丹的猛得何种程度,干杯!”
楚亦潇只觉得喝下新酒后,浑身开始燥热,感觉血液开始疯狂的窜动,就连皮肤上的毛细血管也在舒张,他利眸微眯,举起酒壶看着,看着,却觉得酒壶开始模糊,神智也开始涣散,觉得眼前的雪帘也开始泛着醉意,轻飘飘的。
他不禁感到阵阵兴奋自胃中涌起,一手搭上柳飘风的肩膀,他语态开始变得轻快:“柳,来,干杯,本王今天不醉不归!”
柳飘风打量着他眼底的迷离,高兴地咧开了嘴,想不到他精心研制的药丹如此神效,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将人人认为不会醉酒的楚王爷给醉了,看来以后他也不愁自己想醉的时候醉不了。
“碰”柳飘风将酒壶与楚亦潇的干了一下,然后很豪气地道:“好!我们今天一醉解千愁!”
“哈哈哈……好一个一醉解千愁,本王无战不胜,还能有什么愁,哈哈哈……干杯!”
楚亦潇已然控制不住自己奔腾的理智,身体里的灼热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他的脑神经,让他豪迈地仰天长笑,如果是平常,他绝对不会是那个人生得意须尽欢笑望苍天的楚王爷,而是无论遇到任何事情只会稍稍扯了一下薄唇的冷心王爷。
这下子柳飘风更是兴奋了,啧啧啧,真好玩,他坏心地想着,如果能够将楚王爷的醉态给看个够,那倒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再加上他们两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放肆地对饮了,男人的酒兴一来,人生难得几回醉!
在接近玄央院的回廊上,两个身躯摇摇晃晃的男人相偕而走,正确说来,只有一个人步履飘摇,另外一个则是被带着无奈地左右晃动。
柳飘风撑着楚亦潇的臂膀,想要将他扶回寝室里,却总是被他甩开,这不,醉酒了也不忘自傲——
“放开本王,本王没醉,本王清醒得很,不用你多事来扶,本王自己会走!”
楚亦潇脸上布满直白恼怒的神色,眼睛也冒着火焰,好像自己被搀扶是一件让他多么痛恨的事情,话语里透露着些许闹别扭的意味,他不悦地推拒着身边这个不知道谁是谁的人,他不需要别人来扶,他是战不败的战神,从来不用别人相伴。
柳飘风没好气地又扯了那不知道东南西北的男人一把,开始自我埋怨,真是自找最受,没事干嘛要向潇献宝,这下可好,他多费力!
“喂喂喂,小心点,你就要撞上柱子了,拜托,你以为我想扶你啊,大冷天的,搞得我浑身是汗,黏巴巴的,臭死了,等下回家还要洗多少遍才能恢复我香喷喷的清朗。”
雪花飞,寒风荡。
玄央院里,因为找不到潇哥哥而正准备离开的华阳公主早就看见了前面不对劲的一幕,她加快脚步,边走边喊道——
“柳王爷,潇哥哥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说话间,她已经飞奔来到他们面前,打量着潇哥哥脸上异常的潮红,她担忧地伸手抚上潇哥哥的额头,好烫!她紧张地询问柳飘风——
“潇哥哥的额头好烫,他是不是病了?”
“谁说本王病了?本王好得很,让开,不要当着本王的路。”楚亦潇抢先一步,恼恼地瞪了瞪眼前模糊的人影,恶声恶气地道,语态举止之间,有别于平常,多了份肆无忌惮的孩子气。
柳飘风望着华阳公主惊愕之余却更显担心的神色,修眉开始拢起,胃中微薄的酒气开始泛热,他闭了闭眼,痛下决心,将绽不太定的楚亦潇推到华阳公主手中,轻松地像是丢了烫手山芋一般嫌弃道——
“你的潇哥哥喝醉了,你好好照顾他吧,本王不陪他疯了,醉鬼一个!”
华阳公主赶紧小心地搀扶住潇哥哥,尽管潇哥哥总是挥掉她的手,但是她也不折不挠,逮着转身的空隙,她不服气地瞪向柳王爷,娇蛮地威胁道:“你再说潇哥哥的坏话,我就让皇帝哥哥摘了你的头衔,哼!潇哥哥我们走!”
柳飘风动了动修眉,俊脸上是一副玩世不恭,丝毫不把华阳公主的话放在眼里,语调明显带着不正经的质疑:“哦?是吗?那本王等着。”
华阳公主恼火地又瞪了他一眼,才赶紧追上潇哥哥的脚步,不然准会被潇哥哥给拉扯向前倾倒,谁让她一直不肯放开潇哥哥的手臂,潇哥哥也好像不认得她一样,一点也不体贴她,只顾着往前走。
“哎,潇哥哥,你等等华阳,小心哪,不要跌着了,还是让华阳扶你吧……”
“……”
一路拉拉扯扯,推推搪搪,好不容易终于回到寝室里,华阳公主硬是不肯放开手,坚决要扶住潇哥哥一直回到床边,见潇哥哥自然地躺到床榻上,不再有任何跌倒的风险,她这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刚想放开手,谁知潇哥哥竟然一把拖住她,她一个不慎与他双双跌倒在床,扑在他坚硬壮实的胸膛上,属于潇哥哥的热气扑鼻而来,伴随着淡淡的酒气,她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脸蛋也越来越红。
她有点羞怯又有点受惊地抬起头,却看到潇哥哥好像完全清醒地直直盯着自己看,可是这又不像潇哥哥会有的眼神,这眼神,纯粹得透明,毫无杂质,却又仿佛带着无数的火苗,纷纷射向自己,她觉得舌头也开始燥热,紧张又无措地咽了咽口水,抵在潇哥哥胸膛上的手不由地发软,抬不起力气来。
潇哥哥为什么用这样……让人害羞的眼神看着她?潇哥哥真的喝醉了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更像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