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名谨被她的情绪感染,笑道:“碧芸,姐夫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碧芸突然间神色一黯,垂首轻叹一声,声音几不可闻:“姐夫,如果我告诉你,以后天下间没有齐楚韩三国,你会相信吗?齐国,注定会亡国,我以为人定胜天,或许,老天注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但我还是想试一下,姐夫,以后若再有变故,你会与我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吗?”
孟名谨惊诧不已,碧芸怎么会这样问,难道……他有些不敢想,只是定定的看着碧芸,问道:“你觉得姐夫会和你作对吗?”
碧芸沉思片刻,迟疑道:“那如果三国的人都和我作对呢?姐夫会不会跟我作对?”
孟名谨语气坚定的说道:“碧芸,你喊我姐夫,那我们就是家人,家人怎么会帮外人和你作对呢?碧芸,你记住,姐夫永远不会和你作对!”
碧芸顿时觉得心宽地阔,她现在不仅有师父疼爱,还有了姐姐姐夫,以后她不会再害怕孤单了,无论哪个世界最永恒的就是亲情,永远不会改变的还是亲情。
孟名谨发现碧芸眼中似乎有泪水流了出来,吓了一跳,这个坚强的女孩,还会流泪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碧芸,你哭了吗?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告诉姐夫,姐夫帮你想办法,好不好?”
碧芸抬起头,脸上虽然眼含泪水,却已笑意盈盈,轻声回道:“姐夫,我没事,就是心里感到很温暖,你知道吗?除了师父,还有去世的皇上,再也没有人让我感到这种亲情的温暖,姐夫,谢谢你。”
孟名谨心里更是感慨万千,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孩,其实有着非常脆弱的内心,只要付出一点点的关心,她就会对你万分的感激,想想碧芸的童年,想想岳母的所作所为,孟名谨心中唏嘘不已,暗暗发誓,以后不论遇到何种情况,绝对不会再让碧芸伤心难过。
二人又谈论了一会儿滕州城的情况,碧芸把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告诉孟名谨,不知不觉间都快天亮了,今夜这一番谈话,碧芸发现姐夫的心思缜密,精明强干,暗自庆幸,还好他不是敌人。
回到滕州成,已经天光大亮。碧芸推开门,四个人在屋里趴在桌上睡觉呢。竟然没有人听见她推门的声音,这也太奇怪了。敲敲门,又可咳嗽了一声,四个人才抬起头,眯着眼看看碧芸,又齐刷刷的跳起来,拽住她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知道说一声呢?”
碧芸闪身避过,回道:“我去滑冰了。”
宇文麟看看碧芸手上拎的的冰刀鞋,问道:“鹏飞,这就是你让人赶制的冰刀鞋,你一晚上不在,就是去滑冰了?”
碧芸调皮的笑笑,说道:“你们跟我来。”
滕州署衙的后院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冰面光滑如镜,碧芸换上鞋,在冰面上站立了一下,找到平衡以后,像一只轻灵的燕子,滑了起来。看着翩翩起舞的碧芸,四个人不禁沉醉了。
她看看四人,笑道:“四只呆头鹅,看好了啊?我现在给你们表演花样滑冰。这叫”夜叉探海“……这叫”金鸡独立“……这是”野马分鬃“……这是”凤凰展翅“……还有蜻蜓点水,……”紫燕穿波“……”猿猴抱桃“。好了,我今天累了,就到这里吧。现在本公子要去睡觉了,没有大事不许叫我。”
碧芸刚把鞋脱下来,就被慕容恪抢了过去,在脚上比了比,遗憾的摇摇头,说道:“四弟,你也给二哥做一双好不好,你这小子总是花样辈出,不过,我认为这是你弄出来的最好玩的东西,这要是在冰上遇到敌人,还可以作兵器用,不错,真不错啊!”
碧芸蹦到慕容恪面前,赞道:“还是二哥聪明,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嗯,如果学好滑冰,还真是能够作兵器用,好,我这就派人去做,一定先给二哥做一双。”说完拎着鞋回屋了。四个人见状,会心的一笑。
上官澜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虽然大家不抗拒和他在一起,但明显疏离了很多。这些他都不是很在意,他最在意的是碧芸的态度,所有的心愿都不能成为现实的时候,他不能连和碧芸成为兄弟的权利都给放弃,即便是她一句话也不说,能看到她,也是一种幸福。所以,他不在意碧芸冰冷的脸,爱一个人,哪怕给你的是痛苦,心里还是温暖的,因为只要爱上一个人,爱就会让这颗心变成火热。
上官澜走到碧芸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慕容恪拦住了宇文麟,可是不知道能拦住多久,如果再不说,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再有两天,大家就要各奔西东了,他和慕容恪要去各守一城,韩军兵强马壮,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回到京城,所以,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他不想连兄弟都失去。
上官澜鼓足勇气,敲响了门,碧芸早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本来不想理会,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碧芸面无表情的问道:“三哥,有事吗?”
上官澜嗫嚅道:“四弟,我想和你好好聊聊,不需要太长时间,我怕这次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好吧,三哥请进。”碧芸闪过一旁,上官澜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他的内心忐忑不安,四弟,你会听我说吗?
碧芸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上官澜对面,问道:“三哥,找我什么事?”
上官澜放下杯子,说道:“四弟,我就真的那么令你厌恶吗?我知道不该对你产生那种情感,所以,我一直都在克制,可我发现,任何事情都可以克制,只有心,不能克制。希望你不要打断我,让我说完,好吗?”
看碧芸点头,他接着说道:“四弟,也许你不会相信,在你送我们去游历那年,我就不可抑制的爱上了你,所以,在那三年里,虽然整日包着头,虽然每日里我都在怨你,恨你,可是那三年也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因为每天你都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无法赶走你的身影。但我并不知道那是爱上了你。后来,我们回到京城,一进城门,我发现自己最想见的不是父母,而是你。当时我非常震惊,以为是因为你恶作剧弄花了我的头发和脸,是想找你报仇,所以才会对你念念不忘。但后来我发现,不是那个原因,是因为我爱上了你,只是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不应该爱的人。我知道,不该爱你,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希望,所为我不敢对你有任何奢求,只是想着能够时时看到你,也就不枉这一生了。四弟,你可知道,截止到现在我最快乐的时候是何时吗?也许你已经忘了,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就是我们结伴去骑马那次,当我给你系披风的时候,竟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你是一个女子。我总也忘不了你对我说”一生一代一双人“时那种渴望的眼神,我多么希望自己是那个能够满足你这个愿望的人。我知道,像四弟这样优秀的男子,应该配世上最优秀的女子,我总是恨自己,为何不是女儿身呢?如果我是一个女子,最起码还有机会和四弟在一起,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幻想成是一个女子,想完以后,就会笑自己的傻气,就算我是女子,也是配不上四弟的。后来,父亲迫我成亲,如果不娶关碧芸,就不认我这个儿子,百善孝为先,我不能做一个不孝子,所以,我答应了父亲,可那时,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一样,不仅流血,还很痛,可我无力改变。我想,也许娶妻以后,就能忘了四弟,谁知道成亲当天,我喝醉了。因为这次醉酒,我伤害了关碧芸,将她贬为侍妾。当我清醒以后,发现竟然和一个丫鬟睡在了一起,她们是在成亲当天岳父对我的补偿。我本无心伤害关碧芸的,后来,我去找她道歉,她没有接受,她说已经给过我机会,是我没有珍惜,所以,她让我休掉她,可是父亲不同意,我也不能那样做,她已经没有了家,如果我再休掉她,那她就无家可归了,你也知道,被休掉的女人,可能一生都不会再幸福了。虽然我不能把自己的心给她,但我可以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想一个女子,无才无貌,能够给她这样的生活,应该会满足了,可谁知,她竟然因为我带给她的羞辱心疾发作而香消玉殒。我很后悔自己的作为,可这一生都无法弥补了。那两个陪嫁来的丫鬟对我说,关碧芸和她们情同姐妹,虽然她们的小姐骄纵跋扈,但对她们还算不错,如果我真的感到内疚,就把她们当做关碧芸,开始的时候,我还是能接受她们的,可后来相处久了,我发现这两个女子心机颇深,尤其是戚晓玲,每日里,我想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如何逃开他们两个。后来,我到朝里做了影卫,渐渐摆脱了她们。在得知你就是玉面金凤以后,我内心的激动真是无法形容,我想四弟应该还是在乎我的,所以你才会及时出现救了我,可是为什么你不愿意告诉我实情呢?四弟,这一生我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了,因为我发现我的心已经被你填满了,无法再将你驱逐出去了,所以,也许你会说我的想法很龌龊,令人不齿。但我只想说,不管你用怎样的眼神看我,或者说你根本你不看我,都没有关系,因为在我心里,这份爱是唯一,是永恒。如果有一天,我战死沙场,希望四弟不要忘记我,希望四弟不要再用这样冰冷陌生的眼神看着我,希望四弟能够在想起我的时候脸上挂满笑容。”
碧芸一直默默听着,没有打断他,直到他住口,才递过温茶,让他润口。这是第一次听上官澜长篇大论的说请自己的心思,碧芸心里苦笑着,上官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永远不可能了,在你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就下了断语,所以,这个苦果只能你自己尝。
碧芸仰起俏脸,说道:“三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不知道三哥有没有兴趣听?”
见上官澜点头,碧芸缓缓道来:“有一个女子,因为她的父母是听从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亲的,所以,他的父亲极不喜欢女子的母亲,每天非打即骂,这个女子和她的弟弟妹妹都是在父母每日的打骂声中长大的。在这个女子十一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开始在外边不停的找女人,拿走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来取悦别的女人。因此,这个家时常是东家借米,西家借油。后来,这个女子气不过,就到那个女人家里去闹,他的父亲因为没了面子,就把她赶了出去,十四岁的女孩子,什么都不会,只好借住在奶奶家。后来,她的叔叔借给她一些钱,于是,她就开始做小生意养活自己,虽然挣钱不多,但最起码她能够独立了,她非常非常高兴,以为这样就可以帮到母亲了,她的确做到了,在那以后她总是把挣来的钱偷偷塞给母亲。天气渐渐冷了,她只有一床很薄的棉被,于是,她偷偷回家,希望母亲能给她一床棉被。母亲却因为害怕父亲打骂,拒绝了她。她很伤心,一个十四岁的女子,非但没有父母的关爱,就连一床棉被对她来说都是奢求,她把挣来的钱除去本钱都给了母亲,根本没有钱买棉被。所以,她走了,远走他乡。以后的岁月,不管是哭也好,笑也好,都是她自己扛着,但她并没有因为此放弃家庭,她还是每月偷偷寄钱给母亲,因为弟弟妹妹要上学堂。不管风里雨里,没有人关心她,她就像一株路边的野草,恨不得人人都踩一脚,却没有人想过,野草也怕痛。后来,她渐渐长大了,只可惜长得又矮又丑,所以没有哪个男子会喜欢她,偶然的机会,她遇到了一个男子,那个男子说他爱上了她。他对她承诺,会一辈子对她好,会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于是,她沉沦在了爱情里,并嫁给了他。可是女子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和他父亲是同一种人,虽然他每日为他洗衣做饭,甚至去外边辛苦挣钱养家,那个男子都毫不珍惜女子对他的好,他早已忘记了追求女子的时候,在雨中下跪承诺的事情。男子不停地在外边找着女人,换了一个有一个,甚至趁女子不在家的时候,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里,再后来,他就更加明目张胆了,公然带着别的女子出现在家里,这个女子眼看着他搂着别的女子调笑,心里却像针扎般的痛,痛到最后,就麻木了,后来,有个女人逼着这个男子休妻,男子写了休书,那个女子不同意,男子设计害死了她。这个女子觉得自己的一生太悲惨了,觉得命运对她太不公平,所以,她不想再转世投胎,她宁可选择魂飞魄散。判官把他带到了阎罗王面前,让她自己和阎罗说,阎罗听完,沉思之后问她,如果让她去另一个时空,给她一份幸福的人生,可不可以?女子拒绝了,她不相信这世上存在真的亲情和爱情,她说,让她转世投胎可以,不喝孟婆汤,不忘前尘往事,只为了下一世,不再受伤害,没有想到,阎罗竟同意了她的请求,并说只要她心存善念,一切都不是劫数,然后就让她转世投胎了。女子转世之后,遇到了一个对她爱如掌上明珠的母亲,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因为,她有一个真心爱她好母亲。三哥,这个故事如何?”
上官澜神色复杂的看着碧芸,问道:“四弟,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碧芸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世上的事,有谁能说得清呢?”
“四弟,这个故事你好像没有讲完?难道四弟真的认识这样的女子吗?”上官澜狐疑道。
碧芸别有深意的问道:“呵呵,三哥,这个故事是师父给我讲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我给三哥讲这个故事的原因,三哥能猜到吗?”
上官澜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来。碧芸心中暗叹道,上官澜,你终究不是我的良人。
碧芸接口说道:“三哥,我答应你,你永远是我的三哥,我君鹏飞永远把你当做哥哥看待。不管什么情况下,你都是我的哥哥,行吗?”
上官澜一听,喜出望外:“四弟,你说的是真的吗?以后我还是你三哥,永远不会变?”
碧芸肯定的说道:“三哥,我承诺,你永远都是我三哥,不会变,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