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芸一听就知道是追捕她的官兵,如果这时候飞出去,一定会连累芳儿,急忙问道:“芳儿,这里有没有后门?”
芳儿也着急了,连忙说:“大小姐,我们家没有后门,怎么办,要不然你跳到隔壁的查干巴拉府邸中去吧,他现在不在家,有没有正妃,府中人很少,哦对了,碧珠小姐就住在王府。跳过去就是后花园,现在天寒地冻,不会有人出来的,碧珠住的地方离着后花园很近,门前有两棵大树的小院就是。”
碧芸一听有了主意,拎着包袱和芳儿一起出了屋,迅即跳到了王府后花园。就听隔壁芳儿开门问道:“官爷,何事敲门?”
官兵凶狠的问道:“半天不开门,是不是家中窝藏了钦犯!”
碧芸的心里一惊,暗想,芳儿你可不能有事。芳儿哆哆嗦嗦的答道:“官爷,家中只有我和小儿两人,我相公就是大王子府上的管事之一,怎么会窝藏什么钦犯呢?官爷尽管去搜!”
官兵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倒惹得孩子哭了起来,随即不耐烦的走了。
碧芸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去找碧珠。现在是大白天,如果贸然去找她,会不会有人看见,碧芸走了几步又犹豫了,决定先在府里转转再说。
后园积雪深深,花草树木早已枯萎凋零。看来查干巴拉对齐国还是念念不忘,后花园的景致全都是按照关宅的后花园设计,巨大的荷花池,曲径幽深的小桥流水,幽长深远的回廊,与关宅最为相像的就是怪石嶙峋的假山,所叠假山既有远山之姿,又有层次分明的山势肌理。假山后面有小亭,依山临水,旁侧有小崖石潭,借“素湍绿潭,四清倒影”之意,故取名“半潭秋水一房山”。在亭中观山,岩崖若画,且在山上植花种木,春赏牡丹,夏听荷,秋咏菊,冬颂柏,使山石景观生机盎然。周围林木清荫,苍枝虬干,饶有野趣。
碧云知道假山里面穿插了很多山洞,应该算是最好的隐身场所吧。碧芸找了一处比较大的山洞,钻了进去,将手上的包袱放在地上,权当垫子,开始运功打坐,今天还没有吃饭,一天两天不吃饭,对碧芸倒算不上什么,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终被暴露,不免心烦意乱。
她决定探望一下姐姐,就离开韩京城,赶回通幽谷。这次她要把通幽谷的暗影全部带上战场,与瑞祥在战场上一较高低。
天色渐暗,碧芸出了山洞。碧珠的小院果然好找,碧芸飞到小院屋顶上,侧耳倾听,发现只有碧珠和两个孩子再卧房里,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异常,轻身落地,碧珠再哄两个孩子睡觉。
碧芸推门进去,掸掸身上的尘土,才进了卧房。碧珠面朝着床,并没有看到碧芸进来,知道碧芸走近,轻声喊了一句姐姐,碧珠才猛地回过头来,一看碧芸,楞了一下,差点喊出来,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巴。
碧芸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粉妆玉琢,可爱之极。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有寒气,碧芸真想抱抱他们。
碧珠问她:“小妹,今天全城围捕的那个人是不是你?今天还到府里来了,幸好我大哥的身份尊贵,他们才没乱翻,但是我听说是王爷亲自下令,一家都不能错过,全都要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碧珠一脸的关切,让碧芸很感动,她拍拍碧珠的手,轻声说道:“姐姐放心,我没事,这天下间能与我武功相提并论的人还没有出世呢?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既然你这里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姐姐去给我找些吃的吧?今晚我要连夜出城回齐国。”
碧珠站起身,让她等着,出了屋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些点心,端了一壶热茶,递到她的手里。
看碧芸狼吞虎咽的样子,碧珠又心疼又无奈的笑了,她问碧芸:“小妹,你觉得自己能打得过王爷的军队吗?我听说历阳城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攻克了,你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何苦要搭上性命做这些该有男人做的危险事呢?不若找个知己嫁掉算了,凭你的容貌,天下间的男子还不是任挑任选。”
碧芸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喝了热茶,身上暖喝多了,她轻声回道:“姐姐,男人和女人有何区别,不要看轻自己。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男人做不了的女人也可以做。六王爷再厉害,不得人心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天下的,姐姐,我告诉你,最多三年,我一定会砍下他的人头。”
碧芸看着熟睡的两个孩子,叹息道:“小妹,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一个普通的母亲,家国天下的大事我管不了,我所能做的只是做好一个母亲,带好他们。”
“姐姐,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你和姐夫迷途知返,让我真的是非常高兴,前些天我还和姐夫见了一面,他现在很好,姐姐,你嫁的很好,以后你会更幸福的。”
碧珠欲言又止,终是问了出来:“小妹,我早就想问你,爹爹怎么样了。”
碧芸微笑道:“姐姐放心,父亲很好,弟弟妹妹也很好,我派了专人保护他们,父亲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也没有想现在告诉他们。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我们会一家团聚的。”
碧芸的话,让碧珠心里感到非常温暖,她有些哽咽的说道:“小妹,我原来太忽视你了,没有出嫁之前,把所有好吃的好穿的都霸占了,让你过的如此辛苦,姐姐真是心中有愧。”
碧芸微笑作答:“姐姐,怎么又说傻话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好了姐姐,不要伤心了,我得走了。”
碧珠站起身,拉住碧芸:“小妹,你现在走太危险了,城里城外到处都是抓捕你的官兵,你怎么能逃得出去呢?”
碧芸摸摸自己的脸,说道:“姐姐,你去帮我段一盆水来。”
碧珠出屋给她打了一盆水,问道:“小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碧芸俏皮的一笑,说道:“姐姐且等一会儿,我来给你变个戏法。”
碧芸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抹完以后又在身上贴东西,不过一炷香,碧珠面前出现一个红脸膛,络腮胡子,体型偏胖的的中年男子。
碧芸粗着嗓子说道:“小姐,你看我是谁?”
碧珠被吓了一跳,连声说道:“小妹,如果不是看着你涂涂抹抹来着,我还真不敢相信这是你,连声音都像一个男人,嗯,这样就安全了。只是你的衣服可不行,这是女子的衣物,太不相称了。我去给你找两件你姐夫的衣服,他只不过比你高上半头,稍微改改,你就能穿了。”
说话间,碧珠从衣柜里找出几身孟名谨的衣服,拿出针线,飞针走线,为碧芸改起了衣服。
碧芸呐呐道:“姐姐,你知道吗?我最头疼的就是针线,一想起你整日里静坐在房中缝嫁衣的样子,我就浑身不舒服。在你嫁给姐夫前,我曾经偷偷看过你,那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拿着一根针一坐半天,我可做不到。”
碧珠一听,开心一笑,说道:“小妹,看来京城传闻还真是没有说错,我们关家二小姐的确不会女红,呵呵。”
碧芸听姐姐嘲笑自己,立时不高兴的撅起嘴,说道:“姐姐,除了女红,其他的我都会,再说我有钱,可以买衣服,为什么非要会做衣服呢?”
碧珠摇摇头,回道:“小妹,你还没有心爱的人,所以不懂,当看到心爱的人穿着你亲手做的衣服风度翩翩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哪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碧芸悄声问姐姐:“姐姐,我想问你——那个——怎么确定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呢?”
碧珠一笑,凑过来问道:“小妹,你爱上谁了,是不是那天来救我们的那个白衣男子,如果是他,姐姐祝福你,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碧芸摇摇头,一声长叹,说道:“姐姐,我就是不知道才会问你,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爱的是谁?”
碧珠一愣,问道:“小妹,听你这么一说,还有其他男子吗?”
碧芸点点头,秀眉紧蹙,神色黯淡的说道:“姐姐,也许你不相信,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这一生,我也许会孤独终老。只是有的时候心有不甘,觉得老天太不公平给了我一个天大的责任,却不肯给我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我爱的且爱我的好男人。”
碧珠听得一塌糊涂,问道:“碧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天大的责任,为什么不能嫁人?为什么要孤独终老,虽然我这不知道你和那个白衣男子是什么关系,但姐姐是过来了,他看你的眼神,姐姐很懂,只有把一个人爱到骨子里,才会散发出那么强烈爱意。碧芸,我知道母亲对不起你,所以,姐姐更加希望你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个疼你怜你爱你的相公。你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肯定吃了不少苦,我相信苍天有眼,你所做的每一件善事,他都会看到,碧芸,不要沮丧,姐姐相信,老天一定不会让你孤老终身的。”
碧芸点点头,双星含泪,搂着碧珠的肩膀说道:“姐姐,我现在就很幸福,前些天,我看到姐夫的时候,问过他一句话,我问他会不会有一天跟我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姐夫说和我是家人,所以,永远不会和我敌对。当时我真的很感动,而今天,姐姐也是让我很感动,有家人的感觉真好。有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太贪心了。总想向老天的幸福,其实,不该贪心的。这样已经很好了。”
碧珠看到碧芸这个样子,心里不免难受,又不敢表露出来,怕她更难受,只好腾出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小妹,你刚刚17岁,还有很多好时光,姐姐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碧珠把衣服递给碧芸,让她试试,如果不合适,再做改动。
碧芸试穿了一下,非常合适,由衷赞道:“姐姐,不愧是我大齐才女,这衣服改的太合适了,以后等到天下太平了,姐姐一定要多做几身衣服给我穿,我哦真是嫉妒姐夫。”
碧珠一看她顽皮的表情,失笑道:“看看你的脸,再看看你的表情,哪里像一个人,一出去,肯定会引起人家的怀疑,快收起你的嬉皮笑脸吧。”
碧芸吐吐舌头,笑个不止。碧珠也不再理她,从柜子即取出一个描金的盒子,拿出一打银票,递给碧芸,说道:“小妹,这是汇丰钱庄的银票,三国通用,你拿着路上用。”
碧芸只抽出一张,其他的依旧还给碧珠,碧珠一看,怒道:“小妹,两国京城距离千山万水,都给你我还怕不够,区区一百两能做什么?”
碧芸揣起银票,说道:“姐姐,这一百两我都用不了,你放心,我不会饿着自己的。姐姐你要保重,带好两个孩子,相信我,有朝一日,妹妹一定会亲自前来接你回家。”
姐妹二人抱在一起,泪水夺眶而出。这是姐妹二人第一次如此贴心的聚在一起,想不到如此短暂。
碧珠再三叮嘱碧芸万事小心,姐妹二人依依惜别。碧芸决定越过玉雪山,直接去通幽谷,一路上为了避免麻烦,尽量绕过城市,在山乡荒野中穿行。
一路下来,碧芸觉得自己的轻功又进步不少。
到通幽谷的时候,刚好太阳初升,通幽谷里鸟鸣猿啼,到处郁郁葱葱,让碧芸连日的紧张情绪一下子消于无形。
谷口把手的暗影看到一颗红脸,络腮胡子的壮汉鬼头鬼脑的四下探望时,大声喝道:“呔,什么人,来此作甚!”
碧芸听到暗影这一喊喝,方才醒悟过来,自己衣衫褴褛不说,还是易容的,恐怕就是师父来了也认不出来,不由得玩心大起。朝着暗影作个揖,憨声说道:“这位小哥,我是因为躲避战乱,无意间来到这里,还望小哥行个方便,赏我一碗饭吃。”
两个暗影对视后说道:“我们这里地势隐蔽,外人根本进不来,你到底是谁,不说实话,休怪我们不客气!”
其中一个暗影早就暗中晃动了连接谷中的铜线,这铜线一晃动,谷中的铜铃立刻作响。宇文麟正在和琴师父在屋中商量事情,听到铃响,第一个反应就是碧芸回来了。顾不得和师父打招呼,立即飞奔了出去,到了谷口一看,一个红脸汉子正在和两个暗影纠缠不休,宇文麟第一感觉告诉自己,那一定是碧芸,上前抱住碧芸,顿时流下泪来,碧芸被她抱得太紧,咳嗽了两声,挣扎着说道:“这位公子,你就这么抱着我一个大男人成何体统。快松手,我要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