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有两个书房,一个是接待外人之用,和平常书并无不同,文房四宝,字画条幅,内含一种内敛的威势,符合将军身份,而内院的将军寝室之旁,还有一个内书房,只有心腹之人得入。
外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进来。”他沉声道。
门一开,闪进一个人影,由于全身包裹在黑斗蓬之中,只依稀看出身材不高,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下,微微地颤抖着,已经十一月,天气太冷,风冻裂肤,可是外书房并没有生火盆,天气虽冷,但是对将军来说,却似乎并没有影响,塞外的天气恶劣之极,他也视若无物,只苦了那些前来拜访的人,比如,眼前的这个不明身份的人。
“将军。”那声音竟是个女子声音,清脆而带着些许勾人的沙哑。
绣着一株寒梅的黑斗蓬缓缓打开,眼前人美丽眩目,肤白胜雪,竟是玉妃!
“玉妃娘娘!”恣烈大惊,踏上前一步道:“您怎么会来这里?”
“先不说这些,命人将火盆升起来吧。”玉妃轻步走上前来,恣烈小心地扶她坐在一张熊皮椅上,然后到门口命人去拿火盆,玉妃只听得他对下人道:“拿些去寒的东西来。”“是”管家的声音恭敬地响起,她不由得嘴角抿出一朵笑花,回头对着恣烈甜甜一笑。
不多时,管家命一个侍女送进一个一个银制小火盆放,侍女手上还拿了一个梅花小暖炉,将暖炉放进玉妃怀内,并且又奉上一杯姜茶,恣烈站在一边道:“来,先喝点姜汤,去去寒气。”暖炉偎在怀中,她觉得舒适了些,手捧姜汤,小口小口地咽下,四肢百骸登时便暖和起来,由于此来要掩人耳目,她只坐了布帏的小轿,寒气侵人,轿夫犹可活动暖身,她却不能动,实在是受了大苦。
“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半夜跑出宫来?”恣烈轻声道,玉妃抬起眼来,望见他眼中的怜惜忍不住鼻酸。
“我能不出来么?宫中还有我的立足之处?”语气中带着些许幽怨:“皇上如今又被那个贱……那个皇后绊住,看来不是一时半会能回头的,我已经多日不见皇上的面,已经被皇上遗忘,不出来,又能怎么样?”
恨归恨,但是总算她还顾着自己的身份,没有骂出口来。
“娘娘这般人物,何必自损身份,不必管‘她’如何,只要我们的计谋能成,皇上终有一天能回到你身边。”恣烈坐回椅子上,毫不为以意。
“你说是这么说,怎么皇后上堂,却从不曾见你对她采取什么措施?”玉妃也不是好惹的:“将军,你要是有心,是绝不会拿不下一个皇后的。你在打什么主意?”
恣烈但笑不语,玉妃一阵恼怒,冷笑道:“可惜皇后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情深意重,上朝为他争回江山,她的心中只有皇上!将军这一片心只好付诸流水了,只是不知将军究竟为谁做事,是为将军自己呢,还是为了皇后。”
“恣烈的心中有谁,为谁做事,恣烈心中自然是最清楚的,我以为娘娘也是清楚的,嗯?”恣烈走上前来,轻轻抬起玉妃的下巴,玉妃恼怒的眼睛对上恣烈的笑眼,不由得心一跳,此人平时暴戾,没想到一认真起来,竟然引人如斯!
“那你对皇后……”
“一个皇后而已,她能阻得了我的事?”恣烈轻轻一句话挡了回去:“既然与我无关我何必管她皇后上不上朝?玉妃娘娘只要在皇上身边盯住皇上,不要让他跟一些危险的人物接触,时间一到,该得的,都不会少。”
玉妃却心知绝不这么简单,皇后上朝不久,文崈德便被赦,皇后数次与恣烈作对,恣烈却不曾为难过皇后,久经情事的她自然知道,恣烈恐怕也对皇后动了些色心,男人!她心中冷哼。
“不知娘娘今日来有何要事?”恣烈又道。
玉妃冷冷地道:“今日出来就是为了皇后,既然将军对皇后美色这般倾倒,那我再说也无用。”
她再三激将,恣烈但笑答,心下不由得有些急躁,皇后要是继续承恩,生下个一男半女,皇上的心从此更系于皇后了!眼看着自己离皇后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没有皇后……
然而恣烈任她怎么说,就是不允,三王爷近来势力渐衰,手下人渐渐有见风转舵,投到恣烈手下之势,到时三王爷也帮不了她,恣烈要是再不帮她,那么以皇后和她的恩怨,只怕第一个就拿她下刀!
她怕了。
皇后的手段她太清楚了,那个仪态万千的女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后宫竟然无一有孕!谈笑间,又不知如何夺去了她的肚中的胎儿,这是个可怕的女子,一理有朝一日,皇后终于再度得宠,而且自己又色衰爱驰,那么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
为荣华富贵,为自身安危,她与皇后,注定二者只能存其一。
她拼了,拼着那日在清波湖旁,恣烈见到自己时,眼里的那一抹惊艳与讨好,所以深夜出宫来寻一个盟友,至于与恣烈谈判的筹码……
她此来还有另一个目的,一个惊心而大胆的目的。
“将军,自从在清波苑第一眼看到将军,玉儿对将军便念念不忘,愿意一夕侍奉于将军枕侧……”玉妃含羞而笑,煞是动人,眼角轻轻一瞥恣烈,不由得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比皇上有男人味得多。
皇上身体孱弱,在枕席之事上虽然有心,但是并不有力,想在短期内要个孩子是不太可能,恣烈却英姿勃发,力气过人,要个孩子怕是容易不过的事,要是恣烈能收入裙下臣,再加上孩子的缘故,将来不管是谁当皇帝,她都是稳稳的皇后!
她站起来,盈盈朝恣烈走去,玉手轻拉,大氅滑落在地,里面竟然只穿着单薄紧身的绫子裳,把她姣好的身材暴露无遗,“将军,让玉儿来服侍您。”她吐气如兰地在恣烈耳边吹了一口气,摩挲着恣烈的脸:“将军,您看玉儿的腰好细,比不上将军的一个胳膊呢。”
恣烈冷冷看着她,玉妃的玉手从他的襟口探了进去,隔着衣服抚摸他的脸,那颗硬硬的红莓,“将军,玉儿好想看看它呢。”
“玉妃娘娘的好意,恣烈心领,不过玉妃娘娘在恣烈心中向来冰清玉洁,恣烈怎么舍得因一已之欲而玷污娘娘?”恣烈微笑着拉出她的手,体贴地将玉妃的大氅拉好,玉妃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拒绝她?
这个结果当然不是玉妃想要的结果,但是她总算是个聪明人,“呀”了一声,红晕满脸,嗫嚅道:“天!我这是怎么了!我一见到将军,竟然这般不知羞耻,我……”她掩住脸,泫然欲泣。
作戏就作足。
恣烈温存地道:“傻瓜,为什么这样说?恣烈也不是那种不知风情的人,只不过现在书房冷得很,要是冻到娘娘就不好了,我对娘娘的心,娘娘还不知道么?只要娘娘在皇上身边将皇上笼络住,还有什么不是我们的?到时你就是真正的皇后了!”
“嗯,恣烈,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玉妃抬起头,认真地点点头,一脸的纯真。
恣烈依旧有礼而温存地将玉妃送到门口,并派了自己的护卫送到宫门,望着玉妃的轿子消失在夜色中,他不由得连连冷笑!
玉妃回宫后,仍然地无法再勾回皇上,好在皇后至今未曾传出民怀孕消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皇上对皇后是越发地好了,好到早晨起来要亲自为皇后更衣。
接下来宫中很快便进入年节,宫中规矩,正月廿四,宫中例行要进行大祭,民间祭灶,皇帝祭天下土地,廿四过后,每日都有不同的祭祀,皇上与皇后便忙起来了,一边主持各种祭典,一边还要处理朝政,直到廿八之日,皇上最后处理完朝政后,与百官一同封了大雄宝殿,直至来年的元宵节过后,方才再行开放大雄宝殿,重理朝政,百官依例上朝。
今年内务府进什么年货,采何处的贡品,进何处的锦缎珠宝,乃至各地的官员所进贡品,全部要经过恣烈同意与过目。
只有恣烈过了眼的东西,才到得皇上跟前,外臣给皇帝进的贡品,须呈给皇帝御览,然后皇帝点头后内务府才登记入库,有的入国库,有的入皇帝私库,现在全部由恣烈发落,然而这种无言的侮辱是常人无法想像的,皇帝一国之君,如今与傀儡何异。
如今皇帝甚至能看到臣子们眼中有时来不及掩饰的怜悯!